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中成藥還沒有推廣,來醫館看病的病患都是先給大夫看診過後,這纔拿了大夫們開的方子去抓藥,所以這原藥材是最不能缺少的。
保定堂這兩年名聲打下來了,在華州也算是小有名氣,所以平日裡來看病的人也多,加上保定堂本就是華州大藥鋪,每日裡要消耗不少的藥材,所以早前儲備的藥材用的很快。
嵩州藥商這次送貨已遲了大半月有餘,其實保定堂撐到現在還沒斷藥材,已算是平日裡唐仲與陳悠儲備藥材多了。
秦長瑞點點頭,手指無意識的在腿上輕輕敲擊着,像是理清這其中的思路。
“阿悠今日託人送信來,照着這勢頭髮展,怕是嵩州以南的藥材源頭都被控制住了,嵩州的藥材若是沒有官家調度,根本就送不過來。”
唐仲聽了一驚,“有什麼變動?”
趙燁磊這幾年也不是死讀書,秦長瑞經常會把生意上的事情交給他處理,近兩年,他也學了不少經驗,聽秦長瑞這麼一說,當即也聯想到了京中局勢。
“叔,可是上頭要下鐵心了攙和一腳?”
秦長瑞毫不否認的點頭,唐仲也聽出味兒來,既然上頭有心插到這藥材中,那首先要收服的便是靠着建康城的各大藥商。
嵩州就是建康的臨城,過了嵩州纔是慶陽府,雖然還沒有什麼風聲傳過來,不過可想而知,嵩州藥商大概也被控制了。
他們雖想不到皇上出於什麼心思要掌握醫藥,但是既然有這番推斷,讓他們兩家趨吉避凶還是能做到的。
秦長瑞越來越覺着奇怪,不管是秦徵還是這世的發展,總覺得已經慢慢偏離了上一世的軌跡。
“我們先且按兵不動,這件事也莫要傳出去。這幾日我便開始尋臨州的一些藥商多買些藥材回來,本就臨着年尾,他們價格要高些也沒關係,只要不是太離譜的。咱們就都購置回來。”秦長瑞這般說道。
“成,明日我也去問問我那幾個老友,看看他們那還有沒有多餘的藥材。”唐仲應道。
幾人商量好,唐仲留在百味館吃了中飯,纔回保定堂。
秦長瑞有心要教導趙燁磊,所以現在他不管去哪裡談生意,一般都會將他帶上。
等唐仲走了後,因着陶氏與家中的幾個兒女都不在永定巷的百味館,所以也不用顧及他們,父子兩人在客廳喝茶。秦長瑞擰眉想了會兒事,這才擡起頭來對趙燁磊道:“明日一早跟我去宜州。”
趙燁磊點頭,“叔,我們去宜州可走林遠縣那條路?”
林遠縣在華州邊界,過了林遠縣就是宜州地界兒。這兩州同屬慶陽府。
“先順道見見王先生與張元禮?”
他這心思是擺在臉上,被秦長瑞看出來也不奇怪。
“這兩年我都未回華州,明年會試,想着先見他們一面。”
秦長瑞當初收留秦長瑞是有一定目的,可這些年相處下來,卻將他當作親子看待,又因爲他年齡大些。所以並不怎麼幹預他的想法。他對趙燁磊甚至比與陳悠還要放縱。
“那我們便從林遠縣走吧。”
商量好後,兩人就各回房間中收拾東西,佈置百味館這兩日的一些雜事。
時日過的很快,兩日時間一眨而逝。
今日便是給錢夫人定診的日子。
袁知州也早得了消息,一早便來了,被安排等在客房中。賈天靜將準備好的工具藥物端進房間。
錢夫人這幾日潛心養着身子,今日臉色好了許多。
房中只留下了翠竹一人幫忙,賈天靜與陳悠都是一身白麻布罩衣,賈天靜笑着與錢夫人說了幾句話,讓她莫要擔心。這才朝着陳悠使了個眼色。
陳悠會意。將一旁的小几上準備的烏黑的湯藥遞給賈天靜。
翠竹扶着錢夫人,賈天靜將湯藥端到她嘴邊,錢夫人瞧着微微抖動的藥汁,嚥了口口水,一閉眼,咬咬牙,一狠心將一碗湯藥快速喝了下去。
不一會兒,錢夫人就感覺到了下腹微微的疼痛,不過,這疼痛輕微,忍忍還能過去。
翠竹站在一邊瞧着夫人微隆眉頭,咬着嘴脣的夫人,她臉上也漸漸的擔憂起來。
賈天靜坐在錢夫人牀邊,一邊認真觀察着她的變化,一邊號脈,大約半個時辰過後,滑脈終於變化。
“阿悠,銀針!”
陳悠急忙將準備好的銀針遞給賈天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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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腳!”
