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今兒那兩支雜耍隊,可真是大出風頭,奴才看見晏公子的臉,跟鍋底似得,只笑得我肚子都要抽筋了。”
回陸府的路上,提起這個特別禮物,朝雲仍是忍不住眉飛色舞,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陸雲逍,面容中都透出淡淡的得意之情,微笑道:“是啊,他大概也想不到我會弄出這樣的禮物,偏偏他沒想出來這好主意,可不是隻有生氣了呢?”
話音落,已經到了大門口,三人邁進大門,就見一個丫頭等在那裡,看見他們便上前行禮笑道:“爺,太太叫您過去,說是有事情要吩咐爺。”
“好,知道了。”
心情大好的陸雲逍答應一聲,暗道因爲之前母親私審書房丫頭的事情,自己和她疏遠了幾天,既然今日母親主動相召,那也該就坡下驢,把這一頁揭過去了。
想着便來到後院,只見甄姨娘許姨娘等人也都陪坐在葉夫人身邊,看見他來了,一起起身見過禮,陸雲逍點點頭,便來到葉夫人身邊坐下,笑道:“母親是有什麼事情吩咐兒子?”
葉夫人原本還有些生氣,不過看見兒子面容似是又清減了些,這些氣便煙消雲散了,坐起身皺眉道:“幾天工夫,又瘦了,都說江南水土養人,可怎麼竟養不了你?就算大戰在即,你也該保重身子纔是。”
陸雲逍笑道:“勞母親掛心,這幾日忙,過了這一陣兒之後,兒子定然好好吃些補品補湯,把身上肉都養回來,如何?”
葉夫人哼了一聲道:“既然忙。怎麼還有空兒去那杏林館?”
陸雲逍面色不變,只是目光在幾個妾室身上淡淡掃了一眼,然後沉着道:“這一年多來。清語幫了我不計其數的忙,如今她新店開張。我去祝賀一下也是應該的,順便也幫她鎮一鎮這杭州城的牛鬼蛇神,也算是報答了她的相助之情。”
葉夫人見兒子說得坦然,倒把自己這一肚子話給堵了回來。因思索了一會兒,乾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笑道:“罷了,你既這麼說,我也不能說你什麼。只是她那邊新店的事情既然完了。你以後還是和她少來往的好,不然讓人家傳出閒話,又有什麼意思?你石叔叔後日就到,我叫你過來,就是囑咐你,那天早上你親自帶人去迎接,別讓人以爲你如今是國舅爺,就驕傲狂妄了。”
陸雲逍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原來是這個,母親放心,兒子豈能連這點計算都沒有?我到時候就親自去接石叔叔。本來麼,皇上派他過來,便是擔任剿匪大將軍的。到時候不但我要去親迎,便是這杭州城的官員,也要過去。”
“剿匪大將軍?”葉夫人和甄姨娘等倒是沒聽說過這件事,因忙都問道:“不是說只讓他來做江南兵馬司指揮使的嗎?怎麼又說要做剿匪大將軍?這些剿匪的事都是你一手辦的,怎麼着這大將軍也該你做纔對啊。”
陸雲逍淡然道:“皇上自然有其打算,他是我姐夫,你們還怕他害我不成?這些事情你們不懂,不用問了。母親還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了。”葉夫人聽兒子這樣說,便也不再提這個敏感問題。換了話題道:“你石叔叔這一次帶着家眷來,我料着那兵馬司未必夠住他們一大家子的。更何況從我來了這裡,這府中只有你幾個妾室。我是習慣了熱鬧的人,如今也覺着着實冷清,我和石夫人從前也是閨中姐妹的,她們來了,倒不如把她們接過來住,我們老姐妹每日裡說說話,倒也可排遣寂寞,你覺得怎麼樣?”
陸雲逍道;“這些事情,自是母親做主,您和杏媛初荷商議就成了。”
葉夫人笑道:“我知道你不會有意見,不過告訴你一聲。只是這樣一來,咱們倒要想一想怎麼辦這接風宴,必要隆重熱鬧些才行,免得人家覺着怠慢。我的意思,戲是一定要請的,前幾日我們聽得那四喜班子就不錯,你還有什麼好主意?”
陸雲逍笑道:“這些道道我可不是很通,憑着母親安排吧。”話音剛落,就見下首許姨娘用帕子捂了嘴,輕咳一聲後笑道:“妾身聽說,今兒杏林館前可是熱鬧,有爺請的兩個雜耍班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耍的又熱鬧又好看,爺何不將這兩個雜耍班子請過來?石大人和夫人既是從邊塞來了這江南之地,那些戲曲絲竹未必合他們的意,倒是這個老少皆宜,太太和爺覺着如何?”
