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端着醒酒湯走到秦徵身邊,“可喝高了?我煮了些醒酒湯,何太醫那邊已經叫香佩送過去了。”
將醒酒湯放在桌上,卻沒聽到秦徵的聲音,陳悠奇怪的轉頭看向他。
這一看,她便有些發愣。
銀白月光透過梧桐樹在秦徵身上留下斑斑駁駁的樹影,半束的墨黑長髮,有一半都垂落在椅邊,隨着夜風輕輕飄蕩,好似掃在她的心尖上。他今日穿的是家常的寬大深衣,卻自有一股魏晉時期不羈的風骨,寬袖滑下結實有力的臂膀,修長指節遮住了容顏,靜謐的夜下,陳悠好似能聽到他熟睡透出的綿長呼吸。
陳悠連忙撇開臉,平復了急促的心跳。
想着酒喝高了,不醒酒,睡覺也會不舒服,陳悠只好轉過身來,繼續輕喚他。
“秦大哥,秦大哥……”
沒有人應,秦徵好似睡的真的很沉。
走近,陳悠想要輕推他,“秦大哥,快起來把醒酒湯喝了再睡吧!”
手指剛剛觸到秦徵的肩膀,陳悠猛然就被摟進一個炙熱帶着甘醇酒香的懷抱中。
陳悠被嚇了一跳,隨後就聽到耳邊低沉磁性的低笑聲,“阿悠,你真笨!”
被他突然的動作嚇的還渾身僵硬着,陳悠有些惱怒,“秦徵!”
每次她惱嗔的時候都不會叫他秦大哥,而是他的名字,秦徵好似很享受這樣的時候。
“秦徵,你喝多了,快放開我!”
“不放!”平日裡冰冷甚至是有些冷酷的男人這個時候卻突然傲嬌起來。
帶着香醇酒味兒灼熱呼吸拂在陳悠粉嫩的頸項上。讓她整張臉都跟着燒紅起來。
雖然陳悠身材在大魏朝普遍的女性中還算得上纖瘦高挑的,但是被長手長腳的秦徵一抱到懷中,卻顯得格外嬌小柔弱起來。
“秦徵,你發什麼酒瘋,快放開我!”
秦徵不但沒有放開她,反而雙臂微微一用力,竟然將她一提抱坐在了他的雙腿上。他手臂收緊。兩人之間幾乎是沒有任何空隙,少女綿軟的部位壓在他的胸前,讓他的呼吸變得沉重。
“阿悠。我沒喝醉。”酒都被阿北那個酒鬼給擋了,除了開頭秦徵喝了幾杯,後面他根本沒怎麼喝酒。
陳悠哪裡會相信,有哪個醉酒的會承認自己喝醉的。
“沒醉也要把醒酒湯喝了!”陳悠賭氣道。他身體重的要死。她根本就是蚍蜉撼樹。
最後陳悠也不掙扎了,只能無奈地由着他抱着。
良久之後。秦徵好不容易平息了腦中那些胡思亂想,陳悠卻不舒服地動了動,秦徵身體跟着就是一僵,他低啞的輕喚。“阿悠……”
陳悠想到前些日子兩人在她房中的事情,杏眸睜大,急忙不敢再動。
時間慢慢流淌。埋在他結實的胸口,陳悠有點昏昏欲睡。
“秦徵。醒酒湯要涼了。”
言下之意,該將她放開了,她被他抱着的姿勢實在是有些彆扭,腰部痠痛。秦徵卻並未回答他的話,長臂從她腿彎穿過,給她換了個姿勢,讓她舒服地坐在他的腿上,而後扶着陳悠的肩膀,與她對視。
儘管月光柔和,陳悠在帶着些朦朧夜色的晚上並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臉,但是那雙深邃清亮的鳳目,她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這般清明,看來秦徵真的沒有喝醉。
那雙眸好似有吸力,陳悠覺得自己幾乎是瞬間就陷入他明亮的雙眸裡。
“阿悠,明日我讓阿北送你回慶陽府。”
本來還沉浸在秦徵的目光中,瞬間被他這句話炸回了神思。
陳悠皺眉,“爲什麼?”
秦徵伸手給她理了理擋在眼前的一縷長髮,而後輕觸着陳悠細滑的臉龐,“阿悠,我走不開,但是淮揚府不安全,你若是跟着義診隊伍回京,我也不放心。”
陳悠瞬間就明白了秦徵的顧慮,“即便是這樣,爲何不讓阿北送我回建康?”
秦徵將陳悠攬近,把陳悠的一隻手執到自己手中揉捏,“阿悠,建康城此時也不太平,爹孃來的信中叮囑了,讓我將你送到慶陽。”
陳悠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徵,她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可是他掩藏的太好,她什麼也看不出。
其實陳悠想說,她要留下來,陪着他一起,不管多麼困難的時刻,都有她陪着他,但是她說不出口。她除了會醫術,其他的一無是處,如今藥田空間也出了狀況,什麼忙也幫不上,反而有可能拖累他。
陳悠定定看着他,最後只能叮囑:“放心吧,我回慶陽不會有什麼事,反倒是你,在淮北一切都要小心!”
