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遵落落寡歡地從老僧房內出來,手機聯繫了帶隊的孤兒院員工,說好了在寺院出口處會合。不多時,已至寒山寺出口處,遠遠的看見一衆孩子們正在翹首等待他歸隊呢。嶽遵不想讓孩子們看出自己的心思,調整好臉部表情,努力換上一副微笑,這才疾步上前。
今天孩子們玩得分外高興,對於這些孤兒來說,像這樣出來遊玩還真是第一次,知道這一切都得歸功於嶽遵的孩子此時一見他回來,立刻像一羣小鳥似的唧唧喳喳着圍了上來,除了冷月。
不知爲何,嶽遵心裡對於冷月這個小姑娘特別上心,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當然,在嶽遵心裡其他孩子同樣是他的親人,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畢竟手心的肉要比手背的肉厚那麼一點點,這很正常。
孤伶伶站在人羣邊緣的冷月一臉疲倦,小嘴微張似在喘氣,臉色有點發白,天氣並不熱,可冷月的臉上有汗滲出。嶽遵想起,這小女孩不久前才因病動過手術,此時體質肯定偏於虛弱,今日這一番遊玩下來,對於來說冷月來說已是有點吃不消了。
嶽遵心生憐意,到冷月身邊,柔聲低問:“冷月妹妹是不是有點累了,要不我們現在就回家?”
冷月環視一圈別的孩子,她不希望因爲自己而提早回去,故而答道:“嶽遵哥哥,我不累!”
嶽遵好歹是個成年人了,不至於連小孩子的善意謊言都看不穿,心裡更感冷月這女娃體貼、懂事。既不想掃了其他孩子的興,也不想再讓冷月受累,想了會,有了個兩全其美的想法。
“要不這樣吧,接下去哥哥抱着你走,你看可好?”嶽遵把自己的想法跟冷月這一說,冷月看了看嶽遵,似乎有點意動,只不過感覺自己十歲了,還讓人抱着有點不好意思,於是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微紅着個小臉蛋。
嶽遵見冷月不說話,一把將她抱起,轉過身來舉起左臂對着其他孩子揮了揮手,大聲喊了一句:“弟弟妹妹們,現在我們向下一站出發!”
之後,嶽遵又轉過身來,準備在前帶路。轉身之際,無意中看到左手側相隔約十米處有個人緊緊地盯着他這個方向,動作神情明顯很不自然。
若是平常,向來大條嶽遵自是不會這麼敏感,只是貓兒不在以後,深受打擊的嶽遵意識到這世間還有許多強悍的存在,在他們的眼裡自己的生命就如螻蟻般脆弱,因此潛意識中產生了一種危機感,連帶着,他的警覺性也就提高了數倍,因此才發現了這個異狀。
發現事情有異,嶽遵放下冷月,交待她原地稍等,冷冷地盯着那人,朝着他走去。走得近了,才發現那人的目光焦點似乎不在自己身上,而是投在了自己的身後。
仔細打量那人,三十歲上下,身穿公安制服,體格算是健壯,身高一米八以上,五官端正,身姿筆挺。只是此時卻像見鬼似的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渾身還在微微發抖。
直到嶽遵走過去,站在他的面前擋了他的視線時,他纔回過神來,疑惑地看着嶽遵。
“請問,你有什麼事?”嶽遵見那人似無惡意,只是不只緣何受了驚嚇,因此好聲好氣問道。
“那……那個銀髮女孩,她,她不是人!”那人語出驚人。
嶽遵初聞此言嚇了一跳,卻是想起昨晚查夜時的經過。不過馬上又轉爲惱怒,昨夜之事只不過是自己的一時失察罷了,在他心裡冷月就跟親妹妹無異,如今聽到有人誣陷冷月不是人,如何能不惱怒?
“你再胡言亂語,休怪我不客氣了!”嶽遵警告那人。
那人又往冷月那瞟了一眼,似乎是再確定一次自己有沒有看錯人,之後神色中帶着難以掩飾的恐懼,對着嶽遵道:“我沒騙你,那個銀髮女孩真的不是人,我昨晚見過她,不會認錯的,那一頭銀髮太明顯了,再說,站這麼近我還能看不清她的長相嗎!”
嶽遵見他神色語氣不像在說謊,又聽他提及昨晚見過冷月,想到昨夜冷月身上的異狀,心裡原本堅定的想法,又動搖了幾分。與是把那人拉到邊上較爲清淨的地方,讓他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叫張三,別笑!我真的叫張三啊……要怪只能怪當初我爹給我取這個名字的時侯也不跟我商量一樣,搞得現在所有人一聽到我的名字就發笑,爲這事,我沒少頭疼呢。”
“我是石路派出所的幹警,不要一臉懷疑的看着我,你看看我身上穿的*,像是假的嗎?”
