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不過是紐帶,支配人心的,歸根結底還是“慾望”二字。
“地下世界不歡迎普卡提亞的來客,一點都不。穿過地底隧道來到黑暗世界的旅人會被抓起來,帶到苔暗城的黑暗法師塔裡接受酷刑逼供,精神崩潰後再被送上解剖臺,貢獻自己的軀體給黑暗法師們。
就算你能夠逃過苔暗城祭祀們遍佈各個地下城的眼線,也沒辦法躲過黑暗同盟會,他們的爪牙與觸手已經覆蓋黑暗世界所有的地方。我敢打賭,不將陌生入侵者的最後一點價值榨乾淨,黑暗同盟會是不會放人的。實際上,他們也從沒放過任何人。”
蜜雪清楚地威脅着樑小夏,看着坐在牀上被粗麻繩捆得結結實實地虎人,眼神森然地暗示她“必須說實話”。
“這樣啊,我知道了…蜜雪,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
樑小夏回答得自然淡定,令蜜雪感到些微的挫敗。這個高大的虎人是真的有恃無恐,還是根本就年輕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她說的可是苔暗城和黑暗同盟會!地下世界中兩座並駕齊驅的龐然大物,難道他就沒有半點畏懼,心存僥倖?
“而且,我還聽說了一個消息,”蜜雪決定把話說得再重一點,試探樑小夏的態度:“前幾天,黑暗同盟會在荒蕪峽谷調動大批人馬,只爲了抓住從普卡提亞西方大陸過來的白精靈,卻沒有任何收穫。整個地下世界都知道,白精靈和暗精靈是死敵。呵呵,在這個節骨眼上。任何一個能攀扯上白精靈的人,他們都不會放過的。我倒是理解他們這種迫切想要遮醜的心態。你呢?”
蜜雪握着匕首,在樑小夏的脖頸上比比劃劃,眼中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請繼續…說完你想說的話吧,蜜雪小姐。”
被捆綁結實的樑小夏雙手手指交叉合攏放在交疊的雙腿上,靜靜看着她。綠眼睛平靜如水,即使匕首架在脖子上,也沒有一點慌張。她的這番放鬆神態又讓不停試探的蜜雪更吃不住她的態度。
樑小夏一點都不緊張,即使蜜雪將她捆得結實扔進河裡。她都不會緊張,洛基已經幹過很多次這種事情了,感謝洛基。對於捆縛逃生,她熟悉得堪比魔術大師。
“我只要把你的事情報告給黑暗同盟會,或者苔暗城,就能輕鬆獲得一大筆收入。這麼好的事情,何樂而不爲?赤沙。別想騙我,你絕對不是地下城的虎人。”
“蜜雪,你是個聰明的女孩。不過,你確定要與我爲敵,即使賠上性命。還得不到一個銅子?”
樑小夏向門邊看去,拉法爾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房門口。他倚靠在門框上,一條長腿架在門中間,將唯一的通路擋了個結實。他手上握着一柄比普通匕首長一倍的漆黑波形匕首,暗精靈蒙着半邊臉,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尖銳的匕鋒正指房間內。
蜜雪心裡一下慌了,她沒想到樑小夏還有同盟。拉法爾的出現她沒有半點感覺,拉法爾眼神中的光芒她也不陌生——毒蛇一樣的,只屬於殺手的眼光。
然後,蜜雪捆縛樑小夏的鋼絲芯粗繩就在她驚詫的眼光中節節碎裂,坐在大牀上的虎人愜意地玩着自己的右手,同樣黑色鋒銳的五指張開,一束金液繞着他的指尖來回流動,半滴都沒落在他長滿絨毛的手掌上。
燦爛的金色光暈,幾乎快晃花虎人女招待的眼睛。她在一瞬間的失神之後,警惕地向後迅速退半步,脊背抵住牆面,握着匕首死盯着樑小夏,同時用眼中的餘光盯住拉法爾,考慮自己有幾分勝算。
