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賈天靜趕過來,趙燁磊也恰從宅子那邊過來,他一手牽着陳懷敏,一手拿着已寫好的捲成卷兒的對聯。
陳悠將賈天靜迎進屋。
賈天靜在百味館與陳悠一起用了午飯,因着賈天靜在,陳悠要陪着她,趙燁磊下午便沒去宅子那邊,將薛掌櫃叫到一旁,問下午要處理的事情。
陳悠這還在擔心,原本定的幾家要親自將分紅送去,這邊她就沒了功夫,趙燁磊就朝她投過來一個安心的眼神。
“阿悠你好好陪陪賈大夫,家裡的事情我下午去辦,莫要擔心了。”
趙燁磊也跟着秦長瑞後頭歷練了一兩年,要說這些生意上的事情,趙燁磊還要比陳悠懂的更多,有他張羅着,陳悠也就放下心來,這離除夕都沒兩日了。什麼事兒都要趕着做完才行。
薛掌櫃與趙燁磊不多時就出門了,百味館裡還有龐忠理事,陳悠這才空出小半日的時間。
她與賈天靜在百味館二樓的小雅間內喝茶,賈天靜感嘆了句,“沒想到百味館的事情這般多。”
陳悠也有些無奈,“前幾年我都未理事,百味館的事情都是爹孃還有阿磊哥哥打理的,未入行不知愁,這突然一接手,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事情,我現在才體會到爹孃的辛苦了。”
賈天靜聽的“撲哧”笑出聲來。“不知你爹孃知不知道你現在的體會,看來,他們的閨女可是長大了。”
“靜姨。你取笑我!”陳悠嗔怪的看了賈天靜一眼。
“對了,靜姨,你今年怎的未回建康城?”
陳悠的話問出口,賈天靜原來滿是笑容的臉上也頃刻黯淡下來,“阿悠,師父來信,說是京都時事不穩。宮中有貴人病重,太醫院內人人自危。他怕我被牽累其中,特囑託我今年莫要回建康,安心待在華州城。”
原本劉太醫對賈天靜說的這些事應是皇城中的密事,賈天靜不應透露給任何人。可是在賈天靜心中,早就將陳悠當做是愛徒看待,更甚者,陳悠更像是她的女兒,她若是在正常的年紀成了婚,有了孩子,也不過陳悠這般大。
她行醫十來年,陳悠是她第一個覺得有緣的人,所以。不管是什麼事,只要是陳悠問了,她都毫無隱瞞。另一方面。陳悠並非是沒有腦子的姑娘,她相信她能分得清事情的輕重,該說的事情可以說,不該說的事情便閉口不提!
這個消息讓陳悠一驚,“靜姨,那劉太醫可有危險?”
這般一問。賈天靜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她眸中一片黯淡無光。就連勉強遮掩的藉口都說不出口,只因爲她知曉,師父就是爲宮中這位貴人治病的主診大夫,一旦有個什麼不測,那當真是喪命的事,伴君如伴虎,太醫從來都不是好做的。師父不讓她回建康,也是怕如果有個不測回牽累她。
陳悠見賈天靜的面色就已一片瞭然,劉太醫是太醫院的婦科聖手,如果真的是他負責這位貴人病症的醫治,那麼,便大概可推測這位貴人定然是個女子,在宮中的女子,如果不是妃嬪,那就是皇后、太后亦或是太皇太后。
就連陳悠也感受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她給賈天靜的杯中續了茶水,安慰道:“當今皇上開明晟睿,定不會胡亂定罪,何況劉太醫以前可是治好過太皇太后的隱疾,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劉太醫也不會有事,靜姨,你就放心吧!”
陳悠雖然覺得自己說的理由有些牽強,但是當前也只能這麼安慰賈天靜。
賈天靜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見此,陳悠急忙岔開話題,“靜姨,今年你便與我們一起過年吧,除夕我們都去保定堂,還有唐仲叔和李阿婆。”
賈天靜有些驚訝,“阿悠,你爹孃不回來了?”