陳悠立馬將賈天靜的雙手按住,陳悠示意翠竹按住錢夫人的腿腳。
賈天靜找準穴位後,下針飛快,兩刻鐘就行了一套針法。
一刻鐘後,錢夫人腹部的疼痛加劇,她再也忍不住,痛苦的“哼”了起來。
賈天靜眉頭皺了皺,陳悠臉色也緊繃了起來。
她與賈天靜交換了個眼色,“靜姨,讓我看看錢夫人的脈搏。”
賈天靜將位子讓給她,陳悠沉下心來捏着錢夫人的手腕,此時,錢夫人腹部的疼痛,已讓她的臉色變得慘白,雙手不自覺的緊緊抓着身下的被褥,手背因爲緊攥,青筋突起。
陳悠臉色一變,連忙對賈天靜說道:“靜姨,脈象不對!”
賈天靜聞言臉上也多了一絲凝重之色,伸手查看錢夫人脈象,果然如陳悠所說,平脈漸陡。
這絕對不是個好兆頭。
“阿悠,百潤湯。”賈天靜一邊指揮陳悠,一邊在錢夫人的各處要穴按壓。
“扶着你們夫人!”陳悠對翠竹道。
翠竹急忙抹了把淚,將錢夫人的頭微微擡起,陳悠藉着角度將小半碗湯藥給灌了下去。
又過了一刻鐘,錢夫人身下見紅,烏黑的淤血排了出來。
“靜姨,見紅了。”陳悠冷靜道。
賈天靜一喜,她也沒想到這次會這麼順利,只要將在錯誤着牀的胚胎殺死,排除體外,那麼,錢夫人就沒什麼大礙了,後面剩下的只要好好調養,半年內基本就能痊癒,而且不會喪失生育能力。
可陳悠盯着錢夫人臉,卻並不如賈天靜這般輕鬆,她仍然緊緊注視着錢夫人的每一個表情。
右手一直未離開錢夫人的手腕。
“好了,阿悠,莫要擔心了,錢夫人這關是闖過來了。”賈天靜安撫的與陳悠說道。
不過,賈天靜的話,陳悠並沒有聽進去。
賈天靜無奈,以爲陳悠大題小做,乾脆自己去桌邊取了止血的湯藥,親自喂錢夫人喝下。
“錢夫人,腹間的疼痛可好些了?”
錢夫人之前疼的滿頭大汗,喝了湯藥後,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只輕微點了點頭。
賈天靜就更以爲這次治療相當的成功。
“好些就好,只要再過個兩三日,那疼痛就會徹底消失了。”
說完,就要拉着陳悠出去。
陳悠卻搖頭,“靜姨,我在這守着,我總有些不放心。”
在大魏朝宮外孕的例子着實很少,她曾經跟在劉太醫身邊,看着他陳功治癒過一例,如今又遇到,這纔想着讓陳悠來見見世面。想着陳悠未見過此病例,好奇緊張些也是在常理之中。
可放着她一個人在房中又有些擔心,便索性坐到了桌邊,陪着她。
陳悠此時根本就沒有心思管賈天靜到底留下還是離開,她的全副心思都集中在錢夫人身上,一點也不敢放鬆。
錢夫人在輸卵管內着牀的胚胎月份大了,理論上來說光靠着湯藥根本就打不下來,必須要動刀子才行,她根本就不大相信,賈天靜真的將胚胎給打了下來。
陳悠與賈天靜,翠竹當然還是信任賈天靜一些的。
賈天靜開口說錢夫人沒事了,翠竹也立即破涕爲笑,給他們家夫人收拾起來。
牀單上都是血跡,翠竹換了牀單,新墊上一牀,可剛墊上的牀單立馬就被獻血給染紅了。
翠竹也哆嗦起來,她抖着手,帶着哭腔求助道:“賈大夫,我……我家夫人怎麼還在流血……”
賈天靜也是一驚,急忙從椅子上跳起來,走到牀邊,見錢夫人身下的牀單上是一片鮮紅的血污,那流出的血的顏色已不是之前的那種烏黑,而是正常血液的顏色。
陳悠臉色一沉,看了眼牀單,就伸手輕輕在錢夫人的腹部按了下,明顯能感受到微微的凸起!
這……這胚胎根本就還在體內!
陳悠臉徹底黑下來,“靜姨,孩子還在體內!”
賈天靜也意識到其中的不對勁,整張臉比陳悠好不到哪裡。
錢夫人忽的一聲尖利的叫喊。
腹部就像是被千萬只刀在攪動一樣,疼的她恨不能立馬去死。
“溼布巾”陳悠高喊一聲,翠竹反應不錯,連忙將放在桌上早就準備好的一塊小溼布巾遞給她。
陳悠將溼布巾快速的塞進的錢夫人口中,以防止她因爲太過疼痛咬斷舌頭。
錢夫人越漸虛弱,陳悠估摸着方纔賈天靜那劑藥讓胚胎破裂了,胚胎長的過大,輸卵管中又有炎症,此時已沒有別的辦法,唯一的辦法便是將輸卵管中的已死的胚胎拿出來!
外頭候在小花廳內的袁知州聽到小妹的一聲慘烈的叫喊,整個心都吊了起來,他心神不寧的來回走着。時不時往錢夫人所住的那間房看過去。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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