“我承認,對這邊的情況,我是不太熟悉。事實上,我需要一個比較熟悉路的人指引我去萬有城打聽一個消息。
蜜雪小姐,黑暗同盟會和苔暗城頂多給你一袋錢,夠你過半年瀟灑日子。而我,能給你比他們更高的價碼,三倍,五倍,十倍都可以…這一途是有風險的,但收益同樣可觀。”
樑小夏不帶情緒起伏的遊說讓蜜雪有點心動,可一想到對方來歷不明的身份,她又非常猶豫,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在酒館裡當女招待雖然收入不穩定,卻沒有太大風險,不必擔心時刻丟了性命。
“你沒有選擇。”
樑小夏最後的話,讓蜜雪徹底定下猶豫的心情。她也明白,自己不答應這個叫做赤沙的神秘虎人,自己就永遠也走不出這間房的大門。
“我答應你,帶你去萬有城,價碼是三十塊紅寶石。而且我要你先付一半定金,等到了萬有城再付另一半。”
“行…”
樑小夏也不怕蜜雪使詐,她只是單純地不想找暗精靈做嚮導,又不太喜歡太笨的牛頭人,只看虎人還覺得能順眼點,讓她總想起。若蜜雪騙她,就順手宰了,反正她不是真的男性,沒有憐香惜玉的特性。
雖然每間酒吧都禁止顧客鬥毆,卻仍然無法阻止喝得醉醺醺的客人們互相找麻煩。兩個血氣方剛的虎人在酒館裡因爭執女招待打起來根本不算是新聞,只有暗精靈老闆娘詫異了一下,蜜雪竟然要跟着那個年輕小子一起離開。
“蜜雪,你確定這就是你的‘真愛‘,你真的想好了?”
老闆娘擡起頭,諷刺地看了一眼正在酒館裡好奇地東張西望地高大虎人,眼神迴歸蜜雪身上:“你知道我的規矩,出了這個店大門,兩萬蘇的押金一分都不退。”
“是,我想好了。謝謝你的關心,老闆娘。”蜜雪已經脫下了女招待的暴露皮裝,換上一身輕便的旅行束腰服,她手指摸上脖子間嶄新的鑲金紅寶石項鍊:“我想趁着年輕,多爲自己打算一些。”
“好吧,若你最後無處可去。我依然歡迎你回來。”
其他同在酒吧裡工作的女招待也一同真心假意地向着蜜雪告別,有羨慕她找到傍身的。也有暗自嘲笑她沒有眼光,急不可待脫身的,蜜雪都沒理會,只在告別後挽住虎人先生的胳膊,提着自己簡單的行李。和他一起狀似甜蜜地走出蜂蜜酒吧。
蜜雪站在小水閣的驛站外,看着紳士地替她提着行李的樑小夏,不得不承認自己非常心動。他純粹清透的綠眼睛,總吸引蜜雪忍不住偷偷看他。比普通虎人更高大的身材讓人非常有安全感,全身肌肉緊繃,揹着巨斧。偏偏是個很溫柔,會照顧人的人,不僅倉促間替她備好了乾糧、水、還有幾件合身的衣服,還不避嫌地送了她一柄質地更好的金剛砂匕首防身。
地下城的男性,沒有一個知道什麼叫體貼與關懷。他們只知道砸錢。然後放縱地在她身上馳騁,像玩弄玩具一樣折騰她,辱罵她,說噁心的千遍一律的情話,直到她哭泣才肯停止。
赤沙是不同的。和所有她認識過的男人都不同,他的身上有一種特質。地下城所有人都沒有的特質。在他身邊,蜜雪第一次體會到,尊嚴的滋味。
說不定,等這程結束,她真的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樑小夏疑惑地看一眼蜜雪,不明白對方爲什麼一直盯着她看,和她對視上後又有點心虛地要將頭別過去。她是有什麼不好的打算麼?
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態,蜜雪急忙指着驛站裡四面漏風的篷車問樑小夏:“僱主先生,你想怎麼去萬有城?是直接穿過血腥峽谷奔赴那邊,還是繞道塔爾蒙,再坐驛站的車去萬有城?兩條路花的時間差不多,不過血腥峽谷要危險些,那裡面有個強盜窩,所有經過的都要上供才能過去。”
“塔爾蒙呢?”
