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全身痠軟,身體無力朝後倒去,幸好反應及時,後退了兩步,扶住了衣櫃,這纔沒有摔倒在地上。
長吐口氣,擡袖擦了擦額頭汗珠,扶着衣櫃緩了緩,陳悠這才覺得好了許多。
“大伯孃,莊嬤嬤,大嫂已經沒事了,你們請唐大夫進來吧。”陳悠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精神些,她剛剛的動作實在是太反常了!
其實,自死胎從陳白氏體內被取出來,曾氏與莊嬤嬤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陳白氏身上,根本就沒多注意過陳悠,她這般小心是多餘了。
給陳白氏收拾好,曾氏出去將唐大夫從屋外請進來。
唐仲在外頭等的並未比陳悠少一分緊張,曾氏來叫他,他急忙起身,步伐匆匆的進屋了。就連秦長瑞在身後叫他,他都沒空理一聲。
“娘,娘,海棠她怎麼樣了?”陳奇急忙抓住曾氏恐慌的詢問,剛纔陳白氏在房內的叫聲,可是聽的他心驚膽戰,若不是陳永春攔着他,他早就要衝進去了。
曾氏也能體會到自己大兒的心情,可這還不是說話的時候,況且還沒有唐大夫的斷診,她也不能確定陳白氏是好是壞,若是給了兒子一場空歡喜,還不得將他折磨的瘋掉。
曾氏拍了拍陳奇緊緊捏在她手臂上的大掌,“老大,娘也不清,等唐大夫出來你便知了!啊?別拉着娘,娘還要進去照顧你媳婦兒。”
聽到曾氏提到要照顧陳白氏,陳奇這才怔然放下曾氏手臂,頹然的點頭。
曾氏不忍看到平日裡冷靜、做事井然的大兒突然變成這般頹喪的樣子,急忙轉頭,快步進屋去了。
唐仲進來時,正看到陳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有些疲憊,臉上也蒼白的毫無血色。他明白這次強逼着她動手術是他的不對,但那時他也是無法,總不能看着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在眼前消逝。
此時,他也不敢上去詢問陳悠。只幾步走到陳白氏牀邊,探手給陳白氏號脈,緊皺的眉頭,不一會兒也慢慢的舒展,嘴角同樣忍不住翹起,陳白氏脈象恢復正常了!儘管脈息微弱,可已趨於正常人脈象。
曾氏候在一邊眼巴巴地瞧着唐仲。
唐仲站起身朝着曾氏拱手行了一禮,帶笑舒暢道:“恭喜大嫂子了,您這媳婦已經轉危爲安,往後吃半個月湯藥。也就無甚大礙了。”
“唐大夫可是說真的?那這……”曾氏看了眼陳白氏,又瞧向唐仲。
唐仲解釋道:“大嫂子放心,手術很成功,您這小媳婦只要將身子將養好了,日後想要娃自是沒有問題。”
“多謝菩薩保佑。多謝唐大夫,還有阿悠,這次多虧了你們,我們家這輩子都無以爲報了!”曾氏說着說着眼淚都流了下來,方纔按住陳白氏時,瞧着她臉上痛苦萬分的表情,她都未流淚。此時卻覺得淚水止也止不住。
“大嫂子,讓你這小兒媳歇歇吧,我出去將方子開了,你讓人去我家抓藥。”唐仲走到陳悠身邊,拍了拍陳悠的頭,低聲道:“阿悠。你這次做的很好!”
陳悠此時還有些怔忪,被他一拍清醒多了,頓時覺得憋着的那股鬱氣就要發泄出來,“唐仲叔,你那麻沸散根本沒用!”
要不是她那時“有如神助”根本就不能預感到陳白氏會被痛醒、下意識的亂動。如果那個時候她沒有及時的吩咐曾氏與莊嬤嬤將陳白氏按住,那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後果了!
唐仲被說的尷尬不已,本就是他逼着的陳悠動手術的,麻沸散也沒能幫上忙,唐仲感到有些慚愧。“阿悠,這次是我不好,我在這給你賠罪了!”
陳悠站起身,瞥了唐仲一眼,“算了!也不都是你的錯!我累了,回去歇息,你也莫要問我手術的細節之處,因爲我到現在也很糊塗。”
陳悠純粹只是想找一人發泄下鬱氣,這件事也不都是唐仲的錯,她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只不過唐仲正好成爲了出氣筒而已。手術的事,她到現在也感覺到奇怪,與唐仲說的並不是假話。
唐仲卻認爲陳悠手術緊張,一時還緩不過來,雖然他真的很想問問手術細節,可他聽了陳悠的話仍然表示理解,“行,阿悠你快些回去歇息吧!你爹還在外頭等你!”
