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習慣了被命運推着向前走,就不能責怪命運的無情,永遠走在命運的前面,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回聲出神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碎末,慢慢消化完樑小夏的推測,又擡起頭問她:
“夏爾,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嗎?畢竟…畢竟…這聽起來太荒謬了。
若那個白精靈扮演的美杜莎女王有黑暗右瞳,她是怎麼得到的,又是如何能夠壓制血脈差別產生的衝突的?她不受右瞳詛咒的反噬嗎?難道說,這個城堡裡還有一羣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人在幫助她?……”
回聲是個很聰明的暗精靈,極快地從樑小夏的話語中找到了她想不通的地方,逐一列出。
“當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無論剩下的是什麼,即使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
樑小夏不慌不忙地慢慢說着:“一切都還只是我的猜測,我沒法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不過,我已經想好方法去證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想想你的能力,我的能力,我們所有人進入血腥城堡後的能力和美杜莎女王的能力有何不同,你就會明白了。”
到此,談話結束。
回聲和鏡月的神色都有些複雜,暗精靈是在循着樑小夏的話重新思索,想要從她的提示中發現真相,鏡月則是爲樑小夏的成長而感到吃驚。
今天她的表現,超出了他的期望,無論是思路分明的談吐還是邏輯清晰的分析,都表現出了一種統治極洞察力,這種通過蛛絲馬跡猜測真相的能力,甚至已經可以和鏡月曾經認識的很多耀精靈智叟並駕齊驅了。
……
“參見二公主殿下。”
樑小夏進入大廚房前面僕人用餐的小餐廳裡等了一會兒。一個女虎人就端着鐵托盤出來了,花尾穿着大管家的衣服。跟在女虎人身後對樑小夏和印遐行了一禮。
樑小夏手指搭上花尾冰涼的指尖,瞬間送出的神力使花尾擺脫了角色的掌控,機警的花尾只用這片刻的功夫掏出一瓶藥劑,掂量着劑量喝了一小口。
“這種醒神藥劑的價格可不便宜,希望你要說的事情會很關鍵。”
醒神藥劑。三百血石能換來三口大的一瓶,每一口都能保持十分鐘左右的自我清醒,製作材料全是雨林裡的一些高危動植物,非常難搞到手。
“早知道我該給你臉上劃一道。憤怒的情緒還能給你省一瓶藥劑錢。”
樑小夏不明白,既然激動的情緒也能使人暫時擺脫掌控,爲何還要用這種方式保持清醒。
“得了吧。血腥城堡裡最大的悲哀不是遭遇疼痛,而是對疼痛的麻木。”
花尾撇了撇嘴,細細的舌頭伸出去嘶嘶兩聲,“經歷過很多輪歷練後,你就是當着我的面把我胳膊砍下來。我也不一定能脫離狀態。
說吧,有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還是說你是無聊了,專程來找我聊天的?”
“去見見老熟人,順便問你討些吃的。畢竟,你的危險同胞現在是負責我的日常飲食的。總得提防一些。”
樑小夏向着忙碌得熱火朝天的廚房內看了一眼,毫無意外地碰到一道怨毒得恨不得咒死她的視線…蛇人魅影雙手戴着廚師手套。端着一個盛着生烤雞的鐵盤,內心的怨恨隨着廚房內各種生材料的味道一起流出,連厚厚的門牆都無法阻擋。
“你說,她會不會在烤雞裡下毒來毒死我?”
