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思想之間,又聽到院中的怪物幾聲悲泣,細細分辯之下,不再聞挖掘之音,只有掩土這聲。嶽顧問心道,怕是三隻怪物已將死去的同伴葬入掘好的坑中了。心中猜測着,三隻怪物還會不會給死去的同伴堆個墳包,立塊墓碑,上書:同族XXX之墓。右側記上生卒年月,左側附幾小字,寫明由誰叩立。
這時,又聞幾聲怒吼,猛一驚醒,不禁爲自己那無厘頭的想法感到好笑。怪物再靈智,畢竟非是人類,哪能懂得這多。給死去的同類下葬,想必已是極限了。
本來,嶽顧問以爲,下葬之後那三怪物已算仁至義盡了,接下去也好去休息了,不想鬧騰一陣之後,院中再也沒有了聲息。嶽顧問頓時急了,莫非這幾怪物還要給同伴守靈不成?那可無何是好。這種狀況下,他是萬萬不敢冒然現身的,只好在有限的空間裡,稍稍調整下姿勢,做好了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
也不知過了多久,藏身在缸中的嶽顧問漸感睏倦,不自覺的,眼皮開始了打架。雖然心知,這種景況下,並不適合夢會周公,怎奈那倦意一浪緊似一浪地涌上來,最終還是支持不住,腦袋一歪,就睡着了。
再次睜開眼睛,天已矇矇亮。揉揉惺忪雙眼,發現自己並不是躺在招待所那柔軟的牀上,心下一驚,馬上又回憶起昨晚的事情,睡迷糊了……
側耳傾聽,院內無有異響,也不知道這會那些個怪物到底還守在同伴的墳前,或者已經走開了。不管怎麼樣,缸中絕非久留之所,嶽顧問決定悄悄探頭,看清情況再相機行事。
屏着氣,扶着缸壁,慢慢站立。心肝心撲通撲通地亂跳着,萬一怪物還守在院中,又剛好看向了自己這邊,那肯定是十死無生的。終於,腦袋伸到了豁口處,望院中張望了一眼,頓時心中大喜。
院中,除了那微微突出地面的墳包外,並無怪物蹤影!
心下一定,嶽顧問小心翼翼地翻出缸沿,出於必要的謹慎,期間並無發出一絲聲音。猜測着那些個怪物到底是外出了,還是藏在屋子裡頭,嶽顧問走向了北房臺基前另一側的大缸,打算拉出鄒長老跑路。
到了那個缸前,嶽顧問探頭往裡邊張望了一眼,臉色瞬間煞白!缸中竟然空無一人……
還來不及有什麼想法,目光瞥到大缸內壁上粘着一張白紙,急忙扯下來,看其內容,這一看之下,心底一片冰涼。紙上寫着:你弄壞了我的一個玩具,只好再做一個。
嶽顧問心頭升起一片怒火,一種強烈的恨意充斥心頭,雙眼變得血紅一片。到了此時,哪還不知鄒長老的失蹤,肯定是這個留言的人乾的。而從“玩具”一詞,嶽顧問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那個惡魔少年!
從留言內容來看,鄒長老八成已遭不幸,變成那種可怕的怪物了。雖然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可是經過昨晚的共同戰鬥、共歷患難,總歸有些感情,嶽顧問心頭,涌起一陣深深的悲傷和自責。
昨晚,收拾到那隻怪物之後,若不是自己錯誤地認定其餘幾隻怪物肯定不在這院內,強賴着休息一會再走,又怎麼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一股悔意,涌上心頭!
