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狡黠善於用人的朱雀,去找一貫淡薄不喜參與紛繁的玄武。所謂水火不相容,究竟是誰耗得過誰,倒真是有意思了。小鳳凰,這次一定要你好看!”行走在幽谷草徑之中,青龍還在構想着開戰以後的情景,誰知走在前面的朱雀突然停了下來,回首便是一記凌厲的眼刀,讓他噤聲。
回敬以一抹不以爲意的訕笑之後,他還是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望去,掩藏在植被之後的開闊之地上,海棠環繞,湖泊清濯,水中素蓮輕綻更是嫋娜。而在這樣一片風景之中,一個白衣女子迎風而立萬千落英之中,任衣袂飄擺,渾然靜謐,絲毫未曾打破這近乎靜止的安逸。
“怎麼?你就是要我看這麼一個白蓮花精嗎?”青龍不乏審視的望了望那身影,眼中雖是閃過一絲欣賞,卻故意擲出一聲輕佻鄙夷的問話,意思當然是想要要身旁的朱雀難堪。
讓他沒想到的是,朱雀的回話更像是個無趣的玩笑。“白蓮花精?哼,你還真是看走眼了。她可是當初那個王朝的公主,當然現在是個自墮沉淵的邪魔。”
“什麼?!她?少開玩笑了!”青龍明顯瞪大了雙眼,大有衝過去看個仔細的意思。
“小心些,不要被她發現了!”
“開什麼玩笑!這樣一點靈壓都感覺不到的人。”不顧朱雀的警告,他跨步便要上前。情急之下朱雀索性一把扼住他的手臂。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對方竟應勢突然側過臉回以他一記狡黠微笑,反手便將指間抵在了他眉心硃砂印記之上,青紅兩道靈光應勢抗衡在一處。
“記憶攝取!成功!”青龍原本就俊美無鑄的臉上霍然多出一記痞痞的得意笑容,越發顯得陽光耀眼,以至於是深深刺痛了對方的眼眸。
臉上漾起慍怒,朱雀揚手撥開對方,徑直便是一記手刀直斬對方脖頸。
見勢不妙,青龍縱身向一旁躍開,偷眼觀望身後。心中也不免多出了一絲嚴謹,擔憂剛剛這一番逗弄致使靈力彰顯,讓身後海棠林中的人有所察覺,平添麻煩。
恰好也就是在她剛剛回首的同時,青龍輕吐出一個“凝”字,萬千飄飛的海棠花花瓣盡數隨風打着旋的聚集在一起,散發着淡淡的馨香環繞其周圍,擋住了她迷茫的目光。
“哼!還以爲小鳳凰你終於打算光明正大的與我單打獨鬥較量一番了呢,原來還是另有圖謀啊!”擺脫了後顧之憂,他終於面對怒着一張臉的朱雀開始了言語攻擊。
“那是你這條小青蟲缺少頭腦吧?從一開始我就沒說過要與你拳腳相向,做什麼粗魯、有傷優雅的格鬥。是你自己理解錯誤。”毫不吝嗇的顯露出鄙夷神情,他相信這已經足夠讓對方七竅生煙啞然失聲了。
意料之外,青龍雖是面沉似水,就連背後的龍圖青光都隱約顯現出來了,可終究是低沉的笑了起來,一反平日陽光常態,陰惻詭譎得很。“哼哼哼,小鳳凰,你,總是這麼自負,可知道,天不是事事都隨人願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
“千年之前,你只是不甘咱們四大神獸屈服天界還要被處處提防,隔千載而要歷難劫。於是就想出個借歷劫而假凡俗之手攪動天界不寧,以資報復的絕妙計策。雖然這其中花了不少功夫,也下了不少血本,堪堪是成功了。可現下情況不是已然有些失控了嗎?”悠然自得的說着,他還不忘將目光引向身後海棠林中。
稱着他側眼的時機,朱雀悄然拭去額角淌落的一滴冷汗,不以爲意的輕蔑冷笑不做褪減。“那又如何?區區邪魔,終不過是待棄之子而已。”
“那好,便算她們被你盯上,於股掌之間戲耍欺弄、矇騙利用,自認倒黴好了。可是,東方屬地的災禍變故呢?你兩個手下至今尚沉陷於俗世記憶,未能覺醒歸位,這又該怎麼算呢?還有,那兩個小小異靈,無故被牽連進來。”狡黠的斜睨着他,青龍似乎是不願漏捉掉對方神態一絲一毫的變化。
注意到他的目光,朱雀臉上的笑容頃刻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凝霜與倨傲,“自尋死路者,與我何關?再有,我鳳凰殿中的人,還不勞青龍神君憂心顧念。至於東方屬地的事,你既然擅自攝取了他人的記憶,就該知道,那一曲‘鳳鳴’已是開啓了替換之法,將旱災卓火盡數挪移到了我的西方屬地。所謂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與青龍神君之間怕是再無半分嫌隙了。”
“嘁,你這算是被人說道痛處了?故而想做個了斷?爲什麼一向睿智精明的朱雀神君今天做了一回無利自損的好事,我卻是不能相信呢?總覺得是欲蓋彌彰,在掩藏什麼,嗯~”一番自言自語,暗含奚落刀鋒。然而沒有容他多說,朱雀隨手幻化的劍就已經刺了過來。
“喂!”避過鋒芒,他也擡手幻化出一柄泛着青光的長劍,徑直迎向對方。“怎麼,被說中了痛處就要殺人滅口嗎?”
