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看了眼顧瀾,見她背對着兩人,如同毛毛蟲一般蠕動到了軍帳邊緣,也明白過來,是自己誤會了。他臉上一黑,丟出一句:“滾出去。”
鄭泰不高興,鄭泰好委屈,鄭泰心裡苦!
可是鄭泰卻沒做聲,他默默抹了把臉上的灰,站起來便往外頭走,屁都沒敢放一個。
顧淵將水丟到了顧瀾身邊,而後蹲下身來,抽出匕首將捆着顧瀾的繩子割斷:“別給我惹麻煩。”
顧瀾心裡大鬆一口氣,對着自己老哥連連點頭。
玄薇的止血藥,做得比她想象得更順利一些。她將那曬乾了的白芨和三七磨成粉末,而後與炒成炭的艾葉混合起來,藥粉用仙鶴草煮的濃汁攪拌,成爲一些藥糊糊。
而後,玄薇問韋氏借了二百大錢,買了許多豬皮,放在水裡大煮,一直煮到水變得粘稠,再將豬皮撈出來,將藥糊糊放進去。
濃黑粘稠的液體,被玄薇倒進了一個木片圍成的方框裡。晾上一晚上,這些液體便成了膏藥一般的一整塊。
玄薇將這一整塊,切成了銅板大小的一塊一塊的小方塊。她心裡琢磨着,等到需要用時,直接捻開一小塊,用火烤一下,便能用了。這些小藥塊被她包在了紙片裡,方便攜帶也方便儲存。
小藥塊能放的時間滿場的,可做好也沒多久,隔壁薛家的棉花地便要開始收棉花了。玄薇知道自己問韋氏借了兩百五十個大錢,心裡想着,把這些止血藥賣了,便能還上了。兩百五十個大錢,也就是兩錢半的銀子。
小飴曾問過她,準備將這些止血藥賣多少錢。玄薇心裡沒個底,喊韋氏和小飴幫忙想想。韋氏覺着得賣個好價錢,再怎麼說,她巫桂香一小瓶子止血藥能賣七錢,咱這雖然沒有瓶子,可無錢銀子一塊總該能賣出去。
可小飴卻覺着,這樣的話,買的人還是不會很多。
玄薇算了算,覺着做這些止血藥其實並沒有什麼本錢,攏共花銷,也就是問韋氏借的那兩錢半的銀子。再加上半瓶子醋,就算是三錢銀子吧……可是做出來的藥塊,卻有二十來塊呢。
最後,玄薇定了價格——一錢銀子一塊。
“一錢銀子?”韋氏手裡拿着那被紙包得好好的小藥塊,眼睛一瞪說道:“賣一錢銀子?足足比巫桂香賣的便宜了六錢?幹啥要這麼便宜?”
玄薇擺了擺手,用口型對韋氏說道:“本來就沒太貴。”
韋氏拿着小藥塊左看右看,心裡總覺着太虧,可是玄薇既然已經這麼定了,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這小塊是送我的?”韋氏問道。玄薇點了點頭,指了指外頭正準備着工具即將去收棉花的薛大叔。
韋氏頓時瞭然,她笑了笑:“那老東西,手上胳膊上的小口子多着呢,也用不着這個。不過,既然是你大侄女送的,那我也不客氣了,你這小藥塊做得精巧,能放得住,我便留着給我男人揹着。他笨手笨腳的,沒回都能弄上一兩個口子回來!”
玄薇本就是送給韋氏,讓他們留着備用的,如今見韋氏這樣說,也釋然地笑了笑。
可誰都沒想到,玄薇將小藥塊送出去的當天下午,薛大叔便用上了。
而玄薇更沒想到的是,只過了三天的時間,自己手裡的這些小藥塊,居然都賣掉了。
“哎喲,是這麼回事!”韋氏樂呵呵地將各家給她,讓她幫着買藥的銀子塞到了玄薇手裡:“上回不是你大叔割棉花割傷了手麼,那會子血流得不少,回來的時候,一同回村兒的鄉親們都瞧見了。可當晚上,我就讓他用了你送的那止血藥,誰知用了的當下,你大叔的手上便不流血了,第二日開始結疤,第三日便長出新肉來了!去田裡拉棉花的時候,幾個鄉親都瞧見了,追着你大叔問。你大叔又不清楚,只說是並不是用了巫桂香家的止血藥,而是我給他抹上的一種新藥。”
玄薇聽了,心裡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於是吧,這兩日來找我嘮嗑的鄉親,便多問了我一句。我就將你做藥的事兒都說了,他們都覺着你賣的便宜,便起了心思想買一點兒放家裡備着。”韋氏說到這裡,挑着眉面帶得色:“我可跟她們說了,你攏共就做了那麼二十來塊,遲了可就沒了!你瞧瞧,這不就都趕緊着回家取銀子,託我給她們來買了!”
玄薇笑眯眯地朝韋氏福了一福,而後起身,從櫃子裡將那些放在陰涼處的小藥塊拿了出來。韋氏這麼一數,自己手裡的銀子卻是比玄薇還剩的那些小藥塊還要多。
“嘖,還缺個三四件兒沒得買呢。”韋氏瞧着手裡的銀子,想了想,對玄薇說:“大侄女兒,你下一回做藥,是啥時候?這還有幾個沒買着藥的,我得跟她們說一聲,讓她們等等,你再做一些出來賣給她們。”
玄薇點了點頭,伸出手,做出個六的姿勢,示意韋氏,自己做一回藥,需要六天的時間。
曬乾三七白芨,要三天,炒艾葉比較方便,可以夾雜在中間的時候做,可是仙鶴草得煮很久這兩樣加起來一天,煮豬皮得一天,晾膏藥得一天。其他七七八八的雜事,都夾雜在間空時間做,這麼滿打滿算,最快做出一批小藥塊,也得六天的時間。
韋氏點了點頭,拿起剩下的藥塊,說道:“好嘞,我這就跟她們說去,讓她們稍等個六天。”
正當韋氏想要出門時,玄薇將她攔住了。韋氏一臉疑惑看着玄薇,卻見玄薇從一把小銀角中,數出十個,遞給了韋氏。
韋氏有點兒驚訝:“大侄女兒,你這是幹啥?”
玄薇只問韋氏借了二錢半的銀子,如今卻還過去十錢,也就是一兩銀子。韋氏心裡頭驚訝,可玄薇卻早就想好了,本就打算着這麼做。平時韋氏對她與徐老爹多有照拂,再加上這些日子裡徐老爹家沒飯吃都是韋氏和小飴送來些吃食,還有自己養病時,小飴和韋氏的照顧……
這麼多這麼多的恩惠,其實光用這區區一兩銀子,根本就還不清這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