失魂落魄地出了院子大門,孤魂野鬼似地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蕩,不知多久,朝陽升起,人間多了些許溫度,天地一片血紅。
終於回到特別事務科辦公室,聞到足音出來的王同被嶽顧問那種陰沉的表情生生嚇了一跳,急問發生了什麼事。嶽顧問只是恍若示聞,一腳高一腳低地往自己的位置走去。這時,王同才注意到,本該回來的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
“小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鄒長老人呢。”嗓音大了點,驚醒了打着地鋪睡在地板上的王遠和小女娃,兩人剛從夢中醒來,俱是不明所以地來回打量着王同和嶽顧問。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鄒長老他恐怕……”嶽顧問看起來有點失神,說話也不像平時那般麻利。王同在邊上又是擔心又是着急。
“不管怎麼樣,先把發生的事跟我說清楚。”王同上前,拍着嶽顧問的肩膀,鼓勵着。雖然明知這時的嶽顧問需要時間平復這種異常的心理,但是又怕耽誤了時間,只好委屈嶽顧問了。
天已大亮,嶽顧問也已強忍着心中的憤怒和自責將發生的事告訴了王同,兩人相對而坐,久久無語。
古宅之行,折了鄒長老,弄清了這些怪物的來歷跟弱點。只是無法找到怪物的蹤影,知道弱點又有何用。
儘管嶽顧問心傷無限,可形勢不允許他繼續消沉下去。吳芊芊她們到單位沒多久,醫院那邊來了電話,說是昨天送來的那些莫名其妙脖子出現咬傷傷口的傷者無一例外,全部死亡。特別事務科的全體成員又勿勿趕往醫院。
接待他們的是那位滿頭銀髮的院長。就在醫院門口等着的院長告訴他們,昨天一天時間,送到醫院的古怪傷者共計十一例,兩例因失血過多搶救無效而死亡,其他九例,經過手術搶救之後,病情穩定了下來。
因爲是同類型的病人,所以存活的九個傷者都被集中放在重症監護室裡密切看護着。本來,情況還算不錯,九個傷者先後清醒,雖然因爲傷在脖子損及氣管而無法說話,可神智還是清楚的,問他們問題能夠做出相應的反應。當時,院方鬆了一口氣,以爲只要靜養一段時間,這些傷者可以痊癒。
半個小時之前,這些傷者先後出了問題。夜深人靜時,重症監護室突然發出了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聲,驚動了值班的護士。護士前去查看之時,發現九個傷者中的一個跌落牀下,滿地打着滾,表情非常恐怖,像是遭受了極限的痛苦折磨而扭曲成一團,完全看不出平常時的相貌。
其他八個傷者目睹這詭異的一幕自然大受驚嚇。可不得他們平復情緒,他們自已也一個接一個地出現第一個傷者身上發生的那種情況。一時之間,重症監護室裡是陰雲陣陣,哀嚎不絕,直如修羅地獄。
值班護士自然是第一時間就通知了院方,等院方派出醫生緊急搶救時,這些傷者已經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等到特別事務科的幾位趕至醫院時,所有傷者全部氣絕。
“現在這些死者的遺體還在重症監護室?”王同問道。
“是的,王警官。我帶你們去看看吧。”
院長的神情中充滿了憂慮。一天多點時間裡,一下子死了十一個人,這對醫院的聲譽打擊很大。而且又是這般離奇,只怕人們從此以後對這家醫院敬而遠之了。
跟在院長身後,走了大約十多分鐘,纔來到出事的重症監護室。重症監護室的門是玻璃制的,護士臺就在門外隔着一條走廊,讓值班的護士可以隨時觀察到室內的動靜。
到了現場,未入室內,透過玻璃門觀察,衆人已經臉色大變。實在是裡面的九具遺體,死相太過駭人了。衆所周知,人死後應該是全身僵硬,保持着臨死的姿勢。可是,這九具遺體卻是攤在地上的。怎麼形容呢,就像是一層人皮,灌滿水,擺在地上那個樣子。
“小嶽,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嘛?”王同因爲巨大的震驚,聲調都顯得有些異樣。
搖了搖頭,嶽顧問推門而入。從未見過,也從示聽說過,人死後可以變成這樣的。好像是除了最外頭的一層皮,肌肉、骨骼、內臟全化成了液體……
門一推開,一股惡臭從裡關飄了出來。身爲女子的吳芊芊看到這些屍體本已胃口翻騰着,此時這股惡臭往鼻內一鑽,頓時再也忍不住嘔吐的衝動。往地上一蹲,撫着胸口,便開始死去活來的狂吐。
孫強和顧大剛稍好些,不過也已鐵青着一張臉,喉結不住地滾動,一看就知道是很勉強才能壓抑住嘔吐的慾望。
嶽顧問也不掩鼻,皺着眉頭一言不發地進入重症監護室內,在離門口最近的一具遺體邊上蹲下,細細觀察起來。
很快,他就發現,這具遺體的表面,似有波動。看起來就像是一條薄薄的塑料袋灌滿了水,再放入幾條魚,紮緊袋口平放在地上一樣。
嶽顧問心中大駭!連忙查看了另外八具遺體,發現每一具遺體的情況莫不相同。嶽顧問進去之後查看了好一會,王同幾個才戴好了防毒面具進入重症監護室。
“這……這……死者皮膚下面,到底隱藏着什麼?”親眼觀察之後,王同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也不知道。或許,我們應該破開其中一具遺體,親自看一眼。”嶽顧問伸手在其中一具遺體的手臂上捏了捏,感覺就像是捏着灌了水的汽球……
“會不會有危險?”王同滿是擔憂。
“危險,肯定是有的。所有未知的事物從來都是充滿危險的。”嶽顧問平靜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