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越野車,在董其剛的小弟中選了一個叫柱子的傢伙開車,這小子是六井區本地人,多少熟悉點王集鎮的路況,幾人上車直奔王集鎮採油隊,大約過了四十多分鐘,越野車開進王集鎮下屬的王家村。
進村就都是土路了,越野車的強大動力得到了良好的發揮快速的穿村而過走進了荒甸子,沒走多遠越野車就不得停下了,因爲前邊的土路被挖斷了,好幾道溝,全是七八十公分深兩米來寬,別說走油罐車了,就是越野車也不行。
柱子下車看了一翻回來皺着眉頭道:“這邊是過不去了,我下去找找路,像這種地方應該有小毛到路什麼的”說完就帶上手電走了。
董瑜疑惑地道:“他們把路挖開了,雖說能擋住罐車,可是他們自己不也走不了嗎?”
江風笑道:“冬天了是農閒時候,又不用下地幹活兒,這條路對他們影響不大,再者說了,這地方能困住咱們的車,可是困不住農用小四輪,人家肯定有進出的法子”
董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又道:“哦,是這樣啊,那咱們怎麼辦啊?”
江風拉上大衣拉鍊,又緊了緊領口,嘆道:“能怎麼辦,下車找路,這地方一馬平川的既沒有高山,又沒有大河肯定有其他的路”
剛一下車冷風就像鞭子一樣抽到臉上,火辣辣的疼,凍的人一哆嗦,江風狠吸了兩口冷氣,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前方一片漆黑,遠處一個燈光孤零零的閃着,隔得老遠就可以看見,江風估計那就是野外採油隊所在的位置,雖然能看見但是卻過不去,頗有點關中溝壑的味道。
看見江風下車了,董其剛和關棟也下車了,董大少從小長在城市裡,不瞭解農村的生活,到了這地方就是抓瞎,只不過是看見大家都下車了,他也下來裝裝樣子,反倒是關棟好一些,獨自一人往左邊去了。
董瑜也下車了亦步亦趨的跟在江風后邊,江風也沒阻止她,知道她就是個閒不住的性子,也不去管她,隨他跟着吧。只是把大衣的帽子摘了下來,也不管董瑜願不願意直接就裹在了董瑜的小腦袋上了。
幾人找了一陣子卻一無所獲,天氣太冷沒辦法還是回了車裡,董瑜凍的小臉通紅,江風心道“非要跟着來,這回知道遭罪了吧”幾人都回了車裡,可是最先下車的柱子卻一直沒有回來,幾人估計柱子或許是走遠了,一個大男人,出不了什麼事兒,也沒在意。又過了一陣子,看見外面有亮光,仔細一看原來是柱子拿着手電回來了。
柱子已拉開車門就興奮的道:“嘿嘿,讓幾位哥哥久等了,我找到路了,咱們現在能繞過這一段路直奔採油隊去”
董其剛一聽這話就直起腰高興的道:“行啊柱子,你確定能走通?”
柱子撓撓腦袋道:“應該能吧,後面那村子裡的一位老鄉告訴我的”
董其剛錯愕的道:“你回村子了?你怎麼跟人家說的?”
柱子眉飛色舞的比劃開了“那村裡咱們來的那條道邊上有一家雜貨鋪,我花了三十塊錢把他家最貴的煙買了一盒,那老闆樂得不行,就跟我聊開了,我就跟他說我是回來走親戚的,到這塊兒過不去困住了,他就問我開的啥車,我說越野車,那老闆馬上就告訴我說讓我把車開回村裡,從另一條路出村,那條路上的樹林子邊上有一條不寬的小毛道,能繞過這幾條溝,再回到這條路上來”
董其剛拍手笑道:“好小子,不愧是我董其剛的弟兄,
回去找周建要賞,就說是我說的”柱子是他小弟,柱子辦事兒得力就是給他長臉了,他當然高興了。
柱子笑嘻嘻的道:“謝謝大哥的賞賜,那咱們現在就過去?”
