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放榜那日就趕來恭賀,被祖父交代的事情絆住了身,未來得及,阿磊莫怪!”
“元禮,快坐,我怎會怪你!”
薛掌櫃已吩咐夥計上了茶水。
兩好友聊了好一會子,張元禮這才奇怪問道:“怎未見陳家妹妹?”
趙燁磊無奈苦笑一聲,“阿悠昨日已趕去建康了。”
張元禮放下手中茶盞,不解地看向趙燁磊。
趙燁磊將賈天靜與唐仲的事情與張元禮說了,張元禮聽了也是吃驚不已。
他想了想道,“在京中我也有一二熟人,許是可以幫上點忙。”
“那就有勞元禮了!說實話,我也擔心的很!”趙燁磊眉心顯出一道溝壑,面上同樣也憂色盡露。
張元禮瞧着趙燁磊這模樣,暗裡皺了皺眉頭,他張了張口,像是要說什麼,可見趙燁磊的臉色又不忍打擊他,最後下定了決心定了心神,還是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阿磊,你難道喜歡陳悠?”
被說中心事的趙燁磊心口猛的一沉,而後吃驚地瞧着張元禮,最後自嘲的輕笑了一聲,苦澀地點點頭。
張元禮舒展的眉頭也一下子緊皺了起來。
“阿磊,有些事我說了你或許不想聽,但我還是要說。”
張元禮帶着些怒氣盯着趙燁磊。緩緩開口,明明是清朗的聲音,卻像是鋼針一樣扎進趙燁磊的身體。針針陷進血肉,直通五臟。
“阿磊,你告訴我,你養父養母可與你提過你與陳悠的婚事?”
見趙燁磊沒有迴應,張元禮冷哼了一聲。
“陳悠年紀也不小了,過了年已十六,若是成家早的姑娘。在夫家已有了孩兒。阿磊,你這般喜歡陳悠。你養父母又豈會不知?可他們卻從未與你提過這件事,他們是根本沒有想過將親女兒嫁與你!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在他們眼裡,到底只是個養子。寄人籬下,他們又怎會真的將掌珠交與你呢!”
趙燁磊滿臉難過,他在想,那一日秦長瑞與陶氏對秦徵的殷勤,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陳悠啊!他會努力給陳悠幸福給她最好的,爲何“父母”從未考慮過他!
“阿磊,你還有你父母的冤壓在肩頭,你怎能爲了兒女情而忘了孝義!你當初能夠逃出來,可是你母親用性命換出來的!這些難道你都忘記了嗎?”張元禮一聲比一聲犀利。
趙燁磊幾乎被這些話壓的喘不過氣來。
張元禮見好友已受不了。他緩和了語氣,“阿磊,像我們這種人。變強大唯一的辦法便是涉足官場,位極人臣,到時權利捏在手中,你還用擔心冤屈不能伸?想娶的女子娶不到嗎?”
張元禮的話就像是一個燒紅的烙鐵突然烙在趙燁磊最軟弱的心口。
“阿磊只有你變強大了就能輕而易舉拿到你想要的一切,這便是這個社會的法則,永遠是強者的世界!”
趙燁磊艱澀地扯了扯嘴角。“元禮,你放心。我會的。”
晚間,趙燁磊將自己埋在房中,在黑暗中想了一夜。
父母與他分開時,聲淚俱下的叮囑,陳悠的音容笑貌,秦長瑞夫婦對他的教導,全部在他的腦中徘徊,讓他的心亂成一團,直到第二日一早,他才勉強壓下心中的這些雜亂的情緒。
因着要趕行程,趙燁磊與張元禮第二日就要出發去慶陽。
去慶陽府的一應行李和隨從早已安排好,現下只不過一路上多了張元禮的人而已。
李阿婆牽着阿梅上了馬車,張元禮與趙燁磊卻都未坐馬車,而是騎馬走在馬車後頭,兩家人馬併到了一起,頗像是一個小型車隊了。
王沛雪正坐在馬車中,手拿着一個小小的銅鏡在照着打量妝容,身旁的年輕少婦卻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
王沛雪有些不樂意,“四嫂,我這衣服可是值很多錢的,你要是拽壞了可怎麼辦!”
四嫂聶氏連忙放下手,還摸了摸王沛雪衣裳上被拽皺了的地方,“小妹,你看看外面騎在馬上的那位是不是陳家大少爺?”
王沛雪急忙扔下手中銅鏡,掀開車簾,趙燁磊與張元禮恰好從他們的馬車邊擦過,王沛雪差點驚呆。
“是不是?”聶氏追問。
“四嫂,快,快吩咐車伕跟在他們後面!”
王沛雪這麼一說,聶氏也明白剛纔她無意中看到的那位真的是趙燁磊了。
出了華州城城門,上了官道,趙燁磊與張元禮才覺出後面一輛馬車的不對勁兒來。
張元禮招來阿泉,“阿泉,你去瞧瞧後面那輛馬車是做什麼的?”
