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復入水中,手腳幾乎張不開,強行提起一口暖氣來,拼力遊動,藉着河流衝勢,終於是來到了熊周的身邊,雙腳猛然踩水,差點痙攣了雙腿,這纔將熊周的頭臉翻了過來。
原來熊周雖然凍僵,但雙手緊握大龍雀和新夜雨,吃重沉水,導致了昏迷不醒,夏芸想要奪下龍雀和夜雨,拋擲到河邊,卻費力了許久,也掰不開熊周雙手,只能無奈拖着往下游走。
此時上游的騎兵已經脫去了重甲,棄了駿馬,涉水而過,又有箭矢掩護,祝天瑤等人只能退走,舍下了夏芸和熊周。
夏芸肩頭受創,渾身又是僵硬乏力,只憑着一股意志來救援熊周,不多時就力氣不濟,眼看着就要雙雙沉底,熊周卻是噗嗤一聲吐了出來,口鼻盡是河水,雙眼嗆得發紅,嘴脣卻是發紫。
看到夏芸硬頂着自己沉重的軀體,熊周肺腑感動,但似乎感受到夏芸的乏力,奄奄一息的熊周卻是想要用力推開夏芸,否則二人必定脫力溺死於冰河之中!
夏芸哪裡肯放手,怒視着熊周,沒有力氣爭辯喝止,只是放鬆了身心,熊周這纔沒有掙扎,猶豫了一番,爲了求生,終究是掃了四周環境一眼,將手中大龍雀和夜雨給鬆開來。
二人又是隨波而行數十丈,水勢逐漸湍急,浪頭打來,人頭沒入水中,又是口鼻入水,頭腦已經不甚清靈。
熊周精疲力竭,終究是沉入了水中,夏芸拼力往上託舉,卻無濟於事,冒頭出來吸了一大口氣,沉入水面卻發現熊周口鼻冒泡,也顧不得這許多,嘴脣包裹上去,將胸中新氣全數渡給了熊周。
後者被氣息衝擊了心胸,又是猛然驚醒,藉着夏芸的託舉,二人終於是浮上水面來,大口喘着氣。
二人四目相對,心知遲早要死在這裡,卻是默契的相視而笑,熊周雙目微閉,頭臉一歪,終究是昏迷了過去!
夏芸眼中涌出淚水,拼命想要往岸邊拖,卻又力氣不濟,然而絕望之時,三丈開外卻是冒出一團亂糟糟的水草來,不由分說就朝這邊快速移動,赫然是入水的老鐵頭!
此老雖然鏖戰多時,但渾身花不完的力氣,見得熊周和夏芸,面色嚴峻,也不說話,拖着二人就往岸邊靠了過去。
到得岸邊,老鐵頭立刻將熊周扶起,屈膝半跪,將熊周胸腹置於膝蓋之上,將其體內冰水控了出來,摸得熊周微弱搏動,這才放下心來。
遙遙望了上游一會,老鐵頭又查看了江面河水,這才吩咐夏芸稍事休息,自己卻問清楚了大龍雀和新夜雨的位置,入河將兩柄寶劍都給撈了上來。
夏芸心有不滿,此時正當遠離危境,這老頭兒怎麼跟熊週一個德性,寧死也要抱着這兩柄爛劍。
雖然頗有腹誹,但看到老鐵頭揹負大劍上了岸,夏芸還是心頭安定,由着老鐵頭抱起熊周,快步往下游逃走。
這一走就是小半個時辰,河灘邊上灌木荊棘叢生,一路也多有不易,不過老鐵頭將熊周扛在肩頭,用新夜雨來開路,終於看到河邊有一艘閒置的木船,不由分說就搶入到木船之中。
雖然木船老朽,但艙底卻是密閉良好,遮風避雪,其中更是有一鋪稻草,席上竟然還有一張薄薄的毯子,雖然毯子髒污破舊,但到底可以禦寒取暖。
老鐵頭將熊周放在了席上,見得艙底有一小堆柴火,就兀自尋找起來,果真找到了兩顆燧石,連忙吩咐夏芸生火,自己卻是鑽出船艙,四處搜查了一番,確認了安全之後纔回到艙中。
“此處有舊船,想來附近有漁村,丫頭你暫且生火穩住這小子的命,待我尋找些衣物和吃食。”
老鐵頭經驗老辣,深諳生存之道,語氣果決,讓人莫名生出安全之感,夏芸也是連連點頭。
老者走出船艙來,稍稍遲疑,又回頭解下大龍雀,輕輕放在了艙門邊上,自己插了夜雨,這才離去。
夏芸用毯子將熊周層層包裹起來,又是解下自己溼重的冬衣,就着毯子擦乾了雙手,藉着稻草,打起了火頭來,慢慢加上木柴,船艙中煙熏火燎,直逼眼淚,但卻溫暖了起來。
生死當頭,夏芸也顧不得這許多,將熊周的單衣和長褲都解脫下來,放在火邊上烤得白霧蒸騰,又將自己的衣服都脫了下來,只剩下貼身單衣,身子幾乎貼着火舌,整個人終於恢復了溫熱氣息。
