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氣堪堪纔將感覺剋制住,趙燁磊緊緊攥了攥藏在寬大袍袖中的手,也跟着迎向了阿魚。
“阿魚哥,怎的尋到這裡來了?”陳悠笑問。
阿魚利索地將唐仲交代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是李阿婆讓他們幾個去保定堂,一起過小年。
“行,我知曉了,阿魚哥你先回百味館安排馬車,我們隨後就到。”
天色已不早,阿魚應了一聲,匆匆去安排。
陳悠與趙燁磊回到書房,特特將書房又看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後,這才一起出了宅子,朝着百味館走回去。
路上,陳悠隨意的在和趙燁磊說着年前的打算,“等明日,我再叫阿力哥給宅子這邊送點前些日子我調的安神香,阿磊哥哥要是覺得心神不寧就燃一些,這香加了各色草藥,平心靜氣很是有效。還有,前陣子在林遠縣,阿魚買過一種茯苓糖,我突然想起我在一本醫書上瞧過一種茯苓做的吃食還沒試過呢!在林遠縣的時候沒有時間,趁着快要過年,做出來給幾個小的嚐嚐……”
陳悠的話少有的多起來,趙燁磊並不打斷她,只是嘴角幸福的上揚,認真傾聽着她與他說的每一件事。
小半刻鐘的路程在陳悠說話間眨眼而過,等到兩人到百味館門口,阿魚已經準備好馬車。
傍晚。陳悠與趙燁磊帶着阿梅阿杏陳懷敏三個小的,一起去了保定堂。
李阿婆早在門口眼巴巴盼着了,她有一個月未見到陳悠。心裡想的慌。
趙燁磊先抱着陳懷敏跳下馬車,隨後大步走向後面的馬車,掀開車簾,扶着陳悠下來,而後又將阿梅阿杏扶下來。
站在門口的李阿婆早迎過來了,李阿婆先摸了摸幾個小的頭,陳懷敏脆生生的叫“阿婆好”。
陳悠也笑着喊“阿婆”。李阿婆嗔了他們一眼,“早便叫你們來了。真是會磨嘰,都快進屋裡,省得凍着了。”
陳悠帶着弟弟妹妹們進屋。
保定堂此時人也不多,自從惠民藥局開張後。保定堂便一直歇業,藥源又緊張,唐仲與秦長瑞商量怕保定堂又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就決定等明年出了年再開張。
今年年底倒是少有的清閒,保定堂裡的夥計都放回家過年了,只留下了一個住家近的管理倉庫的藥材。
後院人就更少了,只有一個負責掃灑幫廚的大娘。
唐仲笑着將孩子們都帶到後院主廳內,“你們阿婆擔心你們這羣孩子不會過年,不知曉過年的規矩。清早就囑託我要把你們都帶來。”
陳悠笑着說不會,雖然她也只能算個半路出家,可也是在大魏朝過了四五個年頭的。哪裡真的不懂大魏朝的年俗。
唐仲說她逞能,陳悠也不解釋。
和和樂樂有說有笑在廳中聊了一陣子,太陽便已經西沉,只留下夕陽的餘暉。
華州城內已有人家放起了鞭炮,送竈君上天。
李阿婆指揮着唐仲在院內擺設了香案,貼上竈君的年畫。然後唐仲去將昨兒早李阿婆在早市上買的一隻紅冠大公雞抱出來,香案上擺上了芝麻糯米糰子、綠豆粉團等四色糕點。兩小杯清酒,李阿婆將竈馬拿出來在香案前的火盆裡燒了。
隨後抱着大公雞,李阿婆一邊在竈君的香案前行禮,一邊口中唸叨道:“今年又到二十三,敬送竈君上西天,有壯馬,有草料,一路順風平安到,供的糖瓜甜又甜,請對玉帝進好言。”
說完,又向着香案拜了拜。
從這一刻起,就有了許多禁忌,不許說忌諱的話,就連平日做事都要心平氣和,莫與人爭吵。
陳悠帶着幾個小的在旁看着,然後依次給竈君老爺磕了頭。
她有些哭笑不得,要照着這個規矩這般送竈,她還真不懂。
前幾年,秦長瑞夫婦祭竈也不這般的,趙燁磊就更不知了,若是陳悠,頂多焚香磕頭,一家人吃頓飯就罷了。
而後李阿婆還熬了竈糖,將貼的竈糖分給阿梅阿杏陳懷敏幾個孩子,陳悠也無奈分得了一塊。
祭竈後,唐仲纔將早準備好的爆竹拿到保定堂門口放了。“噼裡啪啦”一團喜氣。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此時的華州城內,爆竹聲一片連着一片,當真是有了過年的氛圍。
李阿婆早就與幫廚的大娘做了晚飯,留着陳悠兄弟姐妹幾個吃了飯,因弟弟妹妹們年紀還小,陳悠與趙燁磊吃完飯沒敢耽擱,就回了永定巷。
這小年一過,日子就像是飛逝一般。