陳泉點頭後,騎着馬快步去了。
不久,陳泉就一臉難色的回來了。
“少爺,後面那樣馬車裡坐的是王先生的幺女……”
趙燁磊與張元禮臉色同時一變,“她怎麼會跟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還是張元禮騎馬過去詢問。
不久,張元禮回來朝着趙燁磊無奈搖搖頭。
王沛雪知道他們這是要去建康,卻怎麼也不聽勸,要跟着去建康。
王先生同樣也是他的恩師,恩師已故,他又怎麼能爲難小師妹。
而趙燁磊同樣不願搭理王沛雪,他沒想到王沛雪臉皮竟然這樣厚,會找到華州,竟然還死纏爛打跟着他們的馬車……
就這般,王沛雪竟然一直跟到了驛站,此時,離華州城已有一日路程了。
天色擦黑,趙燁磊與張元禮卻不像王沛雪一般說走就走,在他們趕路之前就已派了熟路的夥計一路上先他們前一日,爲他們打理好住宿和吃喝。
此時他們到了驛站,報上名號,便可直接入住,並不用臨時再打點,這麼做,一方面是因爲李阿婆與阿梅跟着趙燁磊,一老一幼不能讓她們吃苦,另一方面也節省時間,讓他們能快些到達建康。
他們會在慶陽府先做幾日停留,將阿梅與李阿婆託付給秦長瑞夫婦,再啓程去建康。
這會兒,趙燁磊與張元禮已在驛站的包間坐下,吃上了熱乎的飯菜,因爲之前夥計打點的銀錢不少,小二還殷勤的給他們準備了洗澡水。
而跟在後頭的王沛雪同自己的四嫂和家僕一同進來時,還要詢問掌櫃可有空着的房間。
掌櫃瞧眼前姑娘雖穿的嶄新華麗,可身上配飾和打扮卻並不昂貴。
驛站迎來送往,一年從這裡經過的各色人都有,掌櫃當然也練就了一雙“毒眼”。只一眼,掌櫃就瞧出眼前的姑娘只不過出生一般。
“姑娘幾位,是吃飯還是住店?”
接話的並非王沛雪,而是站在她身旁的聶氏,“掌櫃給我們來三間上房,再上幾個小菜。”
掌櫃有些不悅道,“這一瞧便知你們不是經常出門的人,都這個時候了,哪兒還有上房給你們,噥,就剩那幾間靠着樓梯的房間,旁的都住滿了。”掌櫃朝着木質樓梯那方向指了過去。
樓梯旁那幾間房間,連門都沒有,隨意掛着的簾子開了一半,站在櫃檯就能瞧見裡面的情景,一條大通鋪,上頭還睡了幾個男子。這種屋子,女人家又怎麼能住,這客棧掌櫃根本就是尋她們開心。
聶氏臉色一變,“掌櫃,這樣的屋子叫我們怎麼休息!”
王沛雪臉色也是難看的緊,她視線朝着驛站大堂看了一圈,都未找到趙燁磊與張元禮的影子,臉上滿是焦急。
一起同來的家僕可是說了,這附近個根本沒別的客棧,難道要她們在馬車上睡一晚?
這還是初春,夜涼如水,在馬車上歇着非生病不可。
“愛睡不睡,不睡便找別處吧!”驛站好些的房間早滿了,掌櫃脾氣也大起來。
而在包間內的趙燁磊只埋頭吃飯,好似並未聽到樓下地爭吵,張元禮有些瞧不過去,到底是王先生的女兒,雖然任性了些,可也是個女兒家,憑着一股勇氣跟到這裡,他怎好連一個住的地方都不留給她們。驛站魚龍混雜,王沛雪長的又不錯。
他們此時如果不出手,指不定王沛雪就會被歹人盯上,那時可就不妙了。如果出了紕漏,他們救王沛雪更浪費時間。
張元禮搖搖頭,拍了拍趙燁磊的肩,徑自下去爲王沛雪解圍。
不一會兒,王沛雪就被帶到了他們的包間內。
王沛雪一眼看到坐在桌邊飲着淡酒的趙燁磊,她欣喜地迎上來,“阿磊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之前在林遠縣的時候,是我不對,等見到阿悠妹妹,我一定會與她道歉。”
“你們先坐下吃些東西吧,我叫掌櫃給你們安排了房間,等用過了晚飯,便去休息,坐了一日車也累了。”張元禮在旁插嘴道。
可惜王沛雪所有的注意都在趙燁磊身上,儘管趙燁磊一句話不說。
聶氏不好意思地向着張元禮道了謝。
張元禮坐在趙燁磊對面,瞧着他被王沛雪纏着,忍笑忍了良久,終於等到這姑嫂二人吃好了,讓人將他們帶回了房間。
趙燁磊揉了揉疲憊的眉心,“元禮,我們明日早些出發,務必要甩掉小師妹。”
張元禮好笑的點點頭,“知曉了,我已安排了下去,明早卯時初就出發。你也早些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