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張三講故事,也就是十來分鐘的時間。一衆孤兒倒也沒什麼不耐煩的樣子。此時嶽遵心裡卻是懷了深深的疑惑,想着冷月這孩子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問題。
忽然,嶽遵想到了後院那老僧寂靈,都說人老成精,何況人是得道高僧,帶着冷月去讓他看看,總該有個說法吧?
回到孤兒們身邊,嶽遵早想好了藉口。告訴那兩名員工,自己剛纔打完電話,順手把手機擱在桌上,結果急勿勿地趕來會合,把手機拉在寂靈大師那兒了,現在回去拿。
另外,又說剛纔跟大師會面時獲悉,大師對於養生之術非常精通,而冷月這孩子身子骨有點虛弱,順便帶她去給大師看看,能不能討一方子來給她調養身子。那兩名員工自無不應,說好先領着其他孩子在車上等着嶽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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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至老僧房前,嶽遵吩咐冷月在門口等着,千萬不要亂跑,冷月乖巧地點頭。
“篤篤篤!”
輕磕房門,不一會,門開了。老僧見是嶽遵這一會時間就去而復歸,微感訝異,問道:“小施主何故去而復返?”
嶽遵有求於人,分外恭敬,對曰:“大師,可否進屋詳談?”
說完,往冷月那邊看了一眼,示意有些事情不方便讓小孩子知曉。老僧寂靈人老成精,這點眼色自然是有,當即會意,也不再問,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進得屋內,仍照剛纔的位置坐定。只不過此次嶽遵已有經驗,屁股一沾椅子,怕老僧又要磨磨嘰嘰光泡兩杯茶就要費時五分鐘,心內着急的他就不等老僧做出啥動作便搶先對他說道:“大師,我不渴,不用麻煩你泡茶了。”
老僧聞聽此言,哪還不解其意,也不說破,只是搖頭苦笑,這茶倒也不泡了。
之後,嶽遵將冷月的事細細敘說與老僧聽。老僧聽完閉目沉思一會,心中似是有了個大概,便教嶽遵喚冷月進來一見。
冷月進來後,老僧凝神打量,目中精光閃爍,差點沒嚇壞了小孩子。虧得有嶽遵在邊上,冷月這才壓制住心中的害怕,強自鎮定站立一邊任老僧盯瞧。嶽遵心知如此異像乃老僧聚靈於眼之故,並不以爲奇。
觀察了幾分鐘,老僧似是胸中有了定論,又讓冷月先去門外等侯。得此令,冷月着實鬆了一氣,說實在,剛纔那老僧看她的眼光確實太嚇人了,就跟身處黑暗中被野獸盯上似的。
冷月一出去,嶽遵立即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師,看你這樣子,應該是知道怎麼回事了吧?趕緊說說有什麼辦法沒。”
寂靈聞言,神情肅穆,微搖其頭。一聲長嘆後方爲嶽遵解惑:
這女娃的症狀,稱之爲“離魂”。所謂“離魂”是指魂魄自行離體,前往他處,而人卻不能自知。
昨夜你查房時正好撞上這女娃處於“離魂”狀態,所以你才誤以爲她已死掉。在離魂狀態下,肉身除了保有一線生機之外,與死人差別不大,跟通常人們說的‘假死’現象比較接近。而那個警察遇到的應該就是這女娃離體而出、飄遊在外的魂魄。
嶽遵初次聽聞還有這一說,不由好奇問道:“那不是跟傳說中的元神出竅一樣神奇了?”
老僧寂靈聽他這一說,瞟了嶽遵一眼,似是怪他不知輕重。
又舉例給嶽遵說明:“離魂跟元神出竅完全就是兩碼事,就像大家都知道的,蛇類長到一定程度是會主動褪皮的,可是沒等它長到這程度時,你就把它的皮給剝掉,你說它還能活嘛?”
嶽遵一聽急了,追問:“大師,您的意思是冷月她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寂靈微微頷首,緘口無言。
嶽遵觀寂靈的態度,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寂靈這種反應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冷月有生命危險不僅僅是可能,而是必然。
只是他實在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情急之下,也顧不上失禮了,上前抓住寂靈的衣袖,苦求老僧一定要幫幫忙,救救冷月。
寂靈告訴他,救冷月的方法還是有的,不過實在太過渺茫了。傳聞“天之涯、海之角”長有一種靈草,名“固魂草”,只要找到這種靈草,製成藥湯給患了“離魂”之症的人喝下,就能保得平安。
不過,這其中有兩點難處着實不易解決。其一,“天之涯、海之角”在何處沒人知道。其二,“固魂草”長得什麼模樣,生在什麼環境也無人知曉。所以,老僧勸嶽遵,對於此法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一時之間,嶽遵深受打擊……
掩飾好心情,調整好表情。嶽遵纔出了老僧的房門,撲面而來的是一陣帶着晚秋特有的蕭瑟之意的涼風,銀髮女孩站在一顆鬱郁蒼蒼、生機勃勃的五針鬆邊上對着他展露微笑,眼睛眯成一道月芽,很美!
