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月十三日,西郡要塞……
“軍督大人,屬下以爲,您現在讓雍州軍民向涼州展開攻勢實在不是時候,雍州軍民普遍畏懼羌胡,還是該從長計議啊……”
雍州收復之後,劉策就把目光直接鎖定在了西北門戶,涼州地界。
這段時日來,他除了在雍州內地留下維持治安秩序和少量的精銳部隊之外,立刻將雍州所有一線部隊,連同北府軍也一起,拉到了西郡前線,開始磨合操練,擺出一副進攻的態勢。
對於這種安排,許巍顯然有些無法接受,認爲劉策這麼做太操之過急,當下應該是穩住雍州軍民纔是上策。
不過,劉策卻不這麼認爲,他語重心長的對許巍說道:“許將軍,本軍督知道你在擔憂什麼,但你不要忘了,涼州是中原子民的國土,被那羣強盜已經佔據了數十年,我們是有責任和義務必須要將它奪回來!”
許巍點頭說道:“軍督大人的意思,屬下自然明白,但現在雍州軍民對羌胡依舊是心生畏懼,不敢主動對涼州的夏人開戰……”
劉策說道:“早就聽聞雍州民風彪悍,而且本軍督也已經親眼見證過了,之所以會對胡人感到害怕,本因就是之前李家政策不作爲導致,只是一味固守,放棄了主動出擊的機會,
想讓雍州人不懼羌胡,首先就是必須把他們防守的觀念改正過來,讓他們覺得收復涼州是自己的使命,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談何容易啊……”許巍苦笑一聲說道。
劉策淡淡的說道:“不試一下又怎麼知道呢?”
“報~~”
正在這時,一名探子跑到劉策跟前拱手來報。
“啓稟軍督大人,陳列在雍州邊境的夏國大軍忽然退了……”
得知這消息的劉策,立刻向城頭跑去,等站到要塞最高處的望樓,舉起窺鏡發現邊境處的羌人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後,不由眉頭一皺。
“看樣子,夏國內部出現了大的動盪,整個西北之地馬上就要變得不太平了……”
對於這樣不尋常的事故,劉策很準確的對夏國內部政權更替做出了判斷,立即開始前去西郡郡守府召開會議,對涼州準備採取動作。
……
六月十四日,清晨,武威城下……
“砰~~”
一聲巨響,緊閉的城門終於被衝撞車給轟開了……
“殺~”
“嗷嗷嗷~~”
屯聚在武威城外,受元閔和元榮灝召集的五萬大軍,在城破頃刻間,由元閔爲首一聲大吼,如潮水般殺入了城中,在一片狼嗥聲中,與城內守軍鏖戰在了一起。
整座武威城內到處充斥着廝殺的聲音,得知兵變的百姓更是縮在家中不敢出門,緊張的等待這場權力的爭奪結束……
“噗呲~”
“砰~”
元閔一槊捅穿一名守軍羌兵分腹腔,在那名羌兵極其痛苦的眼神中,用力一擡手中長槊,將他整個人重重的甩飛了出去,撞翻了一輛隨地擺放的平車……
“殺~”
元閔渾身帶血,長槊高揚指天,身後城洞內又衝入無數的羌兵,目標直指皇宮方向……
守在宮門內的元穆灝緊張不已,在得知元閔率軍殺入城中之後,更是焦慮不安,不住在殿內來回踱步。
元穆灝忽然對元術問道:“本汗的援軍何時能到?”
元術回道:“大汗,以下臣估算,援軍怕是最快也要兩天才能抵達武威城……”
“兩天?”元穆灝臉頰抽搐了一下,“可本汗現在怕是兩個時辰也要撐不住了,如何能再等援軍兩天時間?”
元術回道:“大汗,當務之急唯有一個辦法,可暫保自家性命!”
“趕緊說!”元穆灝揮手示意。
元術道:“現在唯有趁叛軍還未攻破皇宮大門,請大汗立即撤出武威城,主動去尋援軍奪回汗位……”
“你讓本汗就這麼放棄汗位?”元穆灝極其不滿地說道,“你可知道本汗爲了今天付出了多少代價?如今卻要拱手將汗位讓給別人?”
元術低頭說道:“大汗息怒,現在是形勢所迫不得不做的選擇,元閔攻勢太猛,現在武威城中又有不少大王子的內應,大汗如果繼續死守在城中,根本就撐不到援軍抵達,請問大汗,如果你連命都沒了,再如此堅守又有什麼意義麼?”
元穆灝聞言,仔細權衡了一下,最後用力將手掌按在龍椅之上,面帶不甘地說道:“可恨,實在可恨!立刻準備出宮,等與本汗的援軍相遇之後,定要一舉奪回汗位,讓元閔、元榮灝他們全部付出忤逆本汗的代價!”
