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霏煙在得知竟然是秦徵親自破壞了她想要對陳家下手的計劃,幾乎是要咬碎了一口銀牙。
手中抓着信封,瞬間撕的粉碎,手一揚,就將滿手碎紙屑扔進了荷塘中。
本平靜的池水突然一片混亂,那身上長着斑紋的巨大鯉魚,竟然張着血盆大口將碎屑吞的一乾二淨。
不一會兒,水面就恢復平靜,好似剛剛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
立在李霏煙身後的青碧,瞧着池中剛纔的情景,後背滲出薄薄一層冷汗。
她趕忙低頭垂臉,就連呼吸的聲音都小心翼翼。
“好一個陳家,不過小小一家商戶,還想和我搶人不成?”
李霏煙眼中燃着一簇火苗,好像頃刻間就能變成熊熊烈火!
不過,不多時,她就平靜下來,“青碧,去準備,我要立刻去宮中。”
青碧急忙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時日過的有如飛箭,轉眼就到了慶陽府三年一度的藥會。
大魏朝從各地趕來的大夫以及藥商有許多都已早早到了,偌大一個慶陽府這時候想要尋空的客棧酒樓那是基本不大可能的。
因爲慶陽府北鄰大魏首都建康,南邊就是藥材盛產地嵩州,是辦藥會再合適不過的地界兒。
從前朝開始,藥會便在此處舉辦,說來已有百年曆史。
每屆藥會皆由民間藥局推舉德高望重的大夫來主持。可謂是大魏朝醫藥發展的風向標。
不過今年惠民藥局崛起,皇家很可能會藉着惠民藥局插上一腳。
藥會開辦時,更會有許多大藥行來做生意。醫藥的最新發展都是在藥會上展示的,只要是精明的藥行,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有些藥材因此可能瞬間身價百倍。
藥會首日,最熱鬧的當屬慶陽府的各處瓦市,等到藥會第二日,纔會有藥局的人宣佈當屆藥會的主持之人。
而後第三日由藥會主持大夫在慶陽府最南邊藥樓中召開藥會。
藥會並非只是簡單的會議。而是先要由藥會主持與一衆德高望重的藥界老藥星們對前來參加藥會的大夫們做初審。
想要過得初審,得到參加藥會的最高門票。必須在衆位老藥星面前展示自己的於醫藥方面的成果,由老藥星們審覈過後,肯定了這樣成果的價值,才能得到真正的藥會門票。
這樣的初審嚴格之極。會持續五到六天左右,等到初審過後,真正的藥會纔會召開。每屆能參加藥會的大夫百中取一都不到,可想而知,若是能參加藥會的大夫必是對藥界發展做出貢獻的。
只要是能獲得藥會的門票,那將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也就意味着,能接觸到大魏朝醫藥頂尖的人物,共同商討藥界發展。
數十年來,在史上留名的藥星。無一不是參加過慶陽府藥會的。
陳悠也早知這個規矩,也早早就準備了,只有參加藥會。才能尋到給阿梅治病的大夫,她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唐仲憑藉麻沸湯應當不成問題,只是賈天靜就另作他說,倒是賈天靜自己心態很好,能不能過初審也未放在心上。
藥會第一日,陳悠早早準備好。要同唐仲賈天靜去瓦市上看看。
兩人成婚後商量要在慶陽府安定下來,便琢磨着要在慶陽府開一家保定堂。
劉太醫也支持兩人這麼做。這裡離建康不遠,又是醫藥發達的地方,若是賈天靜有了什麼事,劉太醫一家也好快速趕過來。
藥會第一日,瓦市上有各種成色的藥材,正是採購藥材的好時機。
就連秦長瑞也派了鄭飛等人去採辦藥材。
陳悠與唐仲賈天靜剛走到府門前,就瞧見秦徵與白起等在門外。
“秦大哥?”
秦徵笑了笑,“可是要去瓦市?”
唐仲與賈天靜點頭。
“不介意多我一把吧!”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嘴角都微微彎起,陳悠上馬車前瞧了秦徵一眼。
馬車搖晃中,賈天靜瞥她,“阿悠,心中可有什麼想法?”
陳悠嘆了口氣,“靜姨,你莫要亂想,人家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
“這有何不可,只要秦世子喜歡,你們兩情相悅又有何不可以?小小年紀,怎的比我還迂腐。”
“那也得問問人家的意思!”
