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受到她小心翼翼的給他剪開黏在血肉上的髒衣,能感受到她溫柔的給他擦拭傷口,上藥,包紮,而後給他施針,喂他喝藥,甚至是她留在他嘴角那個輕地像是羽毛一樣的吻,後來她還給他換了衣裳,秦徵心裡柔軟無比,許是身上的傷痛讓他的身體透支,他知道一切,可就是醒不過來。
時間過的很漫長,不多久前,他感受到了她在他身邊吐露的綿長又平穩的呼吸。
陳悠這種有規律的呼吸好像有着安神的作用,慢慢地,他竟然也開始跟着一同陷入沉睡。
帶着藥香的空氣拂面,秦徵有些困難地睜開眼,觸眼就是陳悠閉着眼睛的安然臉龐,他微伸長臂就將陳悠往自己懷中攬了攬。
卻不小心觸到腰間的傷口,一個壓抑的悶哼將陳悠驚醒了。
“秦徵,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陳悠被驚醒後,就開始緊張的詢問。
秦徵根本就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手臂一用力,將她拉近,就將她柔軟的脣瓣含到口中,一番挑撥……
陳悠紅着臉有些惱怒,伸手推着他的胸口,胸口有處不深不淺的傷口,不會致命,但是非常疼痛,滿身傷口已經淪落爲戰五渣的秦徵輕易被制服。
“秦徵,你不要醒過來就耍流氓!”陳悠瞪了他一眼。
秦徵眼底帶着些微蠢蠢欲動勾着眼角盯着她,陳悠立馬感到無力,不都是說得了教訓纔會知道乖嗎?怎麼這人都傷成這樣了,還這麼“不知廉恥”。
陳悠有些頭疼。
“阿悠,我這裡痛。”秦徵適時的捂住腰間。
陳悠一個緊張。湊過去,就又被偷襲了一次。
“秦徵,你受傷了!而且很嚴重!如果你想以後都躺着的話,你就折騰吧!”陳悠氣哼哼的道。
秦徵這才笑開,低沉磁性的笑聲在藥田空間的湖岸邊飄蕩,連胸腔都跟着輕微震動,他突然伸出了一隻手。摸上陳悠的臉。雙眼中全是深情,他說了一句與陳悠相同的話,“阿悠。我們都還能活着,真好!”
是啊!真好!
一句話,化解了陳悠心中的那些惱怒,讓她的心滿溢的都要叫淚水流了出來。
“秦徵。有些事我要告訴你!”
關於這裡,關於她。關於她所有的一切。
到現在,陳悠已經不想再有什麼事情瞞着秦徵,而且到這個地步,就算陳悠不說。以秦徵的智商,他也定會猜個七七八八。
坐在藥田空間大榕樹下的一對男女,內心是從未有過的貼近。他們對彼此坦誠,成爲彼此心靈最堅強的依靠。
陳悠有些緊張地瞥了他一眼。她其實心中有些擔心,秦徵聽了這一切之後,會不會對她害怕甚至是恐懼。
秦徵一手攬着陳悠,低眉看着她有些忐忑的小臉,他伸手觸了觸她柔滑的臉頰,“阿悠,你會因爲我是重生的而害怕或者恐懼嗎?”
陳悠凝視着他的深目,快速搖頭。
“那麼,我也和你一樣!”
“其實,我要感謝十三王爺,他讓我明白,我遠遠比自己想象的在乎你的多!”
“阿悠,等一切塵埃落定後,我們就成婚吧!”
陳悠輕輕靠在秦徵的胸口,頷首……
沒有什麼事,能比陪着自己深愛的人白首到老更幸福的了。陳悠怎會不答應呢!
