她第二次因爲安檐而落淚。
孱弱的情感讓她頹廢又憤然:她明明還有仇沒有報,豈能如此兒女情長,養廢了心性?
思及此處,凌青菀的眼眸沉靜下來。
她的目光緊鎖馬球場上矯健的身影,將其他心思都拋之腦後。
石庭武藝比安檐好,但是他的球技就是不如安檐。
凌青菀不常看球,也能分辨出來。
一個回合一刻鐘,趁着中間休息時,安棟下去玩了,等會兒再回來。
“二姐姐......”趁着安棟出去的功夫,禎娘拉住了凌青菀的手。
“別!”凌青菀揚眸,眉梢添了幾分冷冽,“別安慰我,我不喜歡!”
她如此嚴肅說話,讓禎孃的話頭打住了。
她們都不是一點小事就要哭哭啼啼的嬌女兒,故而禎娘不曉得怎麼安慰凌青菀,才能讓凌青菀好受些,又能不讓她感覺到被人憐憫。
安二郎方纔那行徑,着實可惡!
“好,我不說了。”禎娘笑道,“你還要看球嗎?若是不想看了,我們出去喝酒如何?”
凌青菀苦笑。
就是喝醉誤事的。
她再也不想喝酒了。
“看球吧。”凌青菀眉梢的凌厲不着痕跡斂去,雙眸柔婉,“方纔石公子的表現頗好,雖然沒進球,倒也能拔得頭籌。”
禎娘勉強點點頭。
石庭的球技不錯,但是和安檐沒有可比性。看過幾次安檐打球,禎娘就覺得其他人的球技都難以入眼。
看了片刻,禎娘就覺得索然無味。
她還是喜歡看安檐打球。
第二個回合重新開始了,安棟復又進來。還提了一小籃子櫻桃進來。
紫藤編織的籃子,小巧精緻,裝着飽滿鮮亮的櫻桃,色澤繁盛,令人食慾大動。
“洗過了,可以吃。”安棟笑嘻嘻道。
禎娘驚喜不已,接過來。問安棟:“你從哪裡弄來的?”
“隔壁他們帶過來的。我去討要了些。”安棟道。頓了下,他又解釋道,“是男人帶過來的。不是女人。”
凌青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禎娘一時間嬌羞紅了眼,低聲嘟囔道:“誰問你這個啦?”
安棟就嘿嘿笑。他長得白淨圓潤,想起來十分可愛。像個小孩子。
禎娘也抿脣偷笑。
凌青菀看着他們,很是羨慕。
她突然想到了安檐。去年大旱。京裡的樹木旱死無數,安檐特意討要宮裡進貢的臘梅給她;而後,他又討要了些翠竹給她。
觸目枯枝的京城,只有她的院子有盎然的綠色。
不管什麼好東西。安檐都有送給她。
他還把她的雪兒也討要回來給她。
凌青菀突然心軟了。
她不想和安檐吵架了,哪怕意不平,她也應該接受事實。安檐對菀兒甚好。她不能讓他這麼傷心。
她和安檐已經鬧脾氣好幾天了,她有點心力憔悴。她想去求和了。
“三哥,二哥在哪個雅間?”凌青菀問。
安棟笑道:“在甲等三十一號雅間,沿着箭樓往左邊走,走到盡頭。”
他還問凌青菀,“要不要我送你過去?”
安棟方纔也感覺安檐做得有點過火,生怕凌青菀生氣。可是,她現在要主動去找安檐,安棟一顆心就放了下來。
他還準備安慰安慰凌青菀,就是不知該說什麼。
見她並未生氣,安棟就笑了。
“不用,我有蓮生。”凌青菀道,“你武藝還沒有蓮生好呢。”
安棟佯怒,作勢要打她。
凌青菀就笑着跑開了。
她帶着蓮生,順着走廊慢慢尋找,去找安檐。
不成想,剛剛到安檐雅間的時候,她就聽到了女人說話的聲音。
“......你的鞠杖京裡都聞名,我便是想要拿着瞧瞧。”女人的聲音柔婉嬌媚,笑語盈盈。
“不行!”安檐的冷漠裡,帶着幾分煩躁。
女人就用種泫然的眸子,委屈看着安檐。她輕輕咬脣,鮮紅櫻脣下來貝齒清晰的痕跡,楚楚可憐。
安檐更是不耐煩,恨不能將其從窗口丟下去。
他臉色鐵青。
“你的手,是怎麼受傷的?”女人又問。
安檐冷哼一聲,道:“請郡主出去!”他今天原本就沒有心情,現在更是煩悶。
“我家安郎是因爲習武,不慎傷了手。”門簾撩起,一道青蔥色褙子的身影,腳步輕盈進了屋子。
安檐定睛一瞧,是凌青菀。
她眸光盈盈清湛,含笑雍容,看着安檐和這位郡主。
安檐只感覺喉間一緊,心裡的陰霾好似瞬間就煙消雲散,灑滿了陽光。他只感覺花影搖曳,明媚溫暖。
看到她,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轉了。
他鐵青的臉色,不由自主好轉了很多。
而坐在安檐對面,是一個妙齡女郎,和凌青菀差不多的年紀。她穿着緋紅色的上衣,月白色裙子,容顏精緻,因爲被安檐冷漠拒絕,她的眸子噙了薄淚,瑩然欲動。
她是元陽郡主,含山長公主的女兒,馮源的妹妹。
“你是誰?”少女睜大了眼眸,一臉單純無辜的看着凌青菀,彷彿被驚嚇到了。
她貓兒一樣嬌萌的眸子,是很美麗勾魂的。
“我姓凌,是安郎的未婚妻子。”凌青菀回答,帶笑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下元陽郡主,笑容和煦。
元陽郡主釋然,拍了拍驚魂未定的胸膛,立馬露出燦然的笑容:“凌姐姐,早就聽聞過你了,有幸相遇!”
