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鳳凰心念一動,心想:石劍無論是人才,或是文才武功、名聲都遠比呂初生好不知多少倍,何必爲了蔡坤弄一個官來當,而葬送了女兒一生的幸福呢?
石劍要財有財,要官有官,女兒嫁給他也不會輸給嫁與呂初生啊!
再說,此人是皇上親賜的同進士,據傳皇后娘娘甚爲看重他,風聞他還與魏忠賢還有關係,也是前途無量之人。
他現在雖然官不大,但品級也不小了。
蔡坤大他幾十歲,官品也只與他平品而已。
他青春年少,政績有目共睹,享譽朝野,將來還能把官做大,說不定他將來官品還大過呂源呢!
韓鳳凰思前想後,連心也被石劍征服了。
她一軟,便道:“你自己拿着人蔘,到他爹房中去,不要惹他生氣啊!”
她說完,便坐倒在椅子上。
蔡如意甜甜地一推石劍:“娘鬆口了,你還不快去?”
“是!”石劍哈哈一笑,拿着人蔘奔向後堂,走進蔡坤房中了。
“娘,你真好!”蔡如意嬌羞地傍着韓鳳凰坐下,把頭伏在她的懷中,眼前全是幸福的前景。
此時蔡府僕人哪還敢攔石劍?連韓鳳凰和蔡如意都把他當作姑爺一般了,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僕人紛紛閃開。
蔡坤剛喝完湯不久,身子稍好一點,正靠在牀背上,聆聽大廳裡韓鳳凰母女與石劍的對話。
剛開始,他聽得韓鳳凰大罵石劍,他心頭十分高興,希望石劍會被她罵走。
沒想到一會,韓鳳凰的語氣又轉了,還讓石劍進房來看他。
他氣得又對韓鳳凰低聲大罵一通:“奶奶的,老夫當初爲何會娶韓鳳凰這個豬頭呢?石劍那死雜種就三言兩語把你說服了,你就當人家是女婿?”
“老爺,算了……”老僕人蔡嶽見他氣成那樣子,連忙好言相勸。他小時是蔡坤的書僮,一直跟着他,對他的感情甚是深厚。
“你那麼快答應人家,老夫如何向呂源交待?呂大人的顏面不要了?老夫的人頭不要了?唉,老夫上輩子惹了什麼禍啊?爲何生的女兒也是豬頭啊?”蔡坤心頭氣苦,內心連連嘆息。
現在石劍兵不染血,就攻入蔡家。
老夫頭髮熬白了,爲何還治不死這個小雜種呢?
他越聽韓鳳凰的話就越氣苦。
他越想着呂源會對他有什麼後果,他的心理壓力就越大。
他越大罵韓鳳凰,心裡就越傷感。
“老爺,別罵了,我求你了。”蔡嶽跪倒在他牀前。
蔡坤傷感心酸,老淚縱橫。
聞得石劍進房來的腳步聲響起,他更加氣怒交加,急憤攻心,血腥上涌,胸悶氣滯,頭昏腦漲,又“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血來,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他本內傷沒痊癒,現又思想負擔重,壓力增大,病情更重了。
“老爺……來人哪……”蔡嶽大喊了一聲。
“蔡大人……來人哪……”石劍一進房就看到蔡坤吐血暈倒,連忙大呼小叫,比任何人都緊張。
他立在蔡坤牀前,聲淚俱下,道:“叔父,小侄看你來了,盼叔父身體早日安好。”
“老爺……”
“爹……”
沉醉於幸福和憧憬中的韓鳳凰母女,聞聲急趕往蔡坤房中。
她們看到地上一大灘血,雙雙撲到牀前,各拉蔡坤一隻手。
“快傳朗中……”韓鳳凰泣聲吩咐家人。
“岳母大人,不用傳朗中,你讓人把人蔘熬雞湯給叔父……岳父大人喝下,小婿來運功爲他療傷。”石劍不讓一絲機會溜走。
“好好好,蔡嶽,你親自去熬人蔘湯。”韓鳳凰急忙答應。
她知石劍頗通醫理,而且武功高強。
石劍起身,扶起蔡坤,自己上牀,坐到他身後,雙腿圓盤,雙掌按他背心要穴上,爲運功輸氣。
“哎呀……”蔡坤一下子就緩過氣來了。
“老爺……是石大……石……救了你。”韓鳳凰一時也不知稱呼石劍什麼好,結結巴巴地稟報蔡坤。
“爹……你醒來就好,石相公真的對你很好……你看他都一身汗了。”蔡如意上前扶着蔡坤道,眼神既得意又自豪。
“伯父,你醒來就好,小侄總算爲你出了一點力。”石劍下牀,畢恭畢敬地站着牀前對蔡坤道。
“唉……”蔡坤醒來便聽到不喜歡聽的話,睜眼一看又是最不喜歡看到的人。
他的心情更是憂鬱。
他長吁短嘆,上氣不接下氣,指着韓鳳凰母女地道:“你們……先出去,老夫有話……跟石……石……賢侄說。”