雖然不知皇上私下裡給他下了什麼密旨,但是陳悠知道,定然不會是簡單便能完成的。
秦徵頷首,在她脣角輕啄了一下,眸子深處滿是不捨,卻笑着安慰她:“阿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在秦徵還沒反應過來時,陳悠勾着他的脖頸,飛快地還給了他一個輕吻。
堂堂一個歷經風雨的大男人卻在這個時候恍然失神,這還是陳悠第一次對他這般主動,空寂又倉皇了許久的心似乎瞬間被填滿,他認真地瞧着陳悠,“阿悠,等塵埃落地,嫁給我可好?”
陳悠仰頭看了他許久,就在秦徵心中忐忑不已,甚至惶恐緊張不安的時候,他見到懷中的少女對着他可愛地皺了皺鼻頭,“怎麼,你除了我還想娶別人嗎?”
就在陳悠話音一落,她的紅脣已經被堵上,秦徵狹長的雙眸深處精亮,親暱間,秦徵磁性的聲音含混道:“阿悠,怎麼會有別人……”
兩人溫存夠,醒酒湯已經冷了,陳悠要將它端走,秦徵卻一把接了過來,三兩口喝光了。
“你不是沒喝醉,喝這醒酒湯作甚?”陳悠不解。
秦徵眼神赤果地看了她一眼,理直氣壯回道:“解渴!”
愣了一下,陳悠幾乎是立馬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瞬間,白皙的臉上變得酡紅。狠狠瞪了秦徵一眼,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貓,匆匆跑開。
他們如今這樣親密,只能幹看着吃不着,秦徵可不是憋得慌!
回了住處後,將他們要離開的消息與香佩和阿魚說了,香佩連夜收拾行李,他們不和義診隊伍一起,由秦徵讓阿北領着私兵護送,行李也早先就被阿魚從淮揚府的驛站拿了過來,離開時,不必繞回淮揚府城了。
籠巢縣剩下的交給原來惠民藥局的大夫就行了,陳悠之前將滕縣令的事情與秦徵說過,而後秦徵陪着她去尋滕縣令相談。
這個時代雖不能滴血認親,但是依據滕縣令零零碎碎的回憶,也幾乎是能確定滕縣令就是李阿婆的兒子周富。
根據滕縣令的講述,秦徵與陳悠也大概拼湊出當年事情的始末。
周富帶着父母攢的銀子出去打拼,卻運氣不好的半路遇到匪徒,財物被搶不說,還被揍了個半死,後來被山下村子一個打柴的老樵夫救了。老樵夫窮,打了一輩子光棍,撿到一個年輕小子帶了回家。
誰知周富在醒來後卻失了記憶,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老樵夫覺得這是老天送給他的兒子。
不過他也沒瞞着周富,將他是如何將他救回來的經過告訴了他,周富念恩,加上現在又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乾脆認了老樵夫當爹。
老樵夫姓滕,在家中排行老五,就被喚做滕五,老樵夫的爹叫滕九,於是周富就改名成了滕十四……跟老樵夫住一起。
但是好景不長,幾個月後,山匪下山搶劫,老樵夫受了傷,就此一病不起,最後沒熬過去,去世了。
滕十四痛恨這些山匪,趁着夜色,衝動的上山要與山匪拼命,當然吃了虧,被山匪痛毆。
到底那些山匪還是有些懼怕大魏朝律法的,並不敢殺人,將暈死過去的滕十四丟到了山下,這才被鄒老爺救了。
後來的事情陳悠先前已經知道,滕縣令跟着鄒老爺做事後,鄒老爺覺得十四這個名字不好,但爲了尊敬去世的老樵夫滕五,取了十四的諧音,給滕縣令改名叫滕世思。
這也是爲什麼滕縣令在外這麼多年,也沒回去尋老周頭和李阿婆。
陳悠從枕頭下取出滕縣令親筆寫的信捏在手中,這是滕縣令託陳悠帶給李阿婆的,現在籠巢縣這種境況,他並不能離開,而且縣令夫人與他不合,不是他立即回去見老母的時候。
第二日天微微亮,陳悠他們就已經登上了回慶陽府的馬車。由阿北帶着幾十人馬護送,秦徵依依不捨直將人送到十里長亭,才折返回淮揚府。
陳悠臨走前,給秦徵留了好些傷藥,叮囑他千萬注意安全。
進了淮揚府城一座別院中,秦徵與姜戎碰面,姜戎從一堆公文中擡起頭,“將人送走了?”
秦徵坐到一旁後點頭。
姜戎忍不住提點,“淮北大災,現在時局亂的很,莫要讓人鑽了空子。”
秦徵小啜了口茶水,“阿北做事我放心,多謝駙馬爺提點。”
“知道就好,你現在可不是孤身一人。好了,與我說說這幾日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秦徵放下茶盞,兩人便在房中商討起來,直到日暮,秦徵才起身告辭,中間飯食都是手下送到房中兩人匆匆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