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麼?”看着日頭剛剛落下,天邊就捲起一道黑線,很快,便化作遮天蔽日的沙塵襲來,侯中衡不由瞧得目瞪口呆。
“那是沙塵暴,霸天城附近特有的一種自然現象。”相比於他,文清則顯得冷靜很多,神情裡有種預料之內的篤定。
“你跟我說的妙計,不會就是這沙塵暴吧?”侯中衡訥訥地問道。
很難想象,有人能夠化天地之威爲己用,引發這麼大的動靜。需知,即便是身爲紫衣令事的侯中衡都無法辦到這一點,就更別說像文清這般“孱弱”的角色了。
“沒錯,此時此刻,還有什麼能比颳起一場超級沙塵暴更教人滿意的的呢?”文清笑着回答道。
事實上,他說的很對,當漫天飛舞的沙塵撲面而來時,青山軍的將士們別說是攻城了,就連站穩腳跟都變成了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而那些大型攻城器械、念器,也被風沙遮擋了視線,無法準確命中目標,成爲了一堆無用的擺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憑空颳起這樣一場沙塵暴來?!”與此同時,青山城這邊,方玉竹等人也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突變,看着好不容易爬上城頭的戰士們又狼狽不堪地跌了下來,他們簡直快要瘋掉了。
“別琢磨風暴的問題了,還是趕快先把隊伍撤回來吧。”看了看已經昏暗了的天色,林笑搖搖頭,終是無奈道。
顯然,所有人都能看出,青山軍已經喪失了破城的最佳時機。在這種天氣狀態下,即便能點燃火把,估計也照亮不了多大的地方,如果衆人選在強攻的話,結局一定會相當悽慘。
“嗯,沒辦法,只能等到沙塵暴過去以後再動手了。”苦笑一聲,方玉竹也選擇了面對現實,將撤退的命令傳遞下去,匆匆結束了這一天的全部攻勢。
“哈哈,他們撤了,他們全都撤啦!”雖然被風沙吹得披頭散髮,形象全無,城牆上的侯中衡卻仍是忍不住放聲大笑,抒發着自己最直接、最暢快的喜悅。
“侯大人,你還是趕快進來避避風頭吧!”見此情景,同樣志得意滿的文清連忙盡起下屬的本分,將侯中衡給拉進了防風的城樓裡。
“文兄弟,這回你總該解釋解釋,到底是怎麼把沙塵暴這種逆天之物給弄來的?”一進城樓,侯中衡便迫不及待地問道。你還別說,他現在對文清還真有一種佩服到五體投地的感覺。
“侯大人,其實,這事兒說破了根本就不值一提。”文清謙虛地回答道:“霸天城外的沙塵暴,是因爲幾十裡外有一條被廢棄了的礦脈,每逢深秋大風時節,便會颳起鋪天蓋地的沙塵,從無例外。”
“那又如何?現在可是陽春三月,哪兒來這麼大的風給你用呢?”侯中衡仍有些糊塗道。
“嘿嘿,就算沒風,我們也可以製造出來嘛!”文清略顯得意道:“早在上個月,我便命人在礦脈中佈下了數十個強力風系法陣,只等今天日頭一落,他們就會按時發動,刮出這場如同'及時雨'般的沙塵暴。”
“妙!着實是妙啊!”聽完這話,侯中衡一拍大腿,總算將此事瞭解透徹,也愈發欣賞起文清的心機來。
從這種種手段可以看出,開戰至今,戰局的變化一直都沒有超出文清的預料,而青山軍的所有策略,也幾乎全部落入了他的計算之中,讓一切朝着他設計好的目標穩步前進……
“這又是一個陸萬仇式的人物。”坐在大帳裡躲避着風暴的侵襲,對自己城裡的那個對手,林笑做出瞭如是評價。
“你的意思是……這場沙塵暴是他搞出來的?”聽出了林笑的弦外之音,李傲行不由驚訝道。
他當然明白這個推測意味着什麼,卻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的真相。
“你們難道不覺得,風暴來得太詭異,也太及時了點兒嗎?”見一旁的方玉竹同樣有些發矇,林笑便繼續開口道。
“的確有些湊巧……”點了點頭,方玉竹接着說道:“可是,世間巧合的事情並非沒有,你爲何就能斷定這是文清的伎倆呢?”