再遠點,一顆銀杏,僅有的幾片葉子也被秋風抖落,化成只只金黃的蝴蝶,在空中舞起生命中最後美麗……
秋已深,冬天快要來臨。
是夜,皓月當空,樹靜風止。
嶽遵躺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最近發生的事太多,讓早就習慣隨遇而安過日子的他窮於應付。可這一切是什麼時侯開始的呢?
總感覺兩年前,當他跨出孤兒院的大門,走向社會的一刻起,他的人生軌跡就在不知不沉中發生了變化。可是,那時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想不起來,真的想不起來……
嶽遵早就知道自己失去了整整兩年時間的記憶,只是之前並不以爲意罷了。直到經歷了這麼多的事以後,隱隱約約地,嶽遵潛意識裡意識到,恐怕這兩年時間的記憶,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如果能夠找回這兩年時間的記憶,許多問題應該就能迎刃而解了。
左右睡不着,嶽遵決定乾脆起牀出去走走,或許呼吸兩口室外的清新空氣,可以讓心情舒緩一些。也懶得開燈,就在黑燈瞎火中扯過放在牀頭櫃上的衣服,憑着感覺套上。
又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其中一支塞在嘴裡,摸出打火機,“啪”的一聲,煙點着了。
點着煙後,嶽遵轉過身子,準備下牀。同時,左手夾着煙送到嘴邊,狠吸一口,菸頭紅光瞬間一盛,藉着這點微光,嶽遵無意中看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就站在自己的牀前。
就算在黑夜裡,一絲亮光都能非常醒目,可是點燃的煙又能有多少光亮,只能讓嶽遵影影綽綽地看到一個虛影,甚至也有可能僅僅是視覺誤差也說不定。
可畢竟是經歷過生死之險,嶽遵如今的警覺已遠勝於以往,所以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摸到牆上的電燈開關按下去,燈亮!
一頭銀髮的冷月,正笑盈盈地站在他的牀前,眼睛眯成好看的月芽兒。
見到是冷月,嶽遵一顆吊着的心瞬間放了下來。輕輕地對她說:“是冷月妹妹啊,這麼晚了爲什麼還不去睡覺呢,找嶽遵哥哥有什麼事嗎?”
冷月並沒有回答,仍舊笑盈盈地站在他的牀前,眼睛眯成好看的月芽兒。
猛地!嶽遵意識到事情不對。
上牀前,自己房間的門窗都關的好好的,剛纔自己並沒有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而自己一直是醒着的。
難道!?嶽遵心裡已有了一個判斷。
嶽遵一臉的難以置信,伸出右手,緩緩地伸向冷月那清麗稚氣的小臉,當指尖終於夠到冷月的臉龐時,上面傳來的感覺卻是什麼都沒碰到……
這不是冷月!不對,這是冷月,可不是冷月這人!好吧,得承認,嶽遵的心神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一時間思緒有點混亂。雖然這情況白天時聽警察張三說過,可很多時侯,聽人說和親眼所見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冷月又“離魂”了!
嶽遵不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眼前的局面,只是傻傻的坐在牀上,看着站在牀邊上的冷月。
而冷月仍然是笑盈盈地站在他的牀前,眼睛眯成好看的月芽兒。
兩個人,哦,應該是一人一魂就這樣一個牀上一個牀下彷彿雕塑似的面對面一動不動。整個房間裡除了嶽遵的呼吸和心跳聲,再也找不到第三種聲音,氣氛有點詭異,帶點壓抑!
也不知過了多久,冷月眯成月芽兒的大眼睛張開了,沒有瞳孔的眼神看起來分外空洞。咪咪笑的小嘴也有了動作,清晰地吐出幾個字:“我喜歡嶽遵哥哥……”,聲音聽起來給人一種空靈的感覺,然後整個身形一陣糊模,消失在嶽遵的面前。
冷月消失後,嶽遵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坐在牀上良久,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百感交集,唯獨少了一種叫害怕的情緒。
第二天,見到嶽遵的冷月,微紅着小臉以蚊鳴般微弱的聲音告訴他:昨晚,我夢到嶽遵哥哥了。說完,整張小臉飛快漲紅,轉過身去,一溜煙地跑開,飛揚的銀絲飄起,送來一竄銀鈴般悅耳的笑聲……
望着消失在過道轉彎處的小女孩那靈動的身影,嶽遵在心裡說道:冷月妹妹,有哥哥在,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嶽遵在心裡決定,不管所謂的“天之涯,海之角”到底在哪裡,他一定要找到它。然後採得“固魂草”回來治好冷月的“離魂”症。就算是希望極其渺茫,可總算還有一絲指望不是?
都說天無絕人之路,上天有好生之德,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女孩,上蒼怎麼能忍心讓她如此年幼就要香消玉殞?
嗯,一會去圖書館查找些資料,看看一些古籍上有沒有相關記載吧。就是不知道姑蘇市圖書館有沒有這種資料。
吃完早飯後,跟楊院長招呼一聲,今天有點事得外出,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之後,嶽遵通過網絡,查出了市圖書館所在的位置,帶上一本筆記本、一支筆就此出發,前往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