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心裡樂得很，恨不得伸手將玄薇捏住，放在手心裡捏着玩。
“這麼害怕，不如我送你把防身的刀？”顧淵想了想：“上回看你捅鄭泰倒是捅得利索，想必以後遇見壞人，也不會差。”
玄薇默默走到牆邊，去摸放在石榴樹底下大石頭壓着的那把鑰匙。這個小門平時只有她進出，而此刻馬氏她們也應該早就歇下了。
顧淵隨着玄薇進了門，玄薇小聲嘀咕：“刀？要是真有刀的話……還不如有一套手術刀來的划算。”
顧淵耳朵尖，聽見了玄薇的話。
“我只聽說過朴刀，雁翅刀，繡春刀腰刀……手術刀，是什麼刀？”
“唔，”一提起這個，玄薇開始來了精神，她將門合上，然後走去小廚房燒開水。顧淵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站着，聽她興致勃勃地開始形容：“就是動手術時候用的刀啊。有的小有的大，刀身和刀柄是分來開的，大小都是方便單手握的。”
玄薇說着，燒好了水，熟練地開始爲顧淵沏茶，準備小菜。
飯菜端到小石桌上的時候，玄薇已經興奮得停不下來了：“手術刀的刀頭都不大，形狀有點像柳葉。小一點的只有指甲大小，可是特別鋒利。一刀下去，皮膚組織就剝離開來了。還有脂肪組織……不過力道要注意，否則會傷及內臟，畢竟手術刀特別鋒利，一個不小心就會割到不該割的地方。”
顧淵拿起筷子，本想將一片滷豬皮放進嘴裡，卻聽見玄薇這樣的話。他眼神默默一暗，然後又將滷豬皮丟回碗裡，乾脆擡頭目不轉睛看着玄薇。
“還有，手術刀的刀柄也很有用的。有時候可以直接反過來當挫骨刀用。你知道的，有時候骨骼斷裂之後，上面會出現很多毛刺，如果不把這些毛刺好好挫平滑的話，這些毛刺很可能就會傷到內臟或者其他肌肉組織，甚至刺破血管，造成內出血……這樣就太倒黴了。”
顧淵越聽，越覺得這些話血腥。
“我說的太多了，”玄薇忽然就注意到了顧淵的話，她默默將自己的話匣子給關上：“將軍您先吃飯。”
顧淵覺得好笑，眼前這個姑娘，明明膽小如鼠，卻又能將人的肉體看作豬肉一般隨意分割。她到底是膽子小還是膽子大？
真是讓人看不透。
“算了，我今日吃得夠飽。”顧淵將筷子往旁邊一丟，問道：“我來，是想問問鄭泰的情況。”
“鄭公子啊？他恢復得不錯，不過畢竟傷得太重，保守估計，完全恢復得需要半年。”
顧淵想了想，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半年……也好，半年後，與我一道回京。”他說着，往門外走去：“除了你所說的那什麼……手術刀之外，你還有想要的麼？”
“當然有啦。”玄薇一下子跳起來：“還要止血鉗，鑷子，針頭針管！呃……不過估計這裡算是做不出更多的醫療器械了。”
顧淵聽得頭大，乾脆擺了擺手：“你有空就把你想要的東西畫出來，我拿去找人做了給你。”
玄薇驚喜得不得了：“真的？真的可以嗎？”
“有何不可？”顧淵輕笑一聲，轉身離開小院，撂下一句：“就當是你救了鄭泰，該得的謝禮！”
玄薇得了顧淵的這句話，整晚都有些激動得睡不着。翻來覆去好久，直到實在是夜太深了，她才趕緊強迫自己睡了一會。
第二天一早，她果然起遲了。
想到要被師父責罵，玄薇急得眼眶發紅。她匆匆收拾好自己，早上也來不及吃點什麼墊墊肚子，便趕緊趕到紅藤館。
人剛到紅藤館，便見院子裡擠滿了人。幾個小藥童被擠到院子角落，一臉懵懂不知所措。吳老被圍在正中央，而他身旁的地上，正擺放着兩個不曉得是生是死的人。
“哼，人說無常醫仙乃是大周第一神醫，卻不想也只是欺世盜名之輩！”一個看起來很壯，一臉囂張的男人大聲說道。
“你這人好沒道理！人明明擡進來就沒氣了，你偏說是我們家大人醫死的！”一個小藥童口直心快，擡着頭滿臉漲紅反駁道。
那男人低頭惡狠狠地看向小藥童，嚇得他一哆嗦，往吳老身後去躲。
吳老蹲下身子，仔細檢查兩個人，沉默片刻，終於開口：“一個有救，一個死透了。”
他話音剛落，院子裡頓時喧鬧聲更大了。囂張跋扈的男人表情一變，張口就問：“哪個還活着？”
吳老擡頭，淡漠地瞥了那人一眼，然後便從人羣中一眼看見了玄薇：“去，把爲師的針給拿來！”
“哎！”玄薇趕緊點頭，然後拎起裙角，低着頭從人羣中擠過去，匆匆打屋子裡拿出吳老裝針的包，出來遞到吳老的身邊。
吳老慢慢摸索着地上其中一人的頭顱，然後伸手抽出針包中最長最粗的一根針，擡眼看了玄薇一眼：“你看得出來這是怎麼回事麼？”
玄薇一聽，趕緊認真看向那人。那人整張臉憋得紫紅，眼底已經開始發青。她伸手將手指放在那人耳垂下兩指的位置，用指腹感受了一下他的脈搏——已經確實沒有在跳了。
玄薇皺了皺眉，心想這人大概是腦溢血？
“怒極攻心，血氣上腦。”吳老淡淡補充了一句，然後揮了揮手，讓玄薇讓開些。
玄薇剛一讓開身子，吳老便伸手，將那人的下巴往下一掰，掏出對方的舌頭，拉得老長。最後，他指尖捏着的長針精準扎入對方舌根，一股黑血頓時濺出。
吳老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見玄薇已經開始動作了。她一把扶住對方的肩膀，將人給扶起來，面朝下，讓那鮮血往外流動。
吳老閉上了嘴，不動聲色微微點了點頭。他將才本就想讓玄薇這麼做，因爲淤血扎出，對方回過氣後，若血還積留在對方口腔內，很可能會被對方吸進氣管。而玄薇的動作，正是避免了這一點。
大約在這人口中流出了小半碗的黑血之後，他的臉色果然漸漸淡下來，而後幽幽睜開了眼睛，看向四周。
“神了！”
“果然是神醫啊……你看看沒了氣的人，都能救活！”
周圍嘈雜一片，院子裡除了那個囂張的男人，所有人都很高興。
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臉色難看，伸手推開擋在前面的人，往地上一指：“老子親哥呢？老子的親哥哥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