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顆閃亮的電燈泡(一)

“哎,一大早的,你急匆匆地上哪裡去了。買的這是什麼呀?”媽媽一眼就看見了藍沫手上的包裝精美的禮品盒,藍沫笑而不語。將送給藍雨的生日禮物小心翼翼地擱在書櫃上。藍沫想着,也許這份禮物能化解她和小雨之間的隔閡和所有不愉快的記憶呢。

“媽媽,你爲什麼要給我取名叫藍沫而不叫別的呢,是不是有什麼神奇的寓意啊?”

“嗨!我給你取這個名字倒也沒什麼寓意。只是我在懷你的時候正好在看一本小說,小說的主人公叫林沫,這本書的很多細節我也忘了差不多了,甚至我連書名都忘的一乾二淨,但是故事脈絡情節還是記憶猶新,這本書講得是一個叫林沫女孩,出生貧寒,一直過得十分辛苦,但她從未放棄過希望,憑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個腳印,朝着自己勾勒的心中美好生活兒不斷奮鬥,雖然過程是漫長的,痛苦的,甚至有時候是絕望的,但是她堅持下來,最後收穫了令人驚羨的事業和甜蜜的愛情,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這個結局我非常喜歡,我也很喜歡主人公這種越挫越勇,百折不撓的精神,在困境和複雜多變,紛紛擾擾的世界中始終保持樂觀心態,以一顆平常心看待一切,所以我給你也取名叫沫,希望你能向她一樣堅強,樂觀,勇敢,永遠不放棄自己心中的信念,歡歡喜喜地走完人生旅程,收穫你的幸福。”

藍沫忽然覺得很幸福。她一直以爲都不知道原來,在她的名字後面,還有這麼一個美好的故事。

“哎,小雨,你要上哪裡去?”小雨急急忙忙地正準備出門,一頭長髮隨意地挽了一個髻,旁邊的碎髮散亂地垂落在耳後,倒有種凌亂的美感,眉毛精心地描過了,又長又翹的睫毛,是睫毛膏的功勞。嘴脣上抹了亮晶晶的脣彩,但在炎炎的夏日裡,卻有些膩膩的感覺。藍雨身上穿着一條純白色雪紡連衣裙,布料很薄很透,裡面的黑色內衣若影若現,顯得好性感哦。腳上穿着一雙淡粉色裸跟漆皮高跟鞋,來拉長腿的曲線,彌補在身高上的不足,那後跟又細又高,足足有8釐米之多,看着都讓藍沫心慌。

“我和朋友約好了,一起去看電影,午飯也不回來吃了,在外面解決。”

“和誰?小云嗎?”

“哎呀,媽媽,你問這麼多幹什麼,我都要來不及了。”

“好好好,媽媽不問了,把你姐姐帶上。”

“啊?”小雨和小沫同時吃了一驚。

“小沫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朋友也不在附近住着,我看她每天呆在家裡太悶了,莫要憋出病來了。孩子嘛,趁着年輕,趁着天氣晴朗,要多去走走,玩玩,看看,多接觸接觸人才好。小雨,你以後出去玩,也帶上小沫。”

“啊,帶上她多沒勁啊。”

“沒勁?當你還是那個整天流着鼻涕的小屁孩的時候,我一會兒帶你去張家玩,一會兒去李家串門,我是不是很傻,我爲什麼要帶着你啊,帶着你多麻煩啊,多沒勁啊,要不停地給你擦好像永遠都擦不完的鼻涕,要伺候你尿尿,要餵你吃這吃那的,你又動不動就要哭鼻子。那時候我應該把你扔在家裡,自己一個人出去串門,一個人多輕鬆自在啊,多有勁啊,你說呢。”

“但是,我今天是去……”藍沫猶猶豫豫,最後還是沒有說出想要說的話。

“我知道,你是去看電影。當我老年癡呆了嗎,說上一遍又一遍,我還沒有老到這個份上。你們看什麼電影,小沫也看什麼電影。”

“可是……” “可是什麼?!”媽媽生氣起來,“又不是讓你去做什麼困難的事情,只是讓你帶上你姐姐出去玩而已,好話都已經說盡了,如果我以後老了,想要你帶我出去走走,你是不是也用‘忙,沒空’來搪塞我啊,然後把我一個老太婆孤孤零零的落在家裡?”