“別啊。怎麼叫我姐姐?”凌青菀道,“我比你小啊。”
元陽郡主的嬌憨單純,就有點撐不住了。
她袖底的手,緊了又緊。
凌青菀說她長得老。
“凌姐姐說笑啦。”元陽郡主的失態,只是非常短暫的瞬間,很快又是一副不諳世事的天真,“我今年十六歲。比姐姐小好幾歲呢吧?”
她用彼之矛。攻彼之盾。
凌青菀沒有再接話,只是意味深長“哦”了一聲,笑顏如花。
元陽郡主頓時就被她這個拖長的“哦”弄得心裡煩躁。一點勝利的成就感都沒有。
安檐的眸子,落在凌青菀的身上,好似生了根,再也挪不開。
他的眼底。變得灼熱又堅毅。
他的脣邊,亦有淡淡的笑意。怎麼都掩飾不去。他鬱結了好幾天的糟糕情緒,頓時化爲烏有。
他非常享受看着她跟元陽郡主鬥嘴。
這個時候的凌青菀,似只高高在上的凰,用睥睨萬物的神態。看着元陽郡主。
“凌姐姐,聽聞你擅長醫術,能否幫安郎瞧瞧傷口?”元陽郡主瞥見安檐手上的傷。眼底又起了霧氣,清亮的眸子泫然濛濛。
她知道凌青菀擅長醫術。
那麼。她是打聽過凌青菀的事了。
如此說來,這個元陽郡主對安檐感興趣的程度,比凌青菀料想的要多。
“多謝郡主關心。”凌青菀突然神色一斂,正色看着元陽郡主道,“下次還請郡主稱呼我的安郎爲‘安大人’!他跟你,沒那麼熟!”
元陽郡主愕然睜大了眼睛,震驚又可憐的模樣,非常嬌媚。
“安郎,我怎麼惹了凌姐姐?你瞧她,說話這樣不客氣。”元陽郡主不看凌青菀,只看安檐,“你救過我的命,我們難道不熟嗎?”
她幾乎要哭出來。
男人都要面子。
不管什麼時候,他們都爲自己招女人喜歡而洋洋得意,更討厭自己的女人小氣善妒,容不下他的愛慕者。
所以,一般情況下,男人都會教訓自己的女人,別太過於刻薄。
不成想,安檐卻冷漠道:“不熟!我看着含山長公主,纔給你體面的。你再不出去,我可要不客氣了。”
“你......”元陽郡主終於滾下了清淚。
安檐實在看着噁心,猛然站起來:“滾出去!”他用力將這郡主的胳膊拉住,使勁一甩,非常粗暴就將元陽郡主甩了出去。
“啊!”元陽郡主被撞到了欄杆上,厲聲叫了一聲。
“郡主!”侍女和侍衛焦急喊道。
“郡主,您沒事吧?”侍女哭着說。
“我.....我沒事。”元陽郡主也哭了。
她望着那搖晃的簾子,低聲啜泣。可是,半晌都沒人出來。
元陽郡主看着自己緋紅色衣裳上,染了掌心暗紅色的血跡,緊緊咬脣,眸子裡迸出狐狸一樣狡獪的光。
她眼底有殺意一閃而過,最終掩面,回了自己的雅間。
她的雅間,就在安檐的隔壁。
安檐的雅間裡,他將元陽郡主趕出去,折身看到凌青菀,含笑望着他。
他故意昂頭,裝作不悅。
凌青菀卻突然攔腰抱住了他。
她的臉,緊緊貼着他的胸膛,雙臂抱着他的腰,很是用力,好似生怕他跑了。
“原來,你這麼討人喜歡!”凌青菀笑道,“不行,我要替菀兒好好守住你!”
安檐身子一僵,繼而用力摟住了她。
他將頭埋在她頸項裡,聞着自己熟悉的氣息,長長嘆了口氣,將胸中所有的鬱悶全部排出去。
“你居然伶牙俐齒的。”安檐低聲,在她耳邊用種曖昧的調子,輕聲道。
“誰欺負你,我就要放出我的利牙。”凌青菀笑道,“我還是蠻厲害的吧?”
安檐倏然動情。
他將凌青菀抱到了桌子上,讓她坐着,低頭就捧起她的臉,要吻她。
凌青菀捉住了他的雙手:“我看看你的手......”
安檐的好事被打斷,微微蹙眉。
凌青菀就拉過他的衣襟,將他拉近自己,一個吻輕輕落在他的脣上。
安檐的眸子,頓時簇了一團灼熱的火,快要將她融化。
“好啦,現在讓我看看你的手。”凌青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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