“少廢話!這是你自找的!也是你的夙願吧!不惜如此挑釁的話,我就成全你!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吧!”憤恨喊話間,袍袖飛卷,紅光又起,他反手橫掃了劍鋒,攔腰向青龍斬去。幾乎是將要觸及對方軟肋的同時,他厲聲吟念出咒文,“鳳凰離火,焚斷六界!”剎那燃得利刃火起。
饒是青龍手疾眼快,但見對方反手搏了劍鋒遊走的方向,迅速收劍斜插向下抵住了堪堪險些劃破自己衣衫的鋒芒。卻無奈對方殺機已動,竟步步相連的帶動了靈力縱火。“即便自己是上古神獸,神明之體,一般術法傷害都無需放在眼中。可現在對手同樣身份,不容小覷啊。大家各有神威,雖不知相互中招,死傷會是何等情狀,但痛一下總是不會好受的!”料想到此中利害,他旋即縱身向上一躍,想要避開的同時,也向着對方發動了靈力攻勢。
一記青光破土而入,不乏須臾便躥出無數纏藤,狂蟒一般圍繞住了一時錯愕站立原地的朱雀,死命癡纏。騰昇高處,青龍看得清楚,原本還一襲紅衣如火威風的對方此刻煞是有些不堪狼狽了,掙掙扎扎的卻無奈越發吃緊,最後乾脆是分毫也動彈不得了,由那些纏藤裡三層外三層的團團圍裹,活像只籠中之鳥。有感而發,他不禁又想奚落,“小鳳凰!你可知自己此刻當真是如‘萬綠叢中一點紅’一般明豔了?都說了叫你少些妄自尊大!這便是教訓。”
“哼,你也好不到哪去吧?”朱雀滿腔怒火,擡眼望着躍起遙遙之遠的青龍,原本還陰沉着的臉,不由得一下子融進了一抹訕笑。只見那青衫少年,雖是一臉意氣風發,神氣活現,卻沒注意到,自己之前躲閃不及沾染到了一顆離火火星,現下束着衣衫的翠柏絲絛已然燒灼殆盡了,青翠色的袍服都已應勢鬆散開來了,頗有些瘋癲不整的樣子,加上他是騰在凌空的,活像是被點了天燈一樣。
原本還想要等他衣衫凌亂,在自己面前走光,顏面盡失,待自主發現的時候再看他難堪的,可現在話語被將在這裡,再加上自己實在是憋着不笑出聲就要氣息不穩昏厥過去了,索性就大聲說出來,肆意嘲笑他個痛快。於是,語出瞬間,朱雀手腳被縛也顧不上衣袖掩面優雅姿態了,難以抑制的狂笑起來。與此同時他還不忘韻起離火來焚燒纏繞着自己的這些巨型藤蔓。
“啊?你說······啊——!”突然反應過來的青龍堪堪是鬱悶,張惶的扯去了***一樣的絲絛,反手裹着衣衫便一頭栽入興盛長起的草木叢中。一面催動靈光重新幻化衣衫,一面憤憤呵斥道:“好你個小鳳凰!我知你陰險狡詐,卻不知什麼時候竟變得這般無恥下作起來!你!你你你!別以爲你叫我難堪,自己就可以好看!”
“哈···哈哈哈······,這,這是你自己大意了,呵,怪得了我什麼?哈哈哈,你方纔若是,若是乖乖叫我一劍斬於此地,又,呵呵,又怎會落得如此,哈·······”明顯是笑的岔了氣息,可這位朱雀神君任淚水奪眶而出也難以停滯下來了。越是如此,對方就越是難堪,近千年了,這也算是青龍栽得最大的一次了吧?
“小——鳳——凰!”陰鬱的低鳴聲,聲聲貫徹入耳,在腦子裡猶如驚雷一般炸裂開來,帶動一陣嗡鳴。他的笑終於在嘴角慢慢凝固,不只是因爲青光籠罩的百里方圓之內靈壓低悶有如暴風雨前兆,還有什麼靈力隱匿其中!而且······善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