董其剛大手一揮,笑道:“走着”
柱子開着越野車掉頭回了村裡,按照那個老鄉的指點從另一條道出村,沿着那片小樹林走,果真找到了一條非常狹窄的小路,幾經摸索終於繞過了這幾道溝,回到了土路上來,順着土路七拐八拐的奔着採油隊的亮光方向駛去。
十多分鐘以後,終於看見了採油隊駐地,好傢伙,整個採油隊周圍足有百八十口子男女老少在叫嚷着,彎腰忙活着,把整個採油隊的作業現場包圍了。
車上幾人看到這個景象表情各異,關棟雙眉緊鎖,捏緊了拳頭,董其剛驀然坐起身子瞪大了眼睛盯着窗外,董瑜也緊盯着窗外,不過她是興奮多於擔心,江風也透過車窗注視着這些老百姓的一舉一動。
“小江,這回麻煩了,這大半夜的這幫老百姓都不回家,包圍採油隊,看來事情棘手了”董其剛轉過臉來有些擔心的道。
“事情應該沒那麼嚴重,這些人應該不是衝着採油隊來的,看這架勢是衝着落地油來的,不信你看,那邊外圈不少人手裡拿的都是準備裝油的編織袋兒”江風盯着窗外若有所思的道。
落地油就是在洗井或者鑽井的時候,由於井裡氣壓太大導致自噴的,或者轉杆帶出來的原油,這些油一般會直接噴灑在地上,沒法回收,通俗的說法就叫落地油,這是在洗井的同時必須有的浪費,不是誰能杜絕的。
按說落地油這東西對正規的煉油廠和採油隊來說沒啥回收價值,但是對於土煉油的一些違法犯罪份子來說這就是最好的原材料,可謂是一本萬利,已經形成產業鏈了。
首先採油隊作業產生落地油,一些在村裡混的好的或者和村委會有點關係的老百姓,或者外地的流氓會找到採油隊來商量這些落地油的處理辦法,這些東西回收價值不大,但是如果落地油量大的話採油隊的隊長技術員一類的領導層完全可以以默許的方式把這些東西賣給他們以換取點灰色收入,如果量不大的話還可以換兩隻羊兩條狗什麼的改善一下生活啊,但有些時候,也有可能是全村老百姓齊上陣哄搶,雖然犯法,但法不責衆,別人能靠這個發財我也應該有份。
等落地油被這些人弄走了以後,轉手賣給土煉油的,或者這些人本身就是土煉油的,自產自銷了,煉成柴油,汽油,賣給農村小四輪使用,有門路的勾兌以後還可以打入鄉鎮的加油站,以國標油的名義大價錢的賣給農民。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所以盜搶原油的現象屢禁不止。
“快跑啊,JC來了,快跑,警察來抓人了”一個眼尖的婦女發現越野車了,扔下手中的鐵鍬,就開始大聲喊叫示警,幹這些活兒的人都非常警覺,他們本能的認爲凡是大半夜有陌生車輛出入都不是好事兒,不是JC就是油田保衛,反正是抓人的。
人羣之中很多人聽見這個婦女示警,很多人第一反應不是盲目的駐足觀看而是非常有速度的不管不顧的撒丫子跑,這都是長期在這條戰線上工作鍛煉出來的條件反射,這些人一跑就把路讓開了,柱子一個加速直接就把車頂到了採油隊一棟亮着燈的板房門口。
幾人也沒管外邊搶落地油的老百姓,這些都是細枝末節,下了車直接就奔着板房裡邊去了,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邊吆五喝六的划拳聲,勸酒聲,一聽這聲音關棟就氣不打一處來,總公司這邊忙的腳不沾地,想處理事態,而你們這幫子惹出毛病的大爺還有閒心喝酒?是可忍孰不可忍?上前咣的一腳就把門踹開了。
不速之客的闖入頓時破壞了屋裡的氣氛,正在喝酒的人全都愣住了,冷風從門口灌進來頓時讓裡邊的人打了個冷顫,一個醉眼惺忪的胖大漢子破口大罵道:“你們都是他媽的誰啊?擦尼瑪的,撒野也不看看地界?”
關棟環視一圈,就認識一個戴眼鏡的白面書生,但看那幾個坐在男人懷裡的打扮的濃妝豔抹的野雞就知道這幫孫子在幹嘛,轉身橫了胖子一眼,也不答話,飛起一腳直接就把胖子踹牆角去了,接着一腳直接就把酒桌踢翻了,頓時盤子碗,酒瓶子酒杯噼裡啪啦的砸了一地,女人也嚇得一陣尖叫,關棟氣哄哄的罵道:“別他媽叫了,你們他媽的還有心喝酒?我讓你們喝個夠!”
江風也覺得挺驚奇的,看不出來啊,這個關棟脾氣這麼爆,上來不問緣由就一頓收拾,幾個酒鬼這回全醒酒了,一個長相挺富態的戴眼鏡的白面書生,摘下眼睛擦了擦又戴上了,可算看清關棟的模樣了,臉色數變,最後結結巴巴的道:“五,五爺,您怎麼來了?”
關棟不屑的掃了一眼白面書生一眼,反手就是“啪”的一個大耳刮子,白面書生連反應的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大巴掌抽了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關棟拽住白面書生的脖領子把軟成一團的書生提起來了,指着鼻子罵道:“你們他媽的拿着韓先生的錢, 不爲韓先生分憂也就罷了,這他媽都火燒眉的時候了,你身爲隊長還有心思帶頭喝hua酒”說着手一鬆把白面書生摔地上了,指着門口道:“趕緊滾,你被集團開除了,現在就滾”
白面書生一聽開除二字頓時什麼心思都沒了,在這年代國企效益普遍不好,而戰國集團的待遇卻是非常豐厚的,離開了這兒,想再找這麼好的工作就難了,更讓人害怕的是戰國集團是半拉黑的底子,在松江被戰國集團開除了,哪還有企業敢僱傭他啊?一想到這兒也顧不得疼了,臉面也不要了,爬到關棟腳下拽住關棟的褲腿就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五爺,我錯了,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吧,您看在我姨夫的面子上給我一次機會吧”
關棟撩開西服衣襟,拍了拍腰間鼓鼓囊囊的東西厲聲道:“還好意思替提你姨夫?你姨夫張成達的臉都讓你丟盡了,**往這兒摸,看看是你自己走,還是五爺送你一程?”
白面書生雖然窩囊卻不傻,他太明白關老五是幹嘛的了,那是韓先生在道上的代言人,聽姨夫說關棟他爹當年是在韓先生他爹手下當兵,自衛反擊戰的時候關棟他爹以身殉國,關東他母親得知消息以後一股急火兒,沒挺過去,也隨他父親去了,關棟就成了孤兒,後來被被韓老爺子抱回家了,和韓先生可謂是穿開襠褲長大的異性兄弟,按照韓家年輕一輩歲數排行,韓戎行三,關棟行五,這麼些年一直跟着韓先生,道上人稱關五爺,這傢伙就是個好戰份子,說出來就做得到,咱惹不起還是快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