“塔爾蒙是因城旁邊最大的鑽石礦得名的,在暗精靈語裡,塔爾蒙就是鑽石的意思,那兒有個很大的寶石交易市場。不過我也沒去過,都是聽說的。”
“那就去塔爾蒙吧,我想在那邊換一些錢,出門在外,總不能老用寶石和黃金付賬。”樑小夏一路從攔路賊和盜匪身上打劫來的錢都用得差不多了,那些個叫做“蘇”的小錢幣很不經花,幾百個蘇也只夠住一晚吃一飯的價格。
這話聽在蜜雪耳朵裡,便覺得她有些輕狂傲慢了,卻奇異地不讓人反感,反倒覺得她就是理所當然這麼想的,她的世界裡,這樣的觀念就是常識。
駕着破爛大篷車去塔爾蒙的是一個瘸腿、眼角和額頭滿是皺紋的老暗精靈,在問樑小夏要走九十個蘇後,一句話都不說,又蹲在牆角開始抽菸,不再理會樑小夏。
直到下午,湊夠一車準備去塔爾蒙的旅客,老精靈車伕才磨磨蹭蹭走進驛站旁邊矮小的棚子裡,向外牽出一隻只黑灰色狼狗般大的蜘蛛,壓在車廂兩邊架空的凹槽中,拴上包裹皮革的鐵繩,給蜘蛛們嘴裡吃了些什麼,坐上車頂纔開車。
樑小夏和一大羣暗精靈擠在一起,不自在得頭皮發麻。暗精靈們感覺不到混進來的白精靈,她卻實實在在地被種族之間天生的敵對厭惡壓得氣都喘不過來,半靠在蜜雪肩膀上,閉眼養神,忍住心中想要大開殺戒的慾望。
“切,又是個沒出息的畜生,毛都沒長齊的雜種,也學精靈出來冒險。”
暗精靈們對待虎人的態度非常不友善,正坐在樑小夏對面的暗精靈看她靠在蜜雪肩膀上的懦弱樣,忍不住出言譏諷。
“忍一忍,赤沙。”蜜雪看樑小夏想發怒,急忙按住她已經亮出來的利爪,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勸慰。
地下世界裡,暗精靈瞧不起所有其他種族,公開歧視他們,欺負他們,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各個地下城城主頒佈的法律,都是用來保護暗精靈和部分位高權重的人類的,沒有虎人、牛頭人或者蛇人的份。若在野外發生爭執,他們更沒有說理的地方,只能自求多福。
樑小夏咬着牙,她從前是白精靈,現在是耀精靈。雖然在鏡月的影響下,不自覺地也開始有種族優越感。也不過是單純地覺得耀精靈更強大些,她卻從沒歧視對待過任何其他種族,更不要談欺壓和折辱。
“忍着吧,小夥子,暗精靈就是這樣的。”另一邊。一個不認識的老蛇人也勸樑小夏別找麻煩。
盯着對面暗精靈臉上的譏笑,樑小夏吸氣好幾口,才忍住將對方捏死的衝動。
隨着車廂的震顫,蜜雪的胸脯上下晃動。在衣衫之下連續波盪曲線。坐她對面的男暗精靈們全都盯着她的胸口看,眼珠裡刻滿了貪色,一眨不眨。蜜雪不動聲色地朝着樑小夏胳膊後面藏。
閉眼養神的樑小夏猛地睜眼,一巴掌拍掉暗精靈朝着蜜雪伸出來的髒手,替她圍上一條厚披風,將蜜雪摟在自己懷裡。她付錢僱傭的嚮導算半個自己人,自己人決不能被外人欺負。女性也要被保護好。
暗精靈手上吃痛,正想揮拳打樑小夏,又被車廂一個猛晃顛得撞到車頂。
“都抓緊點,要過水了。”
車頂上,傳來老車伕不鹹不淡的聲音。
平穩的蜘蛛車攀過塞滿亂石的淺溪時突然左右搖晃起來。樑小夏向車外一看,他們正走在幾個巨大亂石堆成的水灘上。一邊是山峰上瀉下的巨大瀑布,另一邊是驟然加深的湍急河流,渾濁的土黃色水液歡騰地在寬闊河面上打着轉,卷出一個個小漩渦。