“因爲現在是春天,除了輕柔的拂面微風,再怎麼也刮不起這樣的強力風團啊!”林笑的解釋很簡單,也有說服力。
每個季節都有自己的特點,就像夏天不會飄雪,冬天很少暴雨傾盆,即便偶有反常,也不應屬於正常的討論範疇。
“他是如何做到的?”李傲行連忙問道。
“我若是知道的話,就不會幹坐在這裡,什麼也不做了。”林笑雖能猜到這是對方的手段,卻並非火眼金睛的超人,可以識破一切陰謀詭計。
“不行,如果這場沙塵暴一直吹個不停,等到明日,我們便將對上決絕嶺的生力軍。到時候,他們士氣正盛,咱們卻是人困馬乏,這仗就不好打啦!”方玉竹眉頭緊皺道。
“那有什麼辦法?人力不可敵天,我們若非要硬來,反而會隨了他們的心願,自亂陣腳。”見方玉竹仍不死心,李傲行無奈地搖頭道。
“別慌,這事兒或許還有轉機。”正當衆人一籌莫展之際,林笑卻突然語出驚人道。
“快說來聽聽!”方、李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道。
“首先,你們要知道,沙塵暴對雙方的影響是平等的。因此,不僅是我們的攻勢受阻,決絕嶺守軍也照樣做不到有效防禦。”林笑侃侃而談,點出了其中的關鍵之處。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我只想問一句,計將安出?”有了林笑這樣肯動腦的好兄弟在旁“保駕”,就連方玉竹也習慣性地不去思考,坐享其成了。
“組織一支敢死隊,趁夜黑風高,守軍鬆懈之時,偷偷摸上城頭,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如何?”林笑小心翼翼地答道。
他這個辦法非常直接,也非常大膽。可以說,這是鋌而走險,不成功則成仁的冒險之舉,當然,是僅就這支所謂的“敢死隊”而言。
“夜襲?這……可行嗎?”李傲行面帶疑惑道。他倒不是沒想過這個法子,而是外頭的環境實在太複雜,也太惡劣了一些。
就算守軍真的視線受阻,無法及時捕捉到這支隊伍的存在,這樣的大風天,想要順順利利地摸上城牆,也絕不是件輕鬆的事情。作爲青山軍的統領,李傲行自然不能把將士的生命當成兒戲。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細節沒告訴我們?”與李傲行不同,方玉竹則是一眼就看穿了林笑的底細,一臉陰沉地問道。
“幹嘛擺出這樣的臭臉?放心啦,我又怎會捨得讓兄弟們白白送死?”感受到方玉竹眼中的“殺氣”,林笑連忙坦白交待道:“事實上,我們天機營不久前剛剛開闢了一條通往霸天城中的秘道,這會兒,卻是能派上少許用場呢。”
“什麼?直通霸天城的秘道?!”一聽這話,方玉竹和李傲行自是喜出望外,多雲轉大晴。
此時此刻,這樣一條通道可不僅僅是“少許用場”那麼簡單。只要衆人運用得當,這便是扭轉整個戰局的契機啊!
“對,出口就在城東一角,距離霸天城的城樓不遠。”林笑繼續說道。
“你怎麼不早說呢,要是早些調派人手潛入城中,我們只需來個裡應外和,便可大功告成了呀!”方玉竹略顯不滿道。
“早點兒說?我也是剛知道的好不好!”林笑大聲叫屈道:“更何況,那條通道實在是太過狹窄,恐怕要教二位失望咯。”
從他們的表情中,林笑早已看出了二人的期望。可惜,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兩位爺以爲會有大門一開,百八十號人便能一涌而入的秘道,殊不知,那不過是個狗洞來的……
“狗……洞?你的意思是,我們要鑽狗洞進城?”李傲行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好歹,自己現在也是統帥數萬人馬的風雲人物,能自甘墮落,去鑽那可恥的狗洞嗎?萬萬使不得啊!
“咳,一次還只能鑽進去一個人!”好像還嫌把他們打擊地不夠,林笑又加上了這麼一句。
“不用想了,就這麼定吧!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果錯過了今晚,我們遲早會後悔莫及的。”幸好,方玉竹纔不似李傲行那般死要面子,略一思忖,便下定決心道。
“好!那我就預祝二位馬到功成,早去早回了!”眼見兩人的目光又往這邊掃來,林笑連忙表明立場,與他們劃清界線。
“扯淡,敢死隊少誰也不能少了你啊!”不料,方玉竹卻毫不含糊,堵住林笑的去路道:“主意是你出的,秘道也是你們天機營開闢的,林笑,你還是乖乖認命吧!”
“哈,笑兒哥,這回我也幫不了你了。”李傲行則是訕笑一聲,站在了方玉竹的身後,成了背叛“革命”的頭號漢奸。
“好兄弟!能不能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啊?”林笑老臉一垮,又一次品嚐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