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鏡·幽城
(35)
三年前,城外離島。月色冷幽。
夏諾軒,你的計劃確實出現了漏洞。但這個漏洞我會幫你補完,誰叫我是你的軍師。
幽城站在龍騰兩個龍頭前,手持***。“拖得一時得一時吧,那時夏諾軒大概也逃脫了。”他想。
身前,是一羣保護龍頭的黑衣人和貨源那邊的人,人人持械,而兩邊又追擊而來一羣黑衣人。幽城根本想都不用想了,因爲他已經必死無疑。所以他大無懼地對着所有人開火,同時無數子彈像他刷刷而來,他精神狀態甚至緩慢得聽到子彈穿破他皮肉發出的嗞嗞的聲響。在他視線模糊黑暗下來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幹掉多少個人了。
黑暗中,他似乎聽到一把聲音:“小子,怎麼就那麼付上自己的性命啊!魔法遺族的命可不能那麼便宜啊!!”
(36)
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是怎樣一種感覺?有什麼不安?或者恐懼?都沒有吧。那時我只覺得自己已經不在人世。
“這裡是天堂嗎?不,或許是地獄吧?”幽城一醒來就調侃說。他掃視一下週圍,房間裡掛着各種他沒見過的醫療設備和高科技機械,然後又笑了笑說:“地獄也要與時並進嗎?”
“小子,不能如你所願咯。你還沒死呢。”一個身形壯如牛,頭髮卻花白的老人口裡叼着不知哪個年代的菸草卷,悠然的說。
“原來鬼差現在也會開玩笑啊。”幽城嘴角上揚。
但他話音剛落,臉上即刻迎來老人一下有力的重拳。他的臉瞬間就火辣辣地疼起來,腫起來。“看!死不去的感覺還在吧?”
幽城只覺得視線模糊一片,嘴裡含糊地在說:“老天總跟我開些狗屁玩笑啊!”他大概也察覺到什麼了。
“小子,活下去吧!”老人的大手重重地拍下他的肩膀,聲音沉穩。
是的,我只能這麼活下去了。師父說了,我不能回去見夏諾軒的。誰叫我一進來就只能選擇**的陣型。
(37)
威利背手豎立在鍍銀的高聳樓層的觀臺上,望着地面一切虛假的燈紅酒綠與和平。他的頭髮又短又白,猶如一根根銀針倒插在腦袋。雖然臉上已經補上一條條長長的皺紋,但眼神依然有着不輸給年輕人的火焰在熊熊燃燒。就是他把幽城帶來金銀的。他也順理成章的成爲了幽城的師父。
在幽城的眼中,他就是個嚴厲的師父。雖然每天活在地獄般的特訓之中,但是幽城也不負所望。練就他一手高超的謀略手腕和魔法,以短短三年時間他就從寂寂無名的小卒攀到中校的地位。更可貴的是,他的地位並不是攀他師父威利中將的面子而來的。事實上是,一直以來,只有少數人得知威利和幽城的師徒關係。
別人看起來幽城自然是平步青雲而無視掉他的努力,自然而然就招來妒忌。而幽城並不在意這些,他是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些了。他心中一直都有根刺拔不出來,即使平步青雲,也不能消去他心裡的那一點點憂傷。
他開始在很多很多的夜晚,都一個人失眠捱過去了。夜晚他總是想了很多很多。
“師父,叫我來怎了?”幽城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威利身後。
“你知道扎侖附近那個實驗室嗎?”威利的話語沉實,萬重山般壓過來。
“第一實驗室嗎?”幽城像是有點漫不經心地說。
“嗯!上邊的人希望你能接管那個實驗室。”
“那我就去唄。”幽城依舊漫不經心地應着,因爲這之類的工作他也接管過不少了。
“幽城,你長大了。”威利依舊用背脊對着幽城,看不出他的表情。
“師父,忽然說什麼啊?”
“三年來吧?”
“是啊,三年了啦!”
三年——來金銀已經三年了。
“那個實驗室有着和你一樣的人,他們是第一批的實驗品。”
聽到這,幽城憤怒得幾乎把牙關咬碎,但他還是死死的把自己的憤怒壓住了,或者說,腦內有部分東西把他壓制住了。**依舊是那麼齷蹉——
“我去!我立刻就去!!”雖然是脫口而出,但他語氣卻堅定如一把劍。
“是了,那個附近有個遺蹟。”威利忽然說道。
“遺蹟?”
