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官咂舌,卻又心裡疑惑——若這客棧果真客滿,那又怎麼會這麼安靜?
瞧着這客棧一樓和外頭的樣子,倒真是半點看不出來人滿爲患的模樣,冷冷清清的,總覺着客棧是空着的。
樓蘭禮官這麼隨意一想,之後又無所謂地縮回了脖子。反正不關他的事,只要有地方住這一晚就足夠了。
小二將幾塊木片拿在手裡,而後拴在了馬車上。他將馬車分別指引進規定的位置之後,便解下馬車上的馬兒,在這些馬兒脖子上也拴上同樣的木片,而後牽着馬兒栓進了馬廄裡。
“這些木牌請客官妥帖管好,待您來取馬時,交與咱們這兒的夥計。”小二客客氣氣地與禮官說完,便帶着禮官前去登記。
在這期間,玄薇和顧瀾一直呆在馬車裡,等了沒多久,便聽見外頭車伕與她們說可以下車的話。兩人將自己隨身的小包袱拿在手裡,推開車門便下了車。
這麼一下車,兩人也是一驚。待她們看清楚周圍的景象時,這驚訝頓時直線飆升,讓兩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偌大的空地上,四面裡有三面圍着馬廄,馬廄裡,每一匹馬兒脖子上都掛着木牌,馬兒低頭啃着面前食槽裡的乾草,數量雖多,卻聞不見半點臭氣。
空地的地面上,鋪滿了碎石和碎瓦片,整個看起來倒是十分平整。碎石是青灰色的,而瓦片則是硃紅,空地之上,正是用那碎瓦片劃分成了許許多多的格子,而每一輛馬車,都被安排進了這些格子裡。
若說這分外整齊的“停車場”“停馬場”還不足以讓兩人驚訝至此,那麼每一個“車位”前面,那用碎瓦片拼成的阿拉伯數字,就直接讓兩人心裡不約而同升起了同一個聲音。
“又遇到老鄉了!”
玄薇和顧瀾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底看出了對方的想法。顧瀾激動得不得了,她猛地嚥了口口水,衝向一旁小亭子里正忙着登記的一個夥計。
“你們老闆在哪?”
顧瀾來勢洶洶,聲音又因爲激動而格外大了些,這讓那原本正往冊子上記錄着數字的夥計嚇了一跳。那夥計擡頭,喃喃地還沒來得及說出什麼話來,之前那位帶領着衆人來到這停車場的小夥計,似乎是瞧到了這兒的不對,便趕緊一路小跑,跑了過來。
“這位客官,若小店兒哪裡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請您擔待一二。小的這就替您去寫到大堂意見簿上頭,等咱們老闆回來了,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地交代……”小二的話語似乎是早就準備好的,他說得順溜無比,一邊說着還一邊朝顧瀾鞠躬賠笑。
顧瀾聽得哈哈大笑,她伸手重重拍了一把小二的肩膀:“沒有沒有,你們服務意識不錯!我就是覺着你們老闆真是人才,想見一面跟他聊聊天。”
小二聽見顧瀾竟是誇他們老闆,似乎先是鬆了口氣,而後再擡頭時,便是一臉的喜意:“客官過獎,咱們老闆確實聰慧異常,整個鎮子都虧了他才成了此番氣候……不過您來得不巧,我們老闆帶着咱們鎮大半男丁,在半年多前就出海,往大食國去了。”
沒見到老闆,顧瀾和玄薇都覺着很是可惜。畢竟雖然兩人都知道,這大週上空估計早就被各種穿越者給穿成了篩子,但是能遇到老鄉,也是特別特別不容易的一件事。兩個人能遇見彼此,已經是十分難得,如果能再遇到一個,就算是敘敘舊,也是好事。
“既然如此,那就罷了。有緣自會相見吧。”顧瀾嘆了一口氣,聳了聳肩,沒再說什麼。
因爲對這家客棧的老闆來歷心裡有了個底,所以兩人再跟着小二,與衆人一同往前頭走的時候,便開始留意周圍的景緻。許許多多的細節看在兩人眼裡,讓兩人心裡滿滿的都是親切感。
到了客棧大堂,幾人被小二請去大廳裡的待客處稍候。樓蘭禮官隨着小二往高櫃處,準備辦理入店手續,顧瀾和玄薇心裡好奇,便也隨過去瞧了。
果然不出兩人所料,這裡的入店手續居然和現代的沒什麼大的差別,先檢查路引官牒,再登基各人的姓名信息,安排好了房間之後,幾人手裡都拿着一張木質的“房卡”,房卡上寫明瞭房間號碼。
玄薇自然是與顧瀾同住一屋,兩人一邊湊着頭說着話,一邊按照房牌上的數字去找房間。
賀白卿隨在她們身後,卻沒有閒心去聽兩個姑娘在說些什麼。他一路目不斜視跟在兩人身後,直至兩人開了門進了屋,他也一側身跟着進了屋裡。
顧瀾關門時,才發現賀白卿跟着她們進了屋裡。
“唉唉,你房間不是在隔壁麼?”顧瀾伸手攔了賀白卿一下。她和玄薇還有好多悄悄話要說呢,如果這些話給賀白卿聽見了,還不知他會不會以爲她們兩個姑娘犯了癔症!
賀白卿沒有說話,抿着脣回身關上了門,而後他側身在門口聽了一會,纔回頭鄭重對兩人說道:“這客棧不對。”
玄薇和顧瀾一怔。
“不知將才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客棧裡的夥計分爲兩種人。雖然他們穿的是同樣的衣裳,可行路說話神態皆大有不同。”賀白卿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鄭重:“其中一部分人,確實像是做事的夥計,而另外一些,卻好似對這客棧並不十分熟悉。古怪的是,那做事的一部分夥計,在遇到了另外一些‘夥計’的時候,面上似是帶了一些怯意。”
玄薇和顧瀾眨了眨眼,她們剛纔只顧着沉浸在另一件事情上面了,賀白卿所說的這些,她們倒是沒有注意。
不過,如果果真有賀白卿所說的這種情況的話,那麼事情確實有些古怪。
顧瀾想了想,說道:“不光是這間客棧,整個鎮子都透着一股怪氣兒。剛纔我們一進鎮子,我便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將才大街上面,行人很少,並且沒有一個是婦人兒童,全部都是壯年男子。不僅如此,我還發現那些人都會功夫,他們在看見我們一行人進了鎮子之後,各個神情之間都帶了一絲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