陳悠逃也似的離開了陳白氏的這間屋子,待在這,總讓她忍不住想起手術時奇怪的感覺。她現在還是去冷靜下的好,好好想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仲緊隨其後跟着陳悠從房中出來,唐仲一出來便被老陳家的人圍滿,陳悠趁機混到了秦長瑞的身邊,拉着秦長瑞的手就道:“爹,我們快些回家。”
秦長瑞意味深長的看了陳悠一眼,也未說什麼,應了一聲,拉着陳悠便家去了。
等老陳家前院的人反應過來,想尋陳悠問問時,陳悠與秦長瑞早就離開了。
秦長瑞看了眼女兒的神情,眉頭微皺,而後帶着些不悅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阿悠,唐仲逼迫你了?”
“啊?”陳悠有些還回不過神,下意識擡頭瞧向秦長瑞,只見他雙眸微眯,透出一股危險的光來,連忙解釋,“沒有,沒有,爹,唐仲叔沒有逼我。”
上一世,陶氏產下徵兒後便不能生育,他爲此也是翻遍醫書,通曉些婦科之事。本朝開明,可仍也有男女大防之說,男大夫當然是不能爲女子做這些婦科手術,所以許多專通婦科的醫女便應運而生,有許多男大夫會特意去收女學徒,也正是爲了方便女子,同樣也有爲自己揚名之嫌。秦長瑞懷疑唐仲是在利用陳悠。
“沒有便好,以後若他仍逼你做你不願做之事,就當面拒絕,有爹給你撐腰,還怕他作甚!”在秦長瑞眼裡可沒有別人的生死,他對家人情深意重,可不意味着他是良善的,旁人與他有什麼干係,守護住他的親眷纔是他要做的。況且在高位上多年,他也早就練就了鐵石心腸,看個把人在自己眼前殞命又算得了什麼。只要是自己閨女不願意做的事情,就算是有關人命,他也二話不說絕對站在自己閨女這邊。
陳悠卻哭笑不得,想來,不管她怎麼解釋,秦長瑞還是認爲今日給陳白氏動的這場手術是唐仲逼迫的,甚至他還認爲唐仲教給她醫術是在爲了自己的名聲。
“知曉了,爹!”陳悠這個時候也不能解釋,越解釋只會叫秦長瑞越誤會。
父女兩回到家中,陶氏急忙上來詢問,“可脫險了?”
秦長瑞頷首,低頭瞧了陳悠一眼,對陶氏道:“阿悠她娘,帶阿悠去歇息歇息,阿悠可累壞了。”
陶氏瞥了眼丈夫又瞥了眼陳悠,也從丈夫的話中猜測出來,只怕這陳白氏脫險與他們家阿悠脫不了干係。
陶氏打了熱水讓陳悠洗了手臉,這才讓她去西屋休息,陶氏將阿梅阿杏陳懷敏都帶到東屋交給秦長瑞,自己獨自一人坐在牀邊陪着陳悠。
她摸了摸陳悠的額頭,淺笑着低婉道:“阿悠,與娘說說,今兒到底是怎的回事?”
陳悠也不瞞着陶氏,因她不說,秦長瑞也是會與她說的,從秦長瑞嘴裡說出來的總沒有她說的真實,還不若這時候她自己說了。
陳悠便將陳白氏的病情以及她做手術的事說了。
陶氏眉頭越皺越緊,最後聽陳悠說完,見她兩眼皮打架,也不再追問,給她掖了掖被角,讓陳悠睡了。
陳悠這一覺直睡到夜色四起,晚飯竟然是陶氏做的,味道雖不大如意,可仍能入口,阿梅阿杏已經躺到了牀上,陳悠下牀略吃了些,就回來陪兩個小傢伙說話。
阿梅瞪着烏黑的眼珠子瞧着陳悠,然後又伸出暖暖的小手摸了摸陳悠的臉,關切問道:“大姐還累嗎?”
陳悠笑着搖搖頭,“大姐現在可精神了!”
“那我今晚和大姐睡!”
“好,你們以前不是天天要貼着娘睡嗎?”
阿梅阿杏靦腆的一笑,忽然都來抱住陳悠的手臂,阿梅笑嘻嘻道:“大姐,你是不是吃錯了?”
陳悠點了點阿梅的額頭,“是啊,大姐吃醋了!以後都不給你們做好吃的!”
兩個小傢伙連忙上來粘着陳悠道歉。
陳悠算算這端午節也要到了,她往陶氏身邊挪了挪。
“娘,我們端陽去外祖母家送禮嗎?”
林遠縣一帶都是這個規矩,端陽和中秋雙節,出嫁的女兒都要家去拜見爹孃,送上節禮,吃了團圓飯這才家來。
往年,吳氏也是回去,只不過只她與陳永新抱着陳懷敏,卻是沒有她們三姐妹的份兒的。所以直到阿梅阿杏六歲也仍然未去過吳氏孃家。
現在這夫妻兩都換了人,也不知這各地的風俗有沒有什麼不同,陳悠出口只是想要提醒陶氏一句。
陶氏果然有些驚訝,當初建康並無端午回孃家送節禮的風俗,虧得陳悠提了一句,不然到那時定要失了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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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紅茶咖啡的平安符,粉紅的加更往後拖幾日,這幾日阿色身體不便,抱一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