話畢,元穆灝也不再逗留,立馬召集信的過的親信,在乞買牙的侍衛護送下,逃出了宮門,向雍州邊境方向與援軍前去匯合了。
……
午時時分……
“噗呲、噗呲~”
兩聲金屬破軀,阻擋在元閔身前的最後兩個宮廷衛士被他手中長槊挑翻後,夏國的皇宮終於被元榮灝一派人馬給佔據,也宣佈了這場汗位爭奪戰的勝利者,是屬於元榮灝這個大王子。
元榮灝在元閔的護送下,大步踏入宮殿,望着那空蕩蕩的龍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隨即走到陛階之下,轉身對衆人說道:
“諸位臣公,你們都是夏國的忠勇之士,替父汗撥亂反正的大功臣,等本王子繼承汗位之後,定會論功行賞,不會虧待爾等的!”
“多謝大王子殿下……”
殿中很多隨行的將領都歡聲笑語的謝過了元榮灝,唯有元閔依然沉着一張臉,一點都沒有因爲攻破皇宮而感到喜悅。
元榮灝望了元閔一眼,笑着問道:“大將軍,今日之功,你當屬首功,說吧,你想要什麼,等本王繼位後都答應你……”
元閔說道:“大王子殿下,現在我們遠未到慶祝的時刻,二王子殿下生死不明,如果讓他逃出城去,與雍涼邊境的軍隊匯合殺回武威,那局勢可就岌岌可危了……”
元榮灝這纔想到這個問題嚴重性,忙對元閔說道:“那大將軍,這可如何是好?”
元閔自信地說道:“大王子殿下,您先把大汗的靈柩好生安葬,在此等我的消息,我立刻領兵去追擊二王子殿下,定會在他與援軍匯合之前,將他生擒至您面前!”
元榮灝點點頭:“好,本王準了,不過元穆灝生死勿論,必要之際,大將軍可自行決斷!”
“遵命!”元閔大聲領命,立刻轉身離去,前去追擊元穆灝了。
等元閔走後,元榮灝貪婪的望着那象徵夏國最高權勢的寶座,忍不住上前幾步,輕輕撫摸了一陣龍椅把柄,最後在衆目睽睽之下,坐了下來。
而這一切,卻被元德灝靜靜的看在眼中,臉上始終掛着一絲若隱若現,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
“喝~”
“哈~”
此刻的西郡要塞演武場內,由北府軍、雍州軍團組成的八萬大軍正在劉策的矚目下,進行着聯合操演。
由於磨合時間不長,西郡精銳和北府軍之間的配合並不默契,且衆人對劉策的忠誠度也並沒有保持在一個安全的水平線,加之兵甲之間的差距,所以聯合操練的水準並沒有預期之中的那麼理想。
當然,這些也在劉策的意料之中,李家在雍州的勢力雖然已經被連根拔起,但他想要徹底管控住這些驕兵悍將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成的。
所以,劉策首先就和夏育、田晏以及牛金這些徐昭舊部多加籠絡,先要穩定住軍中的不安情緒,方能進行下一步策略。
接着,又對公孫禹委以重任,暫時命他爲雍州都督觀察使,協助劉策管理雍州軍民的政務,以及暫代左司馬和軍師一位。
公孫禹雖是墨家子弟,但這些年的經歷,讓他明白權力的重要性,他的理念是想要振興墨學,就必須要登堂入仕,只有掌握了權力才能藉助權力讓墨學重新崛起。
所以,在劉策任命他爲觀察使後,欣然的接受了這個職務,並煥發前所未有的熱情,全身心投入到輔佐劉策的大業中去,全然把皇甫翟在時那套權力該隱與暗處的奇葩的理念盡數摒除……
事實上,劉策十分清楚,邊融的死,絕對與公孫禹有着脫不了的干係,只是這層窗戶紙大家都沒捅破,保持着一種心照不宣的態勢。
只要公孫禹不會做出危害自己和軍督府利益的事,劉策也不會去追究他的污點,畢竟當下,很多事確實需要公孫禹的幫忙才能加快效率佈置下去。
昨日召開的商討會議,公孫禹是支持劉策提出主動對涼州轉換策略的,這麼多年來,雍州一直對夏國採取的是防禦和妥協政策,完全喪失了進取之心。
久而久之,軍隊和當地官員早已忘了自己使命,只要夏人幾個月時間不主動來尋釁,那簡直是值得慶幸的大喜事。
劉策是立志要改變這種現狀,將士兵的使命和血性以及雍州所有軍民的血性全部一次性找回來!
唯有轉換策略,對盤踞涼州的羌胡採取強硬的政策,方能尋回失去的尊嚴,找回屬於中原人該有的那份榮耀。
不過,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又是另一回事,昨日那場會議中,除了自己遠東軍中將領和少量的雍州軍團部將之外,大多數人都是持反對態度的。
理由很簡單,羌人在涼州盤踞數十年,根基早已根深蒂固,何況人強馬壯,如果主動採取強硬措施,只會讓好不容易換來的西北邊境和平再次陷入混戰不止的烽火之中,當徐徐圖之。
對於這些將領的意見,劉策是既不反對也不支持,最終會議暫且擱置了下來,大家還是各回各營待命……
這種早已可以預料到的結果,劉策有着自己的考量,他知道這些將領其實是對羌人恐懼而不敢主動交戰,但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自己對夏國的瞭解還是知之甚少,必須要了解關於他們的更多情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