“嗯。那是那些遠古的魔法師給後代的一點饋贈。”
“什麼意思。”
“你去那裡走走吧,你就明白了。”
“您都這麼說了,我就去吧!”說完,幽城向威利行了個禮就離開了。
威利待到幽城的身影完全消失纔再次轉過身,他堅毅如岩石的臉上抹上一層雲般的憂愁——那是個像爺爺擔心孫子般的表情。幽城,你選擇的是滿布荊棘的路啊!你到底能不能跨過去啊?
(38)
趕在扎侖的路上,幽城想起了一些東西,臉上看不出喜悅還是悲傷,但他的確淡淡地笑了。
有段時間,幽城一直都不太明白像他師父那樣正直、誠實、勇敢的人爲什麼會呆在聯合**那種骯髒的地方賣命。中將的他,其他人說他眷戀這軍階也不奇怪。但幽城明確地知道,他師父並不是那樣眷戀名位的庸夫。如果是,威利也不會是他的師父了。
所以啊,他內心一直爲這個問題煩惱。他師父是個真正的軍人,有着軍人的果敢,有着軍人的闊達,有着軍人的誠實,然而說到這樣的軍人應該不會是**的“軍人”,因爲那些人都不算是個真正的軍人。
威利似乎察覺到幽城心中的疑問了。他卻沒有說話去解答他,因爲他甚至有着軍人的那種笨拙。戰場上,我會用行動告訴敵人我的強悍。即使是在師徒間他也不改這種根性,他會讓幽城親眼看到答案。
如果一個軍人要告訴你他的信念,那一定是在戰場上。
聯合**和反**組織之間的大大小小的衝突時有發生,兩者之間勢不兩立的形勢早就根深。威利常帶幽城到戰場上,要他披上戰甲,拿起武器,感受和普通軍人般無異的生死廝殺。如果戰場上沒有死人,那就真的太奇怪了,而幽城第一次殺人就是在戰場上。殺的一定是敵對的反**組織的人。戰場上不能對敵人產生同情。
戰場上的幽城的心情相當矛盾。如果**是腐敗的,那麼反**組織也算是支仁義之師了。站在**立場的他就是殺仁義之士,助紂爲虐的小人。然而見識過戰場的人或許都明白,風沙血刃裡是不存在仁義兩個字,廝殺的一瞬一秒,仁義何在,人命何在?仁義只是推到腐敗的大話。
越演越烈的衝突之中,反**和**兩方都不給對方喘氣的機會,然而,不能喘氣的只能是人命而已。無論是打着仁義的口號,還是抱着侵略的野心,戰爭依然是戰爭,不摻入絲毫感情,廝殺是戰場上的必然,人命的犧牲在戰場上都成爲必然。
所以,別再做無謂的犧牲了——無論是任何人的立場,權力的碰撞之下,慘痛的永遠只是平民!!即使戰爭可能帶來和平,但是戰爭一定不是和平!
幽城馳過戰場,所以他嗅過血腥,嗅過傷口的腐臭,咬過冰硬的乾糧,喝過渾濁的“食水”,聽過慘叫,也聽過坦克輾過身體的骨裂的聲音。然而戰爭並沒有讓他的表情變得癱瘓,反而更加鮮明。他和那羣豪爽熱情的軍人勾肩搭背,然後第二天互相開玩笑地送對方上路,有些就真的上路沒再回來,剩下的人就第二天繼續開懷地笑。他和他們也偷偷救下幾個反**組織的軍人。日子不能說是沉重,但不可能說這就是好日子。
幽城開始意識到,即使是**軍也存在很多如威利一般樸實的軍人,雖然他們都不位高職,每天笑死於沙場,但他們都有一顆同樣溫熱的心——結束戰爭。這想必是每個自願參軍的人的心願。
反**軍未必是想象中的仁義,因爲戰場上他們就是殺人犯。而腐敗的**也未必是想象中的不堪,大部分**的軍人都教懂了他信義。那些信義的軍人都熟熱得讓他想起夏諾軒那羣打鬧的傢伙,本質一樣。
於是幽城終於明白師父威利的用意,他也暗暗定下了和師父一樣的目標。
如果**是如此不堪,那麼我就改變它吧!!讓它可愛得人人歡喜,那樣的話,戰爭一定也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