“今兒都二十六了,還是沒消息,估摸着他們要在林遠縣過年了。”
賈天靜醫館裡年根也沒什麼人留下來,她當然也希望與陳悠一起過年,但是陳悠父母若是在的話,她留在別人家中便不大妥當了。現在秦長瑞夫婦沒回來,倒真是可以在一起過年,她也算是陳悠的長輩,照顧小輩也算是個由頭。
“那我今兒回去收拾些東西明兒再過來,醫館也得交代人看着。”
陳悠想了想點點頭,“靜姨,讓阿力陪着你回去吧,明兒你們再一起過來。”
賈天靜知道陳悠擔心她的安全,也就隨着她了。
等到傍晚時,陳悠將賈天靜送到了百味館門口,又給賈天靜帶了些早上做好的點心,讓她分給醫館裡的夥計。
時間猶如指間沙,兩人時光眨眼而過,很快就到了臘月二十九這日,今晚便是除夕。
賈天靜已在百味館陪了陳悠兩日,而林遠縣那邊也捎了信,說年前是趕不回來了。
大清早,便是霧濛濛的,陳悠打理好了百味館中的一切,便與賈天靜趙燁磊帶這幾個小的一起坐馬車去保定堂。
街道上的人不多,這時候大家基本都在家中忙着過除夕,兩邊的商鋪更是都關了門。
他們到了保定堂後,李阿婆就迎了過來。
還是第一年,保定堂過年這般的熱鬧,往年陳悠他們都與父母一起過年,保定堂就只有唐仲與李阿婆,大年初一的時候,陳悠一家纔會過來道賀年節。
“都快些進來,外頭冷,唐仲一大早還煮了藥茶,都進來喝一杯暖暖。”李阿婆樂呵的高聲說道。
到了保定堂中,大家都各自忙開了,人多準備的東西自然就多。
陳悠和賈天靜帶着阿梅阿杏在廚房中幫廚,處理昨日就買回來的雞鴨魚肉,李阿婆領着阿梅阿杏在一旁桌案上包各色餡兒的餃子還有素肉餡兒的包子。
大娘燒熱了油鍋正在炸丸子和魚塊還有瀝了水的豆腐。
陳悠讓阿魚將她帶過來的新鮮蔬菜搬過來,這些都是藥田空間中的,陳悠事先取了出來。
李阿婆瞧見鮮撲撲在蔬菜嚇了一跳,在冬季,想要吃到這些蔬菜是很難的,這不是有錢就能吃到的東西。
“阿悠,這些菜是哪裡來的?”
賈天靜也好奇的看向了陳悠。
陳悠邊取了把菘菜出來利落摘着,邊笑着道:“靜姨還記得我那水培藥材的屋蓬嗎?”
賈天靜點了點頭,陳悠揚起臉一笑,“我便是用那屋蓬培育出來的。”
“真的?”賈天靜眼睛一亮,那屋蓬保暖,說不定還真像阿悠說的能培育出蔬菜。“那等我回去,可要看看你那屋蓬。”
陳悠笑着應了。
由於外頭天冷地寒,陳悠便提議除夕的年夜飯再準備一份暖鍋,所謂“暖鍋”便與現代“火鍋”異曲同工,只是南邊兒稱作“暖鍋”,而北邊兒則稱爲“涮鍋”或是“邊爐”,南邊的暖爐底湯也偏向鮮香,很少用辣味的底湯。
正好這時候菜色也齊全,陳悠記得一味中藥鍋底,恰在這個時候做了,就算吃多了也不會上火傷身。
今夜除夕人多,李阿婆也不怕菜色做多了沒人吃,便寬着做。
男人這邊又寫了幾幅對聯,保定堂門頭多,先前帶來的還差上幾幅,陳懷敏拿着年畫,跟在趙燁磊身後,幾人將各個門頭和門上都貼好了。最後只要等着年夜飯前將大門口對聯貼上,便算是開始過除夕了。
陳懷敏給李阿婆窗上貼了“福壽雙全”的年畫,在唐仲房間的窗戶上貼了“天官賜福”,剩下的“金雞報曉”不知該貼哪裡,便轉過頭撓着腦袋看向趙燁磊。
趙燁磊摸了摸他的頭,好笑的道:“懷敏,你再想想。”
陳懷敏這個小人兒在院中轉了一圈,最後指着不遠處的馬棚,“貼在這兒!”
保定堂不養雞,陳懷敏指着馬棚也勉強得體,趙燁磊端着調的漿糊跟在陳懷敏身後,“懷敏可知這金雞報曉有何意義?”
小毛頭撇了撇嘴,有些嫌棄的道,“阿磊哥哥,我怎的覺着你比大姐還喜歡難爲我,金雞不就是一種神雞,《東荒經》上可有着記載呢!”
趙燁磊無奈地笑了笑,“不過是問問你,你這小傢伙便說我考你!小心回頭我告訴阿悠,將你的那些醫書都收回去!”
陳懷敏快速將年畫貼在馬棚上,迅速跑過來拽着趙燁磊的袖口,“阿磊哥哥別這麼小氣嘛!下次我一定聽你的話。”
趙燁磊沒好氣地捏了捏他的包子臉。
外頭鞭炮聲一陣連着一陣,已有人家開始吃年夜飯了。
陳悠瞧了一眼準備的差不多的吃食,笑着對李阿婆道,“阿婆,我去前院與唐仲叔說一聲,我們也擺飯吧!”
李阿婆朝着她揮手,“快去吧,這湯也煲好了。”
除夕年夜飯前是要祭祖的,但是他們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並非同宗,也就省去了這個規矩,唐仲只領着陳悠去房內給醫聖“華佗”和唐仲已過世多年的師父上了一炷香。
李阿婆與賈天靜將豐盛的菜色端上桌,最後將暖鍋擺放在了中央,旁邊是吃暖鍋的各色蔬菜和肉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