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第一班車,空空蕩蕩,我精神極佳,整張臉貼在冰冷的車窗上直勾勾地往外看。
北京的春天永遠都是那麼短暫,似乎一眨眼,就完成了從冬天到夏天的季節轉換。我盯着車窗外,一瞬不瞬,抽了綠芽的樹木、騎着單車的行人,轉瞬即逝,快得連影子都不捨得留下。
我自始至終盯着車窗外,自始至終都沒回頭看就坐在我身邊的沈眉兼。
到站,下車,沈眉兼亦步亦趨地跟在我的身後,一直走到公寓的門口,他才頓住了腳步,低低地喊了我一聲許暖遲。
我腳步頓了一頓,他沉默了好久,才說了一句,“你最近……儘量不要和許涼辰走得那麼近了。”
我皺了皺眉毛,沒說話。
今天已經是週五了,公寓內樓道里空空蕩蕩的,已經是上課的時間,而且即使沒有課的話,北京當地的孩子多數已經回家了,所以整個樓層愈發顯得寂靜。
週五、週六和週日,是一週當中我最最喜歡的日子。整個學校難得沒有那麼熙熙攘攘,空空落落,冷清卻靜謐。
宿舍裡沒有人,室友大約都去上課了,我換了手機電池,開機,不足幾秒,它開始在我掌心神經質一樣地震動起來。
震動時間之久,讓我莫名其妙地生出了幾分恐慌,果然,一條一條短信看下來,我漸漸手腳冰涼。
我正怔愣,有電話打進來,我的手機鈴聲是《崇拜》,梁靜茹的聲音驟然迴響在空蕩的宿舍裡,嚇得我險些把手機摔掉。
深吸一口氣接起來,室友的聲音果然驚慌到不行,她一上來先是劈頭蓋臉地罵我昨晚不僅不知所蹤甚至連手機都一併關了,我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手機沒電了,又想一想沒有意義,就沒開口。
室友話鋒忽地一轉,憂心忡忡,“許暖遲……你準備怎麼辦?”
我抿了抿嘴,答非所問,“我哥哥知道麼?你昨晚找不到我,沒把這件事告訴他吧?”
“我哪有那麼笨!開除,是開除啊許暖遲,你能不能別這麼無所謂!你應該哭,大哭特哭,哭到系主任心軟,哭到他相信你爲止!”
我苦笑,“短信裡你不都說了麼,公告都已經貼出來了,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再說,我是把一個高一的小女生打成了顱骨碎裂,學校只是開除我,恐怕已經算是輕的了。”
安靜,小白楊的那個叫做安靜的女朋友,病情突然由原來的精神恍惚上升到了顱骨碎裂,安靜的家人跳過學院一層,直接把事情鬧到了學校,系主任本來就對我被人包.養一事耿耿於懷,這下,更是連辯解都懶得爲我辯解了。
學校和學院同步貼出公告,開除中文系學生許暖遲的學籍,以儆效尤,整肅學風。
室友在電話那端嗓音壓低,卻帶了幾分咬牙切齒,“根本就是無中生有,只是打了幾巴掌而已,怎麼可能顱骨碎裂,許暖遲你又不是大力水手!”
我靜了幾秒,淡淡地笑,“沒關係。上學也是醉生夢死,其實,我早就不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