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來臨了。
這似乎是一個平靜的晚上,可是又與往常有了些不同。
艾伯特率領着一千德萊克鐵騎遠遠地駐紮在商隊聚集之外。在高高挑起的風燈之下,不斷有小隊的德萊克鐵騎在商隊之間巡遊而過。與平時不同的是,每隊德萊克的騎兵之前,都有着數位意氣風發的低級傭兵和魔法師。
他們擔任着這些巡邏隊的領隊。
薩里那斯的身影偶爾也會從風燈之下飛快的飄過,他的身後同樣跟着一小隊德萊克騎兵。
作爲尊貴的尼古拉魔法師的帖身魔寵,薩里那斯自然也得到了其他人的另眼相看。那些巡邏着的低級劍士或魔法師見到這位那怕在巡邏中,也不忘練習魔法咒語的的侏儒骨靈,無一不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禮。
其實薩里那斯嘴裡不停念叼的是:“主人,我讚美您,您對薩里那斯太好了。主人,我讚美您,您對薩里那斯太好了。主人,我讚美您,您對薩里那斯太好了……”
難怪薩里那斯要興奮得發瘋,作爲一個微不足道的骨靈,居然率領着一支人類的軍隊巡邏,如果不是因爲主人的英明與偉大,自已怎麼會有這樣的機會呢?雖然這支軍隊的人數稍微少了點……
在德萊克鐵騎的中軍大帳裡面,艾伯特正臉色鐵青的端坐不動,在另一邊的布利斯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兩人之間,斯托克來回走動着,滿面的煩燥之色。
當得到了衆人擁戴的尼古拉魔法師,帶着十幾位商隊的代表找到了這位使節大人,要求德萊克騎兵協助他維護所有商隊的安全,同時隱晦地表示,如果艾伯特拒絕,他會考慮將德萊克騎兵“驅逐”出商隊的時候,這位使節大人無奈地選擇了屈從。
因爲德萊克帝國的聲譽已經損失不起了。如果真的被那位尼古拉從商隊中“驅逐”出去,這無疑是整個夜風大陸千百年來最大的笑話了。
艾伯特鬱悶異常地發現,堂堂的使節大人,連帶着麾下的兩千鐵騎,無形中似乎變成了那位“尊貴的尼古拉魔法師”的下屬。他簡直不明白這一切是怎樣發生的,可是事實的發展卻又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協助!堂堂的德萊克鐵騎居然成爲那些鄉巴佬的助手。艾伯特大人,您爲什麼要答應這種無理的要求?”斯托克氣呼呼地道:“這對於威名赫赫的大德萊克騎兵簡直是一種侮辱!”
看了一眼這位空有其表的草包,艾伯特強壓下心底裡面的厭惡,淡淡道:“因爲他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之上,爲了洗脫嫌疑,我們不可能有別的選擇。”
“道德?”斯托克低聲咆哮起來:“他也配談道德?他算什麼東西?他就是一個卑賤的黑目人而已!”
“斯托克少爺,請注意您的用詞。”在一旁的布利斯冷冷地道:“您這句話要是傳出去,引起的後果不是尊貴的您可以承受的。”
斯托克立刻閉上了嘴,這句話傳到了那個尼古拉的口裡,他要是借題發揮,只需片言隻語,他很可能就坐實了“卡洛斯同夥”的罪名。那個時候,他除了和那個恐怖的傢伙來一場註定失敗的決鬥之外,連艾伯特都救不了他。
“艾伯特大人。”斯托克一屁股坐在椅子之上,頹然道:“那現在怎麼辦?難道我們的計劃就這樣取消了嗎?”
布利斯道:“還能怎麼辦?您應該知道,我們今天的境遇全是因何而來。按我們原先的計劃,由牛頭人動手,不過是損失一個替死鬼而已。可是拜卡洛斯所賜,現在我們什麼事都不用幹了。”
斯托克騰地站起身來,低聲吼道:“當初老師的計劃,也是得到你們同意的!”
“閉嘴!”儘管大帳之內已經佈下魔法屏障,可以隔絕聲音外傳,艾伯特和布利斯還是齊齊臉色一變。
斯托克被兩人的喝聲嚇了一跳,不過他總歸還沒有傻到家,知道這些話是絕對不應該說出來的,尷尬之餘,卻也不敢發作,訕訕地道:“布利斯閣下,以您的魔法造詣,難道就不能和那個尼古拉鬥上一鬥嗎?”
“我只是一個不擅長戰鬥的空間魔法師,難道您以爲我會比您的老師更強?”
就算布利斯真的比尼古拉更強,現在的情形之下,又怎麼敢隨便向受到衆人擁戴的尼古拉挑戰?艾伯特和布利斯古怪地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裡同時現出一絲厭惡的表情,兩人覺得似乎要被這個愚蠢的少爺打敗了。
“折辱卡洛斯也就算了,居然還懂得收攬人心,製造聲勢。現在他成了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就算這件事情過後,我們要找他麻煩,也不得不有所顧忌。”艾伯特苦笑道:“這個黑目人的心機,實在深不可測,我們的確過於忽視他了。”
斯托克面上立即露出一片惋惜無比的表情,謂然長嘆道:“我早就看到了這點,可惜當時你們都沒有聽我的。”
當時斯托克的確提出過要小心這位黑目人,可是都知道這個草包只是出於私怨而已,說難聽點就是蒙的。看着斯托克煞有其事的表情,艾伯特和布利斯再次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同時露出了噁心的表情。
可惜斯托克顯然不想放過他們,他的臉很快變得猙獰起來,咬牙切齒道:“我斯托克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跟我鬥?我發誓,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布利斯終於受不了了,他乾脆利落地站起身,拍拍屁股告辭而去。
斯托克陰沉着臉,再次在大帳中來回走動。
過了片刻,艾伯特也受不了了,提醒道:“斯托克少爺,夜已經很深了,您該歇息了。”
斯托克頭也不回,道:“您自便,不用管我。”
艾伯特差點一頭栽在地上。有這麼一位活寶在牀前晃來晃去,誰能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