“昨晚,我們所輪到我和我同事小李子出警巡邏。也就是在我們所的轄區內開着警車四處亂轉,具體效果怎麼樣不知道,不過我想這招兒對一些毛賊來說,還是有些威懾力的。”
“大概到十一點左右我感覺有點餓了,剛好這會兒,車子開到太平洋超市附近,於是我就跟小李子說,停下車去超市買點吃的填填肚子。”
“小李子是跟我一起下車的,說要狠狠宰我一刀。下車後,我們發現超市門口的石階上坐着一個銀髮小女孩,當時也沒在意,只當她是家長在裡面挑東西,這孩子不想進去纔在外面等着。”
說到這裡,警察張三心虛地往冷月那個方向瞟了一眼,那動作表情擺明了就是在告訴嶽遵他昨晚看到的小女孩就是冷月。嶽遵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警察張三用力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且聽他再說下去。
“買好東西后,我們就在車上吃起來,直到吃完,那銀髮小女孩的家長還沒從超市裡出來。那會,小李子還埋汰那小女孩的爹孃,怎麼能讓孩子一個人坐在外面這麼久了。”
“然後,我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巡邏,一個半小時後,一圈完畢,再次經過那個超市。這時大概已經十二點半了,街上基本沒什麼人,只有那路燈還亮着,不過路燈的光亮畢竟跟白天不能比,所以看起來街道兩側還能有點光亮,再遠一點仍舊是黑呼呼地一團。”
“這時,超市已經關門熄燈,超市離馬路又有點遠,路燈的燈光根本照不了那麼遠。可是依稀還能看到,剛纔坐着小女孩的位置上面,仍舊有一個小小的人影。當時,我跟小李子也沒多想,只是以爲或許這銀髮小女孩是迷路了或者離家出走什麼的,你知道的,現在的小孩子很多性格很倔的,稍有些不如意鬧個離家出走也正常,我當警察的這幾年,這樣的事也碰到過幾樁。”
“我們決定將這小女孩先帶到所裡,再想辦法聯繫她的家長來接人。畢竟一個多大的娃啊,在大馬路上過個一夜,不安全!我們走到小女孩面前,發現她雖然坐的筆挺的,可是眼睛是閉着的。當時我還在想呢,這娃也真厲害,這麼坐着也能睡着。小李子叫了她幾聲,可是沒反應,想是睡得太沉了吧。然後我準備把她推醒,可是,可是……”
到這,警察張三大張着眼,喉嚨蠕動了一下嚥了一口口水,像是回憶起什麼恐怖的東西。
“當我伸出手,準備抓住她的肩膀時,我發現我的手竟然感覺不到有抓住東西的那種感覺!這一切都發生太快了……還沒等我想明白怎麼回事的時侯,那小女孩猛地睜開眼睛!她,她……她的雙眼竟是白茫茫的一片,在裡邊看不到瞳孔!”
“這時,小李子在邊上發出一聲怪叫,應該是他也發現那小女孩不對勁了!你可知道,那時,我就蹲在小女孩的面前,離她的眼睛不到十公分,當時我嚇得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在喉嚨口發出一陣‘咕咕’聲,腿也嚇得直哆嗦,要是那會還能站起來,我肯定第一時間轉身就跑的。小李子的情況跟我差不多,本來他是站在邊上的,怪叫之後就癱在地上起不來了。”
“正在我們兩個嚇得魂不附體之時,好像看到小女孩似乎笑了一下,然後身形慢慢的變模糊,最後消失了……你能想像嘛?一個看起來冷冷清清的銀髮小女孩,睜着好大的白眼就在你面前十幾公分處,然後詭異地笑着,從你面前蒸發掉,這情景有多麼的恐怖!好半晌後,我和小李子才從驚嚇中稍微冷靜下來,顫顫巍巍地相互攙扶着站了起來,卻是再也不敢繼續巡邏了,開了車就跑回了所裡。”
“事後,我和小李子一合計,應該是撞邪了。所以今天我纔想到來這寺裡燒香許願,最好求一個開光的佛器護身。可不想,竟然在這又遇見了她……”
聽完張三口述,嶽遵回憶起,好像昨晚自己誤認冷月出事了那會,就是十二點半左右。難道冷月這孩子真的有什麼問題?
心中如此所想,面上不表現分毫,只是拍了拍張三的肩膀對他說:“安心啦,你昨晚遇到的是人是鬼我不敢保證。可是那邊那個小女孩,她是我妹妹,或許你昨晚遇到的那個跟我妹妹湊巧長得十分相像呢?”
張三聽嶽遵這麼說,又往冷月那邊瞄了一眼,心虛地說道:“就算是巧合,可兩人也不能相像到這地步吧?”
嶽遵見他仍是不信,心中微怒,正色道:“不說鬼能不能大白天站在人來人往陽氣這旺的地方。可你也不想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千年古寺啊!那可是佛光護佑,高僧清修之地,要是我妹妹是鬼的話,能好好地站在這地頭嘛?”
張三聽嶽遵如此說話,一想也是有理。這纔信了幾分冷月是人不是鬼。不過看向冷月之時目光中仍有幾分懼怕,畢竟太相像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