滿車乘客都死死抓住座椅和透風的窗口,幾個年老體弱的暗精靈晃得臉色都白了。挨着樑小夏坐的老蛇人沒有腿,坐不穩,差點被從寬大的窗口甩出去,在樑小夏扶了一把後感激地對她笑了笑,抓緊了她的手臂。
眼看車子逐漸穩下來,石頭溪水路逐漸要走完了,坐樑小夏對面的暗精靈又得瑟起來,嘲笑老蛇人“軟綿綿的老爬蟲”,“不知道他褲襠裡那玩意兒是不是也軟得很”,和同車的暗精靈一起指指點點,取笑不停。
這話太狠毒過分,老蛇人氣得滿臉通紅,又沒有勇氣反抗,只抓住樑小夏的胳膊,捏得她都覺得疼了。樑小夏感覺到,老人的手已經摸向了他懷間的什麼東西,忍不住要發作出來。
車廂又劇烈擺動一下,樑小夏趕在老人出手之前一腳伸出,將嘴賤的暗精靈一腳從窗口踹了出去,眼看着暗精靈和他的上好皮甲在黃水裡撲騰兩下就被捲走,無辜地對着車廂剩下的乘客聳聳肩:
“真抱歉,沒抓穩。”
“小畜生,你想死麼!”暗精靈們都亮出了自己的武器,狠狠看着樑小夏,要給她點教訓,又被她從背後卸下的巨斧給逼回座位上。
“還有誰想下去陪那傢伙一起游泳,吭聲!”
樑小夏也露出自己鋒利的虎牙,眯着眼睛看滿車廂不懷好意的暗精靈們。
“算你狠!小子,你別張狂,得罪暗精靈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一個明顯是被他踢下水的暗精靈同伴放了狠話出來,卻有點氣虛。樑小夏的大斧子實在太有威懾力,比兩個成人頭還大的斧面稍微一揮,就能砍倒對面一片腦袋。
坐在蜘蛛篷車頂上的老車伕自乘客被踹下水後,一聲都沒吭,視而不見地繼續趕着自己的蜘蛛們向前進,駕車幾十年,什麼樣的情況他都見過——反正他賣的是車費,不是保鏢費,沒必要管乘客死活。
“赤沙,你太莽撞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到了塔爾蒙,這些暗精靈都會呼找同伴對付你的。”
“那就在塔爾蒙之前將他們都宰了。”
樑小夏半睜着眼,看似隨意睏倦地說了一聲,令幾個暗精靈臉上齊齊一白。
接下來的路程,全在詭異的沉默中度過了。暗精靈們都盤算着等到休整紮營時,給樑小夏好看,幾個臉上神色就沒停止過變幻,看蜜雪的眼光也越來越放肆。好像一到目的地,她們兩個就註定喪命一樣。
終於,老車伕在一個廢棄的小石頭村外停下車,蜘蛛篷車還未停穩,暗精靈們全當先跳下車,將樑小夏、蜜雪和老蛇人圍堵起來。
樑小夏沒說話,卸下背後的斧子,雙手握住,看着暗精靈們。
“看啊。那傻小子連斧子都不會握!原來說要殺了我們,都是放屁。”
暗精靈們笑得前仰後合。只因爲樑小夏雙手倒提着斧柄,斧頭面向下晃盪着,更像提着一根木棍,樣子說不出地滑稽可笑。
被樑小夏護在身後的老蛇人也明白了,救了他的虎人就是個愣頭青。傻大個,脫困還得靠自己。他從樑小夏後面滑出,從懷裡掏出一枚小小的,翠綠色蛇形徽章。對着徽章面唸唸有詞地嘶嘶起來。
幽暗的綠色霧氣從徽章上冒出,逐漸凝成一條指頭細的小蛇,盤在老蛇人手掌中間。揚着三角形的頭嘶嘶而叫。
“大家小心點,那老頭是個召喚師,他手上的蛇可能有毒!”
