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面對夏河這聲勢極隆的一刀,王延想也不想,腳下疾點,整個人連退數步。
夏河這一刀並非是暴起突襲,他話說在明處,故而王延在其提刀之時便心生戒備,這一刀尚未斬出便做出反應,瞬間與夏河拉開六七米距離,與此同時,他長劍一震,劍若流星一般朝前直擊。
王延出劍極速,反觀夏河此刀雖聲勢頗大,但刀速並不快,故而王延的長劍後發先至,眼見劍鋒就是要截住長刀,刀劍相擊便在頃刻,可就在瞬間,那長刀鋒刃之前卻突然生出一道刀光,直接越開王延的劍,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王延面門直擊而去。
眼見這道好似憑空生出卻又來勢極速的刀光,王延不禁臉色大變,可轉瞬之間他又覺這樣的刀光似乎有些熟悉,自己之前曾遇到相似的情況。轉念之間,王延就想到了自己從王莫成身上得到的那塊腰牌,當初他將那腰牌拿到面門前,當中也是突然生出了一道這樣的刀光,那麼夏河這一刀...
“這是刀意!”
王延心中一顫,不由想到了魏曉峰說過的話,只是夏河之前長久蓄積刀勢的那一刀也不過是蘊含着刀意雛形,而此時一刀斬出,刀意自成,莫非夏河當真在剛纔一戰中有所突破,現在是拿自己做磨刀石?
念頭急閃之間,王延尚未想明白,那道刀光已臨面門,王延身體剛欲做出反應,但轉瞬之間,他只覺眼前光景大變,漫空飄下血絲,猩紅的血滴如瓢潑大雨般傾倒而下,除此外,無數人影在血雨中來回穿梭,當中一道人影不經意的一回頭,竟是滿臉血污的王莫成!
看着眼前這一幕,王延的心反倒沉靜下來,他終究是傲劍山莊出來的,對於劍意,刀意之類的有所瞭解,拋開這類神意如何修煉不談,單單其效果他卻知曉一些,分別有‘滅神’,‘斬神’,‘破神’等數種效果,這當中‘滅神’最強,可以直接破滅對手靈臺,‘斬神’次之,‘破神’再次。而以眼前情況來看,夏河初生的刀意所具備的應是神意效果中最弱的‘惑神’,這類神意可引動對手的心念,繼而產生幻覺。
王延之前幾番想到王莫成,現在王莫成便出現在眼前,對神意有所瞭解的王延自是明白了這當中的玄機。
如此,王延心中自是有了應對之策,就見他突得合上雙眼,屏蔽掉眼前一切幻象的干擾,風的聲音隨即重現耳畔,與之同來的還有長刀破空之聲,就在此時,王延手腕一抖,繼而就見他手中長劍化作數道劍影,朝前四擊而出。
叮叮叮叮...
金鐵交擊之聲登時不絕於耳,王延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就在第七聲刀劍交擊之聲傳來的剎那,他只覺夏河的刀勢由強轉弱,持劍之手倏爾朝回一縮,緊跟着,他眼睛猛地睜開,隨即他手腕一個轉圜,劍鋒微斜之間,便是朝着斬來的長刀一抹,眨眼之後,劍鋒便擦上長刀的鋒刃,濺起點點火星子,但這一次王延的長劍沒有一觸即分,而是架着刀身鋒刃向下用力一抹!
呲...
刀劍摩擦的刺耳聲響幾欲刺穿耳膜,飛濺的火星子中,王延的長劍幾乎是瞬間便抹到了長刀盡處,他登時一步踏前,長劍隨之往前數分,劍格一下便別在了刀柄處,而劍身就搭在了夏河的肩膀上,劍鋒貼着夏河的脖頸。
王延擡起頭看着夏河,眼中流露出複雜之色,他不明白夏河爲何會出這一刀,若是夏河是想黑吃黑作爲唯一的贏家,就該在自己挑揀戰利品之前動手,這樣才符合夏河的利益。
可等到利益分配結束,夏河堂而皇之的直面一刀,這樣的意味就很難讓人明白,若說真的只是刀法突破急需一塊磨刀石,這樣的方式很容易讓人心生芥蒂不說,更重要的是王延覺得中間少了些什麼意味。
第一次,王延覺得自己看不透夏河,原本以爲此人性情豪爽,直來直去,心思都在明處,可事實上似乎並非如此,不過王延也沒有再深想下去,只是道:“若是我擋不下這一刀會怎樣?”