“秦徵,我們待在這裡真的沒事嗎?”陳悠有些擔心的問。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十三王爺的不對勁與前世那個人有關係,但好似又不是全然有關。
秦徵撫了撫陳悠披散在肩後的長髮,“阿悠,放心,這些我在來之前早已安排好了,有爹在,沒事的。”
陳悠有些怔然轉頭瞧着秦徵平靜甚至是安詳的側臉,真是不自覺間又被他感動了。陳悠抽了抽鼻子,難道秦徵來救她之前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陳悠猜的不錯,秦徵來之前確實是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他並不是上一世那個被父母寵壞的秦世子了,他早已成長成無畏無懼能夠獨當一面甚至是能夠保護家人保護心愛之人的蒼天大樹。
既然秦徵這麼說了,陳悠也將心放回了肚子裡,對於秦徵,陳悠是無限制信賴的,況且,秦徵現在嚴重的傷勢也不適合出去。兩人便就這麼先在藥田空間中養傷。
又詢問了弟弟妹妹們的情況,得知他們安全,陳悠更是沒有什麼牽掛了,藥田空間中的物資充足,完全夠他們生活十天半月。
大魏朝錦泰帝二十四年,瑞王造反,引兵入建康,登州萊陽將近七萬兵力一開始打着救助淮北的旗號,借道淮北,繞過慶陽,橫跨嵩州到了建康城下。
一時間,舉國震盪,建康城百姓更是人人自危。
往日裡的繁榮和安逸瞬間消散,坐在龍椅上的皇上被氣吐了血,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太后卻突然倒戈,站在了十三王爺這邊,孤立無援的皇上猶如籠中傀儡。
皇宮已經被太后和十三王爺的人控制,而皇上的兩大手下姜戎和秦徵,一個深陷淮北,一個不知所蹤。
而那些中立官員世家早以化身牆頭草,紛紛倒戈。
十三王爺帶着阿茂走進金殿,身後一身鳳袍款款而來的正是風韻猶存的太后。
九尾鳳凰雲飛烏黑鬢間,象徵着她是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太后下巴微擡,顯得有些倨傲。
坐在上首最高位置的皇上低頭看着進入金殿的兩人,嘴角含笑,出口的聲音卻帶着淒涼和冷徹,“母后和十三弟此時來此是爲何?”
十三王爺凝眉盯着皇上,人到中年的帝王,已經青春不再,鬢角都已是蒼蒼白髮,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在十三王爺眼中,他威嚴餘存,但勇氣與膽識卻早已遺散在時間長河中。
這就是他的哥哥,同母異父的哥哥!
清晨的風從大殿的窗戶口吹進來,將十三王爺的衣襬微微掀起,“皇兄,是時候將這江山還給我們魏家了!”
本來平靜如潭水的眼眸瞬間波瀾驚起,那雙飽經風霜的眸子如利箭一般射向太后!
太后好似早已預料到皇上的這番舉動,她平靜地擡頭,而後機械的蠕動嘴脣,“博禎,你確不是皇家血脈。”
太后無波無瀾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響起,這是一個帝王奪人所愛的老套故事,當今聖上並非先帝的愛子,而是太后與一個不知名侍衛的兒子,是太后爲了報復先帝所施的手段,是仇恨的產物!而十三王爺——瑞王纔有着真正的皇家血脈。
皇上如何也不會想到,等到後來竟然是這樣一個真相,即使此時他還坐在龍椅上,身子都已要搖搖欲墜……
“母后,就這就是多年來你只疼愛十三弟的原因?既然您那麼痛恨父皇,爲何現在還要將這王座還給魏家?”
太后古井般的眼中突然出現了一瞬間的搖晃,但只是一閃而過,她冰冷的說道:“贗品就是贗品,正統便永遠都是正統,本宮年輕時雖做了糊塗事,但是皇家血統絕不容玷污!”
龍椅上帝王突然悲愴的大笑起來。笑的就連淚水也順着眼角滑落。
“皇兄,若是你主動下詔退位,我還尊您一聲皇兄,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好一番狗血的戲碼啊!當真是精彩!”
就在太后母子逼迫皇上退位時,皇后卻與自己孃家的三妹一起從後殿走了出來。皇后翹着脣,譏諷的盯着對面一對母子,又轉頭假惺惺的同情的看向皇位上的帝王夫君。
“皇上的身世還真是可憐吶,連臣妾都不由自主的同情起來了。母后還真是手段狠辣,報復的不擇手段!當真叫人佩服!”
李霏煙站在皇后身後,譏誚的看着這殿中的幾人,直覺得眼前的戲碼比前世電視劇裡演的都叫人覺得狗血精彩。
“你怎麼會在這裡!”太后精緻的面容出現了一絲皸裂。明明皇宮已被他們的人封鎖了,其他殿的人也已被禁足,皇后是怎麼出來的,皇后孃家這個妹妹又是怎麼進得宮?
一絲不好的預感在太后心中拔起。
皇后好似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她瞅着太后,慢步朝着她走近,“母后,您到底年紀大了,安心頤養天年便得了,偏要插手管這些事,您問本宮爲什麼會在這裡,這還不簡單,當然是因爲宮中這些人都是本宮的。”
“你說什麼?”不只是太后,就連十三王爺臉上也開始變色。
事情好像突然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李霏煙的人早就查探到十三王爺與太后會聯手造反,而皇上對皇后所出的太子不滿已是多時,太子儲君的位置岌岌可危。
而這幾年皇上對金誠伯府的人更是不看重,在李霏煙的策劃下,這纔來了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只要逼得皇上退位,讓還年幼的太子登基,那麼這江山便是他們李家的了,這個時候誰還管得了王室血統純不純正,這魏家百年之前也不是天生龍脈!
這天下,誰奪得便就是誰的!
殿下兩方人馬吵鬧,皇上這個時候心緒卻出奇的平靜,這些人便就是他以前珍之視之的親人和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