“媽,怎麼會呢。好,我帶姐姐上。”藍雨的表情很勉強。

“那就好了,小沫,真乖。”媽媽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給了藍雨一個熱情的大大的擁抱。

藍沫站在那裡,有些遲疑,藍沫心裡是一千個不情願,一萬個不想去,外面現在多熱啊。藍沫心裡發憷地看着懸在半空中的刺眼奪目的烈日,能想象出她散發出的逼人熱浪。藍沫真想呆在自己的房間裡,拉上厚厚的窗簾,把滾滾熱氣都嚴嚴實實地擋在窗外,然後趴在自己的小牀上,吹吹小電風扇,一邊“嘎嘣嘎嘣”地咬着口水娃又脆又辣的油炸蠶豆,喝上幾口冰鎮的葡萄汁,再翻翻漫畫書,該是有多麼的愜意啊。尤其是,藍沫不想跟藍雨一起出去,藍沫也清楚地知道,藍雨心裡也是千不願萬不願。兩個互相不情願待在一起的人,被硬生生地強制呆在一起,該是有多無聊無趣和無奈啊。更何況,她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共同語言,甚至都沒有什麼共同的興趣愛好。但是藍沫看到媽媽的笑意濃濃的臉,只好也跟着笑了,假裝,她真的很開心,對這次出行充滿期待和期盼。

藍沫甚至都懶得去換衣服了,穿着上午的一條樸素簡單的豆綠色圓領碎花連衣裙,就出門了。

水泥路都太陽曬的軟軟的,走在上面,深一腳淺一腳,有種走在田地間鬆軟的泥土小道上的錯覺,只是沒有泥土的芬芳,藍沫沒走了一會兒,汗水就“滴滴答答”爭先恐後地冒出來,一滴滴滴在路面上,“哧”一聲,冒着白眼,轉眼間就不見了,乾乾淨淨地不留一絲痕跡。藍沫都懶得再去擦汗了,擦了也白擦。眼睛被汗水漬的鹹鹹澀澀的,很難受。藍沫熱暈了,感覺身子好像不再屬於自己,靈魂好像出竅了,脫離軀體跑到了其他的什麼涼爽的地方快活去了。藍沫想起以前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這天氣在家裡是清蒸,躺在牀上是乾燒,鋪了張席子是鐵板燒,出去一趟是燒烤,遊個泳那是水煮,晚上還得回鍋。。。

去城裡的電影院有點距離,所以藍沫跟着藍沫跳上了一輛公交車。公交車同樣熱氣逼人,就像一個狹長的烤箱。車裡裝窗簾,一縷縷刺人的陽光熱情地透過車玻璃,灑進車裡,照在藍沫的人上,臉上,照得藍沫一陣眩暈,眼睛直冒金星星。車座位滾燙滾燙的,就像一塊正在冒着熱氣的鐵板,而自己就像鐵板上的魷魚,睜大了眼睛,卻沒有辦法逃離這塊鐵板,只能看着自己,慢慢地由白色變成了粉紅色,最後變成了紅色,然後就熟了!車裡沒有空調,只有司機的頭頂上有個小小的髒污的老式電風扇,“吱呀吱呀”有氣無力地轉着圈,吐出微弱的無濟於事的風。

藍雨好像並不在意。一上車就從包裡翻找出粉餅盒,往臉上撲粉,也不知道是車破,還是路破,還是司機技術不行,一路顛簸個不停。藍沫和藍雨也隨着車上下左右滑稽地顛簸個不停。在這個惡劣的條件下,儘管藍雨努力彌補了,但是臉上的粉還是這邊厚,那邊薄,所以整張臉看上去就這塊白,那塊黑,不僅沒有美上一點,反倒失了之前的清純可愛。就快到站了,藍雨索性放棄了,收好粉盒,拿着一面小銀鏡子,一會兒近看,一會兒遠看,看起來似乎並不怎麼滿意。坐在那裡照了好一會兒,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拿出了一隻粉色的脣彩,又往嘴上添上一層。藍雨的嘴脣本來很好看,像枝頭上熟透待摘的櫻桃,抹上了厚厚的脣彩之後,像兩根油汪汪的正放在鐵架上烤着的小香腸,藍沫甚至都能聽到香腸被炭火烤的“呲呲”地蜷曲了小身子,點點地往外滲着油水。藍沫想要提醒,但是看着藍雨臉上那冷冰冰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之外的表情,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如果她說了,也會是自討沒趣。大概是注意到了藍沫的目光,藍雨轉過頭來,白了藍沫一眼,“看什麼看,沒看見過美女啊。”藍沫只能轉頭看着窗外略過的風景,沉默好像凝固的氣氛讓藍沫覺得壓抑,好在,到站了。”

“叮咚,電影院到了,請下車的乘客準備下車,過馬路請走人行橫道。”藍雨興奮地衝到車門,第一個下了車,藍沫跟在了藍雨身後。

“Oh!我的小雨滴,你終於來了,你可想死我了。”一個男的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猛地躥出來,抱住了藍雨,倒唬了藍沫一跳。