“成,明兒靜姨就替你親自去問問,你這個傻丫頭,若是秦世子對你不上心,用得着整日階兒往你家跑啊,還專門等在門口,與你一同去瓦市,你以爲,人家是閒的慌?沒事跑慶陽府來?”賈天靜恨鐵不成鋼道。
陳悠低頭沉默下來,她心中也感受到秦徵對自己的不一樣,她對他也是有好感的,可是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兩人畢竟相處時間還短,她又能猜得他的幾分真心?而且,秦徵的婚事確實是她不能做主的,她也不想給他造成困擾。
前世失敗的感情,讓陳悠對感情非常的小心翼翼。什麼事只有十分肯定又確認了,她纔敢去面對。
“靜姨,你說的我都知曉。”
“知道就好,有時候感情也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只有一方努力是沒有用的!不要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後悔,這個世上可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賈天靜的話迴盪在她的耳邊,讓陳悠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平日裡的被劃分了格局的瓦市,現在都是藥材的天下,一眼望不到頭的各式棚鋪。
熙熙攘攘的人羣,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馬車行到隆升街就已寸步難行,他們不得不將車馬丟在隆升街的車馬行中,不行進入瓦市。
在來來往往的人羣中,明顯有一些人看起來顯得財大氣粗,瞧着像是各大藥行的人。
白起跟在秦徵身後,秦徵微微側身護着在他身旁行走的陳悠。
白起是個萬事通,邊走在秦徵身邊邊小聲與他說着那些人身份。
“在那邊藥攤瞧着的是榮升藥行的大掌櫃,榮升藥行身後不遠處的穿着一身灰色綢緞微胖的是福州萬寶祥大藥行的少東家……”
陳悠雖對這些大藥商不大瞭解,但是她也是聽過福州萬寶祥的名號的。以前惠民藥局還沒成形的時候,宿安的和順堂與福州的萬寶祥可以說是在藥界半分天下。後來和順堂被惠民藥局吞併,成了官家的,民間藥行現在也只有萬寶祥是獨大了。
當時萬寶祥其實也受到了牽累,不過因離建康遠,受的波折遠沒有和順堂多。所以倖存了下來,不過,已遠沒有當初在藥界的盛威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寶祥仍然是民間藥行的頭一號。
萬寶祥的草藥甚至還有一部分是供給宮中,杜院史點名要用萬寶祥的幾十種藥材。
陳悠向着萬寶祥少東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們一路看過去,其中許多藥鋪賣的草藥確實都是上品,甚至還有炮製師傅現場炮製藥材,惹得許多人圍觀。
陳悠捻起一家藥鋪前擺放的陳皮,在鼻尖聞了聞,鼻尖一皺,而後又拿起旁邊的純薑黃雞爪連,秦徵在一旁看到陳悠認真辨藥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已微微牽起來。他站在她身後,小心的將她與那些擁擠的人羣隔開,不讓陳悠被人擠到。
擺着藥攤的夥計笑着推薦,“姑娘,這可是正宗的酒黃連!您瞧瞧這顏色,可是一水兒的漂亮,姑娘你要不要買些,絕對不會吃虧的。”
秦徵見她停留以爲她要採買,剛要張口,旁邊突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夥計,將這些酒黃連都包給我!”
陳悠好奇地轉頭,瞧見說話的微胖男子正是之前白起提的那位萬寶祥的少東家,只是瞬間,陳悠的腦中就閃過好些念頭,最後她拿起一塊酒黃連,嗅了嗅,掰了一小塊放在口中嚐了嚐,“悶的火候不夠,若是時間再長些,或許就更像酒黃連了。”
藥會瓦市上到處都是草藥,有上中下品之分,當然也有假貨。
這藥攤上的酒黃連根本就是假的,陳悠本不打算說,但是萬寶祥的少東家在旁邊,她卻故意提了一句。
果然,身側不遠處的微胖男子身子一僵,立即扔了手中的酒黃連,將身後一個年紀長些的男子提到面前,“瞧瞧!”
年紀長些的男子一臉苦相,“回少東家,這酒黃連確實是假的……”
陳悠回頭看了萬寶祥的少東家一眼,與秦徵等一道走遠了。
賣草藥的藥鋪夥計低下頭,顯然眼前人的身份他們是惹不起的。
萬寶祥的少東家懊惱地甩了甩袖子,沒想到他今日竟然在一個小姑娘的面前丟了臉。
按道理來說,大魏第一大藥行的少東家,怎會連一些簡單藥材的真假都分不清?說出去豈不是叫人笑話。
但是這位少東家雖然在做生意方面有天分,但是於藥材上卻天生就愚鈍,能分得清一些藥材便是不錯了,起初被家中長輩逼着認,後來連長輩們也都放棄了。
只要長子會經營便成,至於認藥,辨藥,身邊帶着專人就行。
所以這萬寶祥的少東家纔會鬧出這麼個笑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