衣服乾燥之後,她一咬牙,隔着毯子,將熊周最後的短褲也除了下來,將長褲套了上去,又替他穿好單衣,將自己的衣服都覆蓋在熊周身上,這才理會自己的事情。
她的肩頭擦傷,此時血液溫熱迴流,鮮血汩汩滲出,不得不割了衣袖,包紮起來。
這才處理妥當,想找些瓦罐子煮水,熊周卻是迷迷糊糊的顫抖起來,牙關咯咯直響,渾身如篩糠一般,臉色蒼白如紙,嘴脣卻冷得發紫。
她連忙抱起熊周,往火堆這邊靠了靠,熊周感受到貼身溫熱,迷糊之中緊緊抱着夏芸身子,喉間卻是發出滿足的低吟。
其實二人雖然聚少離多,但當初熊周與逍遙子行走江湖之時,卻是救過夏芸的性命,二人更是有過一段美好的念想,只不過當時她並不確定熊周真實的身份,而逍遙子也沒有將她的身世告之熊周,以至於二人終究是擦肩而過,並未有男女情感的交集。
然則後來一路歷險,二人卻也算是心心相惜,夏芸雖然知曉熊周珍視嵐,但心底總將他們的情感當成相依爲命的主僕情誼罷了。
不過在莊子裡當階下囚之時,她才深刻的意識到,嵐對熊周的情感,並未如她想象一般只是主僕情誼。
此時見到熊周懷抱自己,雖然神志不清,但多少旖旎無邊,倒是勾起了她對這份情感的嚮往。
可就在這個時候,熊周卻嘴脣翕動,喉嚨深處嘶啞着喃喃自語,顯然是說了胡話。
夏芸貼着耳朵聽了一會兒,含糊不清,卻是聽得“丫頭”二字,心裡頓時冰涼,身體反應也就隨之煙消雲散。
正想將之丟回席鋪,卻又聽得他含糊喊着“芸”,心裡多少又有些激動起來,可這還沒完,沉默許久,這討厭的傢伙又叫了“玉螺”“魚兒”兩個名字!
感情他自覺離死不遠,在默記自己生命之中最重要的幾個女人!
縱使昏迷不醒,夏芸也不由暗罵熊周爲人不專,實實在在的花心死色佬一個,得了絕情的命,卻有着一顆多情的心,真真是磨人。
不過尋思着時間差不多了,熊周體溫也穩定了下來,也就將他放回到遠處,取了自己的衣服穿好,找了半個破罐子,煮了些河水。
老鐵頭回來的時候,夏芸正抱着熊周的頭,在喂水,聽得腳步聲,夏芸連忙操起龍雀,聽到木板三長兩短的叩響暗號,才放了心。
老鐵頭帶回來一些樸素衣物,手上又提了獵物吃食,不知在船頭又找到了一口鍋子,終於是將溫飽問題給圓滿解決了。
熊周不多時就醒了過來,他身上除了當晚的凍傷,拼殺之時並未受及皮肉傷勢,倒是夏芸後肩又滲透出血水來。
老鐵頭輕嘆一聲,眼看着暮色漸重,就交代了一聲,出去給夏芸尋找一些草藥來療傷,船艙又只剩下孤男寡女。
熊周感覺氣氛不對,似乎憶起了些許片段,嗅了嗅自己手掌上殘留的幽香,臉色隨即赧然,夏芸只顧深埋着頭,脖頸都粉紅起來。
原本想着說幾句渾話來調戲一下夏芸,但想起劉璟和嵐還落在朱高爔的手中,頓時又皺起了眉頭。
夏芸微微擡頭,看到熊周面色陰沉,心裡也不好受,不過後肩溫熱,顯然傷口又吃痛,不由呲牙輕吟了一下。
熊周掃了一眼,發現夏芸後面衣服都沾了鮮血,心頭頓時疼惜起來,柔聲求問:“我幫你看看傷勢吧...”
夏芸微微一愕,但並沒有多說什麼,又埋下頭去,熊周只當她默認,輕輕將她肩頭的衣服給褪下來一半。
斬下來用作包紮的手袖幾乎被鮮血浸透,黏在傷口之上,撕扯下來也是痛得夏芸連連抽搐,頭上都冒出了細密汗珠子。
熊周又將單衣撕了布條,幫夏芸細心包紮起來,這纔將衣服給罩上,拉扯到一半的時候,看着夏芸的香肩,情難自抑,溫熱溼潤的嘴脣深深印在了後者白雪般的肩頭之上。
夏芸肩頭肌肉一陣緊縮,細膩的毛孔都收縮起來,感受着熊周溫熱的脣舌,心頭蕩起一陣陣心醉的漣漪,但耳邊卻響起了熊周讓人討厭的聲音。
“芸...對不起...”
夏芸心頭一動,莫名的憂傷涌上心頭,卻是久久無法言語,轉過頭來,卻發現熊周眼眶都已經溼潤,心裡充滿了一股滿滿的衝動,四片脣瓣就這麼融合在了一起。
溫情款款未得纏綿,艙外卻是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