“是嗎,我也想你。”藍雨軟軟地在他懷裡撒着嬌。

唉。藍沫真心後悔啊。如果她說“不,我累了,”也許媽媽就不會力勸她和小雨出去了,現在也不會這麼尷尬地夾在藍雨和她男朋友中間,做一顆閃閃發亮的電燈泡了。唉,藍沫心裡那個悔啊,簡直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藍沫仔細打量着藍雨的男朋友:個子不高,也不能算說是不高,準確的說,應該是有點矮,或者很矮,好吧。估計連160的行列都沒能邁上,和蹬着超高跟高跟鞋的小雨站在一起,各種不和諧。頭髮燙的五顏六色,夾雜着紅色,綠色,白色,黃色,藍色,咖啡色,凡就像是小屁孩打翻了調色盤。看着他那個花哨的頭,藍沫禁不住想起了以前家附近的小花園,一到春天,那裡的花都開了,紅的,黃的,藍的,白的,奼紫嫣紅,各種美啊。但是這頭髮,看得藍沫,各種眼花繚亂啊。一雙豆大的眼睛老是“骨碌碌”地轉個不停,都不知道焦點在哪裡。藍雨的男朋友長着一張山羊臉,更神似的是,下巴上真還留着這麼一撮小鬍子。每邊耳朵齊刷刷地各打了7個耳洞,耳釘也是也紅,有黑,有白,在陽光下,哇!簡直嘩啦啦地亂閃,閃的藍沫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只扭上了最下面的兩個鈕釦,上面的大片就這樣華麗麗地敞開着,似乎在炫耀他健美的肌肉,可惜,藍沫雖然是近視,但是還是沒看到他的肌肉,看到的只是肚子上的一坨肥肉。配一條破洞牛仔褲,褲子上的密密麻麻的小洞多得就像夜空中密密麻麻的星星,比乞丐爺爺的乞丐裝更勝一籌。藍沫好奇地想數清他的褲子上有幾個洞洞,但是沒數一會兒,就頭暈了,只好放棄了。腳上是一雙鉚釘鞋,鞋上全是亮閃閃的一頭尖尖的鉚釘,遠看還以爲是刺蝟,只不過刺蝟沒有那麼閃亮而已。這雙鞋子倒也可以算是一件絕好的防身神器,穿着這雙鞋,再來個什麼秋風掃落葉,一定能把別人飛打得血肉橫飛,血花四濺,血流成河。看着藍雨的男朋友,藍沫不知怎麼的,有種文思如泉涌的感覺。

“喂!別發愣了!”藍雨不耐煩地瞪了藍沫一眼,轉而對她男朋友粲然一笑,“這是我姐姐,我媽媽一定要讓我帶上她,否則她就不讓我出來。她有點呆呆的,別管她,把她當做空氣好了!阿行。”

李行側過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會兒藍沫,回過頭對藍雨說,“這是你的姐姐,你們姐妹倆看起來好像很不同啊。”

“那你說,誰最漂亮?”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我的小雨滴最漂亮啦,你就像一個美麗的小天使,我的心裡永遠都只有你一個人。”小雨笑軟在飛飛的肩上,藍沫一個哆嗦,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在電影院裡,正在放映朱莉婭·羅伯茨和莉莉·科林斯主演的《白雪公主之魔鏡魔鏡》茱利亞羅伯茨是藍沫最喜歡的演員之一,另外一個是安妮海瑟薇。藍沫喜歡她們精湛的演技和極富感染力的招牌式亮麗燦爛的笑容。只是,這部片子,藍沫不是太感興趣,看着看着,神兒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小雨和她男朋友就坐在藍沫的旁邊,親熱地摟抱在一起,親個沒完沒了。他們倆壓根都沒有擡起頭,瞄上電影一眼,一直從電影開頭一直擁吻到電影主題曲響起。藍沫坐在她們旁邊,那個叫無奈啊,一不小心就會看到少兒不宜的鏡頭,只能目不斜視地直瞪瞪地看着電影,但是電影放了些什麼倒是一點都沒看進去。

好不容易等到電影散場,藍沫想着,終於可以結束着悲催的一天了吧,跟着小雨進了洗手間。

“小雨,你慢慢玩,我先走了。”

“不行,你走了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不是還有你的小行嘛。”藍沫的腦子沒有轉過彎來。”

“不是……你現在回家,不是成心想讓我找罵嗎?!你必須和我一起回家,如果你現在一個人先回家了,我媽肯定認爲我沒有帶你出去玩,或者中途攆你走的。”

“我會跟媽媽解釋的。”

“解釋什麼?說我和男朋友約會,弄得你不爽了?所以你要早點回來?你只能和我一起回去,就這樣。藍雨一邊塗上睫毛膏,一邊看着鏡子裡的藍沫,“別擺着一張臭臉,好像誰欠你多少錢似得,該擺臭臉的也是我,我好好的一個約會就被你給毀了。你知道我期盼了有多久嗎?閉上你的嘴吧!你簡直是吵死人了,像只蒼蠅一樣,‘嗡嗡嗡’在我耳邊叫個沒完沒了。我有時候真的很想一巴掌怕死你啊。”

“我沒有,我哪有?”藍沫有些委屈。

“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釋了,我可不想浪費我寶貴的約會時間聽你冗長枯燥又廢話連篇的解釋!”藍雨塗完了睫毛膏,又補上了一點脣彩,對着鏡子抿了抿嘴脣,用手沾了一點自來水,理了理兩鬢間的亂髮,快步走出了洗手間,藍沫只得繼續跟在她和她的親愛的的屁股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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