樑小夏也是第一次見到召喚師這個冷門職業,不禁感覺自己又小看了地下城的居民們,沒有兩下子自保手段。誰敢獨自在地下世界行走?
老蛇人召喚出的小蛇速度很快,一瞬間從他手心彈出,咬傷一個暗精靈的胳膊,不出兩秒,暗精靈就全身泛綠。口中吐血倒在了地上。可他的小綠蛇又被旁邊的暗精靈斬成了兩半,掉在地上抽搐兩下就不動了。
老蛇人面上極爲心痛。又開始握住蛇形徽章,準備再次召喚,卻被身後一聲骨頭碎裂的鈍擊聲一驚,急忙轉過頭去看——
高大的虎人握着斧面,拍在一個企圖偷襲老蛇人的暗精靈頭頂,巨大的斧子幾乎將暗精靈的頭都拍到他肩膀裡了,壓得又爛又扁,血向外噴個不停。
樑小夏是不會用斧子,巨大的東西揮舞起來略微吃力,不好瞄準,她乾脆放棄了砍的,直接用斧子照着暗精靈們的頭頂砸。
這些三四階的乘客們在她強大的精神力包圍中,每一個舉動都像是被分析過的,她斧子用得雖然不熟練,也可以配合殺戮左眼,按照暗精靈們的預定軌跡去攻擊,一打一個準。
在蜜雪眼裡看來,這一幕就很神奇。高大的虎人赤沙像一個完全不會用斧子的新手,毫無章法地亂揮,卻總能砸到敵人頭頂上,最不濟也能傷到暗精靈們,砍下他們的胳膊或者腿。
誤打誤撞,卻百發百中,赤沙的運氣實在是好得讓人難以相信。
蜘蛛篷車旁邊,混戰連連,駕車的蜘蛛們都驚慌不安地亂動,想要掙脫車架逃跑,被摔過來肚子開口的暗精靈屍體又嚇了一跳,更加不安地騷動掙扎。
樑小夏躲過兩個黑暗法師發射的腐蝕術,斧子最後脫手一丟,砍倒了暗精靈法師,拍拍手結束戰鬥。
濺了一身暗精靈的血,真夠噁心的,好想洗澡啊!
蜜雪自覺地替樑小夏將暗精靈們身上的錢袋都剝下來,堆在她面前,乖順地沒一點想要染指的表現。樑小夏略詫異地感覺到虎人女招待反常的表現,直接揮手吩咐:“分三份,咱們留一份,老先生一份,車伕一份,你去做吧。”
一共五千蘇左右,分到每個人手裡也就是不到兩千蘇左右,算是一筆小財。老車伕和老蛇人都沒推辭收下了,他們都明白這是封口費,收了錢就要閉嘴。
“我準備好了乾糧出售,這下可沒人買了。”暗精靈老車伕對同族的死亡沒一星的憐憫,只搖頭將車頂箱子裡抱出來的粗麪包又放回去,下車挨個解開了蜘蛛們的枷鎖:“不過我也不用給這羣熬人的小東西餵飯了,我們扯平了。”
蜘蛛們哄搶而上,爭奪地上的暗精靈屍體,將體內的毒液注入,鼓着肚子不停吸血。一個小時候,被吃得只剩幾張皮的暗精靈又被老車伕連着行李一起塞入篷車下的暗格裡,他動作雖然磨蹭,卻熟練沉穩,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沒了暗精靈,車棚裡一下子寬敞起來,樑小夏坐在窄木板座位上,閉目養神。
“赤沙,我有個問題問你,你到底多大了?”
蜜雪豎着尖耳朵,睜大眼睛看樑小夏。她現在萬分篤定,對方一定不是個年輕人,他處理事情圓潤周到的感覺,絕不是年輕人有的。
“多大了…我若告訴你我還沒成年,你信麼?”樑小夏嘆口氣,嘴邊細細的鬍子跟着一動,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