陸雲逍眉頭猛地一皺,旋即鬆開,陰冷冷地看了許姨娘一眼,卻見她面色坦然,一旁葉夫人也笑道:“初荷說的很周到,那就這麼辦,兒啊,你那日可能把雜耍班子請來?”
陸雲逍點頭道:“這個不難,我讓朝雲去安排就是。”
幾人又說了回話,陸雲逍就起身離開。然後甄姨娘和許姨娘也都紛紛起身告辭。兩人並肩出了葉夫人的院子,甄姨娘便對許姨娘冷笑道:“妹妹今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怎麼竟敢說出這樣得罪爺的話呢?向來這種事情,你都是要攛掇着我去唱黑臉的,因何今兒竟然良心發現?”
許姨娘鄭重道:“姐姐既然這樣說,妹妹也不怕坦然相告。難道您沒注意剛纔爺是怎麼稱呼那女人的?清語,這樣親暱的稱呼,就是她在府中時,也幾乎沒有。如今這個情況,難道您還沒看透嗎?這種時候,咱們兩個若還是要鬥得不亦樂乎,可真真就要讓人家漁翁得利了。”
甄姨娘譏誚的笑容便慢慢收了起來,看了許姨娘一眼,徐徐吐出口氣道:“算你還有點聰明,知道這會兒的情況不妙。”
許姨娘淡然笑道:“謝姐姐誇獎,姐姐向來比我聰明,想必看的更透徹。如今你我內憂外患,一邊是大奶奶,一邊是另一個有可能成爲大奶奶的,這番境況,咱們正該同心協力纔是,不然的話,若還鬧內訌,被人各個擊破,那可真是愚蠢了。”
甄姨娘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說了兩句閒話,便離去了。這裡許姨娘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奶奶喝口茶水,休息一下吧。您就是個鐵人,也禁不住這樣的熬啊。”
杏林館內,白薇捧了一杯茶遞給夏清語,心疼的說道,卻見夏清語揉了揉臉,接過茶水一口喝了,嘆氣道:“不熬也不行啊,何況又不是我自己在熬,阿醜比我熬得還厲害,一側臉頰都沒肉了,你記得多給他做些滋補的東西吃啊。”
白蔻在一旁撇嘴道:“奶奶只顧着阿醜,就忘了您自己。叫奴婢說,何必這樣沒日沒夜的,你們也該愛惜身子纔是。也不用爺一張嘴,咱們就拼死拼活,他說話不過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哪裡知道奶奶和阿醜的辛苦?”
夏清語好笑的看着白蔻,搖頭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這樣說?我記得某人前幾天分明還說過,你們爺爲了這場大戰,也瘦的厲害,咱們該配合他,一定要讓大陳一鼓作氣的獲得勝利,怎麼今兒這口風就有些變了?”
白薇抿着嘴笑,白蔻被說的不好意思,便瞪眼道:“誰……誰說那種話了?我說的嗎?那一定是我看錯了。哼!爺如今美人在側,哪裡還能想得起那些辛苦備戰的戰士和沒日沒夜做新藥的奶奶和阿醜?”
“這話怎麼說?陸雲逍又納妾了?”夏清語眉毛一挑,有些驚訝的問,心想不是吧?那傢伙不會這麼不分輕重吧?這個要緊時候納妾,他是怕不被千夫所指嗎?那女人得漂亮成什麼樣啊?
一念及此,大奶奶的八卦之魂立刻熊熊燃燒起來,卻聽白薇笑道:“奶奶別聽白蔻胡說。只是爺的府裡,住進了石家的家眷,朝雲偷偷告訴我們說,太太好像很屬意那位二姑娘做爺的續絃,只是爺除了第一天和她們見過禮之外,並沒有再見她們。”
“原來是這樣。”夏清語點點頭,看着面上還有憤憤之色的白蔻道:“我真是不明白,這算個什麼事兒?怎麼就讓你埋怨上了?你們爺喜歡那個二姑娘也好,不喜歡對方也罷,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嗎?”
白蔻低下了頭,咬着嘴脣不說話:她知道這是主子在提醒自己。只是……看着爺對奶奶做的那些事,又有誰可以等閒視之?怕只有這位主子,還能繼續沒心沒肺的和爺維持着那份君子之交吧,但她只是個丫頭,實在是做不到啊。
但這番心思自然不能露出來,因只好小聲道:“奴婢沒氣別的,只是氣他們仗着勢力,包下那兩個雜耍班子,在他們府裡天天演,哼!本來奴婢還想去看幾回雜耍的,如今都沒了機會。”
“原來是爲這個,放心吧,要是天天演,沒幾天就夠了,人的耳朵也是需要休息的。”夏清語微微一笑:她當然知道白蔻這個理由是臨時找來湊數的,不過沒關係,她們怎樣想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她們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