樑小夏自言自語地笑着。
“那樣只能同時證明她智力與手段的匱乏,”鏡月稍微向樑小夏靠近了一點點,盯着她腦袋上的長耳朵抿脣一笑,“耀精靈的毒烤雞。“
開始的第一天,當西西弗斯的幾個侍衛還在竭力探索適應新環境的時候,樑小夏就將三人的位置都查了清楚。
天龍被分到西德將軍身邊做他的貼身侍衛,也是美杜莎女王暗中埋藏的一枚釘子,魅影被丟進了廚房,因爲人手不夠的原因,她做着比前任更多的活,和沒完沒了的麪粉、生肉以及雞毛打交道。沒有腦袋的殭屍卡拉威爾則當了花匠,圍着奇怪的圍裙整日在花園裡伺候花草。
暫時這三個人還都沒有異動,雖然他們都在想盡辦法聚在一起,一時半會兒卻也難達到。不過留給樑小夏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擁有能夠破除一切神力能力的天龍威脅最大,他也是一個可以不受角色掌控的人物。
從花尾掌管的廚房下掏東西出來,對從前的樑小夏來說千難萬難,她若敢走進廚房,暗精靈廚子們都會揮着菜刀把她卸了做成晚餐端上桌。
對現在的樑小夏來說,卻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二公主舒爾是血腥城堡的半個主人,要什麼都是一句話的事情,暗精靈們不能違抗公主的命令,如今也不敢違抗了。
當花尾跟着兩位公主從廚房離開,默默享受着剩下人或明或暗的羨慕嫉妒注視時,也不得不感嘆一句,狐假虎威的滋味的確美妙。
最大限度地壓榨手中特權的每一分價值,也是樑小夏這周排給自己的計劃之一。
“對不起,大師還在鍛造,二公主殿下,不如您改日再…來吧。“
守門的暗精靈痛苦地低着頭,說完以後完全都不敢去看樑小夏的臉色。
樑小夏完全當做沒聽見,直接就推開鍛造室的厚重銅門進去了,穿過精工間直奔鍛造爐。
熱流穿門撲面而來,橘紅色火苗跳躍着從熔爐裡鑽出,不停接收一鏟子一鏟子的礦石,顱內燃燒的光芒紅得發白,站得近些都感覺刺眼。
銀鐺光着上身,露出一身錘鍊完全的肌肉,臉上和鬍子上都是汗水,不停大聲指揮手底下的人向熔爐裡繼續添加礦石。
“笨蛋!手腳利索點!沒看到火都要熄了嗎!“
鍛造中的銀鐺脾氣一點都不好,也沒注意到樑小夏進來,手底下哪個人動作慢了,都會受到他指着鼻子大聲呵斥。
樑小夏一時覺得,這位大約是血腥城堡裡最本色出演的演員了。
“銀鐺,我要的東西你準備好了嗎?“
“二公主殿下,您怎麼來了?“銀鐺疑惑了一下樑小夏的出現,立刻變爲了壓抑的怒氣:
”該死,是誰讓公主進來的,我怎麼跟你們說的?不知道我工作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進來打擾嗎!毀了偉大傑作,你們誰擔當得起!“
花尾見到銀鐺越說嗓門越大,認命地掏出醒神藥劑,拔開瓶塞將剩下的一股腦全灌白矮人張大的嘴巴里了,生怕這點劑量不夠對付他縮水的大腦。
喝完藥劑的銀鐺立馬變了,同樣有些粗魯地不修邊幅,卻少了一身狂傲之氣,喏喏地看着樑小夏:
“夏爾,你要理解我啊。這些可不是我想說的話,我也不敢說的。“
樑小夏擺擺手,示意銀鐺不用這麼恐懼。她很明白,和矮人相處,不論白的黑的,決不能像和精靈們相處一樣較真,他們粗魯的、大大咧咧的毛病都是和麪部毛髮成正比的,認真就輸了。
“我只是想來問問,之前讓你幫我做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都好了,全在這裡。“
銀鐺伸手向自己的空間腰帶一摸,拿出一袋嶄新鋒利的鋼箭,還有一柄銀色匕首。
“這種鋼箭很簡單,本來就是現成的,我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在箭上開了個槽。
不過你要的匕首就比較奇怪,我試了好幾種材料,才勉強弄出來個匕首,幸好符合你的要求,遇熱就融,遇冷則硬。”
銀鐺用手指捏住了匕首的刃,稍微用了點力,匕首刃就彎曲過來:
“可我是在不明白,這玩意兒碰上稍微硬點的東西都對付不了,連桌子腿都砍不斷,能用來幹什麼?……喂!夏爾,你要幹什麼,天啊!這是對矮人的褻瀆!停下來!不準用我的鍛造爐烤餅乾!“
樑小夏堅持在餅胚上刷上糖漿,好整以暇地回過頭握住了銀鐺打造的匕首,鋒利的刃部在指尖輕輕一劃,一道細小的血口立刻生成,幾乎沒什麼疼痛。
軟是軟了些,不過夠鋒利了。
銀鐺還圍着鍛爐上躥下跳,因爲個子矮,怎麼都夠不到樑小夏架到高出的鐵盤,急得直跳腳,也顧不得畏懼了,對着樑小夏哇哇大叫。
樑小夏長耳朵抖了抖,屏蔽掉銀鐺的強烈抗議,扭過頭問花尾:
“花尾,你還有醒神藥劑麼?”
“剩的不多,不過花尾總有辦法弄到想要的東西,怎麼,你需要醒神藥劑?”說這話的時候,花尾非常自信地撫了撫她那頭比熔爐火焰還紅的頭髮,拍了拍腰間鼓鼓的袋囊。
樑小夏倒忘了,花尾本身就是個製毒大師,醒神藥劑對她不在話下。
“我需要一瓶醒神藥劑,一瓶最強力的昏迷藥劑,如果有快速療傷的藥劑,也給我一瓶吧,越快越好…當然,付費的。”
樑小夏爽快地拿出一袋血石塞給花尾,反正她現在身無分文,也就血石多得花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