他很艱難才說出“石賢侄”三個字。
“爹……”蔡如意忽然有些害怕。
“唉,把房門關上,鳳凰,你把僕人驅開,不讓他們偷聽。”蔡坤朝她們二人揮了揮手。
韓鳳凰母女無奈,只好出去,帶上門,驅開僕人,雙雙走到大廳等候。
“狗賊,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們一走,蔡坤馬上翻臉。
“蔡大人,不用翻臉這麼快吧?好歹也是本官爲你運功輸氣,也算救了你吧?”石劍也不與他急,慢條斯理地道。
“你……夠狠!算老夫有眼無珠,竟然提攜你這樣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的人。”蔡坤被氣得又想噴血,憤憤地指着石劍道。
“蔡大人,你當年傳授受本官射箭之術,本官也沒少報答你啊!本官到涪城後送你多少根金條了?本官有哪點對不起你?”石劍扳着手指頭跟他算賬,說得蔡坤啞口無言。
蔡坤一想也是有道理,根本無法反駁。
“你不放權給本官也就算了,本官沒什麼,本官年輕,可以等。可你在本官上任途中伏擊,三番五次與向來香密謀害本官呢?你還否記得你讓方世中他們大放謠言中傷我之事?你密報呂源稱我是假戶籍,想讓皇上治我一個欺上瞞下之罪、滅我九族?你我之間,到底誰狠毒?”石劍一番話說得蔡坤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黑,一陣青,一陣紅。
石劍見他無話可說,便步步進擊,但語氣柔和,又柔中帶剛。
他繼續擺事實講道理:“小侄無論人品、聲譽、武功、文采、家財,有哪樣比呂初生差?小侄與意兒兩情相悅,又有何不可?一個未娶,一個未嫁,很正常啊!”
“可是你不是真心愛意兒?誰都看得出你的狼子野心!你別以爲老夫不知道。”蔡坤瞪大眼睛,氣得直吹鬍子。
“小侄連戒指都打好了,家父也要來提親,誰說小侄對意兒不真心呢?你是不放風說家父是販馬的嗎?這回我便讓你看到家父是做絲綢買賣的,看你還有何話好說?”石劍說得有理有據,又言帶恐嚇。
蔡坤無懈可擊,又真怕石劍父親是做絲綢買賣的,到時石劍反咬一口是自己中傷於他,那自己全家都要完了。
他又氣又怕又後悔,呼呼直喘氣。
“小侄明白,你是顧慮呂大人會顏面無光,一生氣就找藉口上報吏部,然後你擼下去了,再捏個罪名送你到大理寺,把你砍了。對不對?”石劍一針見血地直捅蔡坤心窩。
“你……狗雜種,你果然厲害。好,算你高明,可老夫偏不讓你娶意兒。”蔡坤氣得脖子都變粗了,嘴邊又滲出血來。
“伯父大人,別衝動,小侄能否娶意兒?現在不是由你說了算。”石劍見他還死頂,索性坐到他身前。
“你……好……狗賊,你想怎麼樣?開條件罷了。”蔡坤氣得“哇”地一聲,又噴出一口血來了,差點喘不過氣來。
石劍起身,拿過桌面上的毛巾,爲他拭去嘴邊的血漬,又一掌抵住他後心,爲他運功療傷。
“不用你這狗雜種那麼好心。”蔡坤卻一扭身,掀開石劍手掌。
“伯父,你本是內傷未痊癒,現在又氣怒攻心,心肺也已受傷。你要還想繼續把官兒做大,你還得依靠小侄爲你運功療傷。否則,即使意兒願意下嫁呂初生,你也無命做多長時間的官。”石劍故意誇大其詞,唬弄他一番。
“你……哇……”蔡坤又被他氣出血來。
“你的傷,一般朗中是醫治不好的,只有小侄的內力傳輸,才能給你根治。你如果不相信,小侄可以馬上離開,不再來看你。”石劍說罷,假意起身離座。
蔡坤心頭一凜,還真嚇了一大跳。
石劍見狀,又回頭道:“伯父,你好好考慮,你不再理小侄,小侄也無所謂。大不了,小侄不做這個右參議,小侄回京城,一樣有官做。挑明瞭說,小侄根本無須依靠你。”
“你……”蔡坤手指石劍,卻有氣無力,那手又垂了下來。
“現在小侄在意兒面前可說話比你靈,你看着辦吧?”石劍道罷,轉身要去開房門。
“回來!”蔡坤見石劍真要走,反而急了。
他連忙招手叫他回來。
“伯父,其實小侄與你也沒什麼深仇大恨。韓進是該死的,你即使護着他活着,他遲早也會連累你,總有一任官員會拿他開刀,何必爲一個死鬼斷送你的財路呢?”石劍得理不饒人,話語如利箭,剌在蔡坤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