陳悠每日都忙的團團轉。秦長瑞雖然不在華州,但是華州城內每年有來往的朋友的年禮卻是不能少,不同的人要準備不同的禮,送禮輕重要把握好度。還有年底扎帳後,一些人的分紅也要及時送過去。
另還有她自己給幾個小的準備的新年禮物,幾份分別要送給唐仲、李阿婆、賈天靜的年禮。
幸好有薛鵬和鄭飛的幫忙,不然陳悠真連合眼的時間都沒有了。
賈天靜那邊傳信來,說是她臘月二十六的時候要過來一趟,有些事情要當面才能說清楚。
陳悠便想着恰好趁這個時候請賈天靜與他們一起過年。
往年,賈天靜都是回建康城與劉太醫一起過年節的,但是今年不知出了什麼事兒,賈天靜到現在都沒動身。若是現在趕路,別說陸路,就算是走水路,那也得至少七八日,趕到建康城指不定都能錯過除夕。
今年秦長瑞與陶氏也不知還能不能三十兒前趕回來,這邊有唐仲、李阿婆,他們人多一起也熱鬧。省得賈天靜一個人過年冷冷清清的。
還在林遠縣的秦長瑞夫妻擺了條香案,上了柱香便算做祭了竈了,老陳頭這幾日有所好轉,陳永春與二房都回了李陳莊,只留了曾氏照顧陳王氏與老陳頭。陳秋月也在前幾日被夫家的人尋了回去。
這幾年來,他們還是頭一年過這樣清寂的小年,沒有了孩子們的笑聲,沒有了桌邊歡快用膳的高興笑臉,秦長瑞與陶氏連祭竈的晚飯也沒了胃口。
夫妻兩隻隨意動了幾口,便作罷。
秦長瑞與陶氏站在半開的窗前,擡頭瞧着昏暗漆黑的天空。
今夜無月色,連點滴星光都沒有,入眼便是不見邊際的黑暗和寂寥。
“永凌,沒想到這才幾年過去,我已經離不開阿悠他們了。孩子們不在身邊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陶氏傷感的對身邊的夫君說道。
秦長瑞將妻子往身邊攬了攬,替她擋去從窗口吹進來的寒風,他安慰道,“也要不了多少日子了,等我們回了華州城,我們一家人就再也不分開。”
陶氏深吸了一口夜間寒冷冰徹的空氣,“是啊,我們再也不分開,還有徵兒,若是有機會,咱們定要儘快弄個明白。”
秦長瑞攥着妻子的手,低沉應了一聲。
這時候,被厚厚雲層遮住的細月芽兒竟然露出一角,彷彿多日的努力終於有了盼頭一般,讓人心間一鬆。
趙燁磊和陳悠走後,竇大夫來給老陳頭看診,帶了禮物還特特打聽了陳悠與唐仲,卻沒想到這般不巧,陳悠竟然回了華州。
竇大夫懊惱不已,只好託陶氏將他給陳悠與唐仲準備的東西親自交給他們。
王沛雪是從張元禮家中得知趙燁磊已回了華州的消息,爲了分辨真假,她還特意來柳樹衚衕了一趟,讓她沒想到的是,趙燁磊竟然真的不在林遠縣了。
她回到家中將這事情與母親說了,王林氏眉頭也蹙起。
不大一會兒,王林氏便在女兒的耳邊說起了悄悄話,片刻後,王沛雪臉上都是喜色。她搖晃着她孃的手臂,撒嬌嬌笑,“娘,你說的都是真的?”
王林氏摸了摸女兒的鬢髮,“娘還能給虧給你吃?我們阿雪以後可是要當官夫人的!指不定以後還是誥命夫人呢!”
王林氏一番話叫王沛雪心花怒放,“娘,那快叫嫂嫂們給我多做幾身衣裳,出年後可都要用上呢!”
“知了知了!晚上晚飯時娘便知會她們!”
“對了,要那些好料子的,咱們可不能寒磣!”
王林氏笑着點頭,拉着王沛雪去房中尋適合的布料了。
臘月二十六,纔好轉沒幾日的天又開始陰陰沉沉的,天亮的晚,黑的早,就覺得白日更短了。
今年臘月沒有三十,所以二十九便是除夕。
掰指頭算算也只有兩日,照這個勢頭,秦長瑞與陶氏怕是留在林遠縣不會回來了。
因爲李阿婆年紀大,今年冬又冷,他們與唐仲商量了,今年除夕便在保定堂後院過。
除夕當晚沒有宵禁,他們回百味館的路上還能去夜市逛一圈。
早晨陳悠帶着阿梅阿杏與大娘在準備過年的吃食,點心大部分都是街上買的現成的,但是過年就圖個熱鬧,何況陳悠自己做的點心絲毫不比外頭那些點心鋪子裡的差。
阿梅阿杏跟着大姐學做翠玉豆糕、吉祥如意卷還有金桔薑絲蜜,一個上午一晃兒就過去了。
陳懷敏今日一早就去了宅子,早上與陳悠說好了,他要與阿磊哥哥一起將春聯寫好了,中午帶過來。陳悠笑話他字寫的醜,寫出來的對聯壓根不能貼上門,陳懷敏就朝着她做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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