“那當然是我扳回一城,不過以後我可能不會再找王兄聯手了。”
劍鋒之下,夏河依舊侃侃而談沒有絲毫改變,但王延不由皺起眉頭,道:“勝負當真對你這般重要?下午那一劍我不過是借了花巧,若你有刀在手,我絕無可能那般容易得手。”
“可王兄終究是勝了,而且是連續兩次。”
夏河的眼中透出一抹孤傲之色,當中又帶着一股不服輸的意味,王延見此終究是收回了長劍,搖搖頭道:“你剛纔這一刀很厲害,只是你刀意初成尚未圓潤,有惑神之效,卻未與刀法合而爲一,威力大打折扣,再加之你身受重創後力難繼,我方纔能如此容易破開。
若你假日時日好生洗練一番,再將刀意圓融無暇的融入刀法之中,我自是不可能這般輕易敗你。”
王延終究沒有對夏河狠下辣手,儘管他依舊不是太明白夏河爲何會出刀,但他能確定一點,夏河絕非是因爲貪婪又或是什麼陰詭的心思對自己動手,有此認知對王延來說便是一個不殺夏河的理由,但更爲重要的是王延覺得不與夏河撕破臉對自己更爲有利,一方面有夏河頂在前面他更加安全,另一方面與夏河聯手當是更容易找到收割經驗的機會。
打定主意王延便不再多想,不過他臉上隨即現出一兩分好奇之色,不由問道:“你剛纔這一刀可有什麼名頭?”
“血劫刀!”
夏河自傲的說出三字,想來此刀多半是這傢伙自創的,能在通脈期就自創武學,別說玩家,就是NPC亦是千難萬難。
王延不由高看了夏河幾分,心中也不禁動起了心思,琢磨自己是否也該嘗試凝練劍意,卻不想夏河沉聲道:“此番之戰,能凝練出刀意當是我最大收穫,本想以此扳回一城,卻不想如今連輸王兄兩陣,如此的話,還望王兄以後不吝賜教。”
夏河這番話說的婉轉,但實際就是告訴王延:以後我還會向你出刀。
王延自是聽得明白話中涵義,心中不由豪氣頓生,哈哈一笑道:“夏兄儘管來就是了,若有一日王延當真接不下你手中之刀,也就不配再與你夏河聯手,若當真如此,不管你夏河將我視作陌路人,又或是再瞧不上一眼,我王延也沒有半分怨言!”
說出這番話的瞬間,王延心中似有明悟:夏河這個人的確性情豪爽,直來直去,心思都擺在明處,但他卻又是極度自我與孤傲的一個人,他將自己視作一個追趕的目標,一方面與自己聯手攝取利益,另一方面卻試圖超越自己,一敗再敗讓他心有不甘,但他終究是夏河,只會堂堂正正的打敗自己。
除此外,王延還感覺夏河與自己有一個極其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對於大多數的玩家以及NPC,兩人都是極爲淡漠的。
對於夏河來說,朋友並不是必需品,他甚至認爲很多人不配成爲他朋友,他追求的始終是強大,或者說是強大的快感。而這方面王延則不同,王延一旦認定某個人,便會付之行動特殊對待。
想到這,王延腦中產生一個更加明晰的念頭,他知道若是自己能不斷打敗夏河,反倒可能與夏河成爲真正的朋友,但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敗了,夏河只怕會轉身離去再不會正視自己一眼。
想明白這些,之前的一切疑惑不禁迎刃而解,夏河的坦誠與之前的那一刀不過他是這個人一體兩面的表現方式,他始終都是夏河,這樣看似矛盾的結論卻是讓王延不由想到第五韻曾說過的一句話:人都是矛盾的集合體,一個高等智慧生命總是會在不斷的自我思辨之中說服甚至欺騙自己。
儘管後半句話王延依舊不明白,但至少他把夏河看的更清晰,也更知道如何與這樣的人相處。
聽完王延的話,夏河亦是哈哈一笑道:“王兄果真坦蕩之人,即便夏河多有冒犯,王兄卻是都不計較,不管怎麼說,夏河認王兄這個朋友,只希望以後咱們的聯手能更加順暢,共同在這南河谷闖出一番名堂!”
王延微微一笑,隨即又想說什麼,但就在這時,一個脆嫩如青竹筍尖的聲音插了進來。
“小女子觀兩位兄臺都是至誠君子,不知兩位可否放過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