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好不好相處的。”鄭泰默默說了一句。
顧淵上下看了鄭泰一眼：“你爹讓我帶你回去，你能不能行。”顧淵自然是有些顧慮的，畢竟鄭泰重傷在牀上躺了半年，如今就連走路都歪歪扭扭，一下子要上路回京，雖然怎麼說也得弄個馬車給他坐着，但好歹也是數千裡的路，路上萬一有個什麼不妥，他怎麼跟這小子的老子交代。
“怎麼不行！”鄭泰一聽，本能地挺起了胸：“現在給我把刀，我立馬給你拎幾個胡人腦袋回來……哎喲！”
他話沒說完，屁股上先捱了一腳，身子一個釀蹌，整個人撲在了顧淵身上。顧淵單手將他一扶，像拎小雞子一樣將他給又豎了回去。鄭泰惱羞成怒，扭頭怒瞪踹他的人，卻見吳老一臉笑眯眯地背手走來，說道：“看你再吹。現在就是我這個老頭子你都打不過，還胡人……看看你的臉色，不舒服就趕緊去老實坐着，逞什麼能！”
說罷，吳老笑眯眯看向顧淵：“將軍，來啦？”
顧淵點了點頭，他看了眼吳老，忽然覺着吳老的表情有點兒詭異，他雖然遲鈍，但本能還在——吳老的眼神裡，怎麼有點兒算計的色彩？
他看了吳老一眼，又看一眼，心裡想不明白，也就忽略了這點兒想法。
“明兒可是中秋，將軍有啥安排沒有？”
中秋？
顧淵被這麼一提，才忽然想到明天是中秋。中秋又不是什麼大日子，月亮圓不圓的，嫦娥美不美的，與他何干？
“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小老頭子我這還擔心，要是顧將軍軍機繁忙，抽不出空來可怎麼辦。”吳老點了點頭。
“吳老有事？”
“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那小徒弟，已經惦記了好幾個月了，說是在這烏壩人生地不熟，中秋這種舉家團圓的日子，她也不能與親人團聚，若是幾個好友能給面子來吃個飯，一同賞個月什麼的，也算好事。”吳老說着，笑眯眯看着顧淵：“那丫頭也是可憐，在這烏壩除了我這個半入土的老頭子，也沒個家人。我這不心一軟，便也同意了她想要設宴的事情。那丫頭臉皮薄，跟我嘀咕了幾句，說什麼將軍你是她救命恩人，算是上賓，若能請到將軍，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顧淵一聽，腦海裡冒出來玄薇的模樣。他擡頭往剛纔玄薇離開的地方看了一眼，有點兒疑惑她剛纔怎麼不說，又想到玄薇那副兔子一般容易受驚的模樣，便也釋然了。
他點了點頭：“知道了，明天我帶好酒好菜過來。”
吳老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帶點兒好酒就成，好菜……我那小徒兒別的不成，做菜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正好，再過幾日，新將到了烏壩，一些事情交接完畢，我也要回京了。”顧淵點頭說道。
吳老一聽，眼睛睜大：“這麼快就要回京啦？”
“三年任期已滿。”
吳老心裡默默嘀咕，這顧淵要走，是得帶上玄薇吧？可是……他還真有點兒捨不得。
罷了罷了，本來就是想撮合這對，才收了玄薇那丫頭，若是顧淵真能帶玄薇走，也是好事。畢竟，玄薇那丫頭再能幹，也不可能跟在他這個糟老頭子身邊一輩子。自己親閨女還有嫁出去的一天呢，何況徒弟。
吳老有點兒低落，又有點兒着急，他低頭琢磨一陣，忽然打定了主意，擡頭朝顧淵一笑：“若是如此，這飯可不能輕視了。我這糟老頭子還能活多久，自個兒都不知道呢，顧將軍這麼一回京，說不定咱們往後便再也見不着啦。”
鄭泰聽了，鼻子忽然有點兒酸。他在這裡住了半年，天天與吳老朝夕相處，也是相處出了些感情。吳老就像是他的爺爺，而他現在說得也不錯。若是他隨顧淵回京，這烏壩他真說不好會不會再來。若是這一別真的就是再也不見了，那他還真有點兒捨不得。
“吳老，要麼您跟我們一塊兒回京算了。”鄭泰說道：“您年紀也大了，在這邊壤獨個兒呆着也不是個事。您雖然沒有兒子，但畢竟還有那麼多徒弟呢，回了京，他們好歹也能伺候着您，在您身邊儘儘孝。”
吳老哈哈一樂，擺了擺手：“算了吧，那一個個兔崽子，不氣死我算好的！”
玄薇此刻在屋裡，認認真真地打絡子，一個歪歪扭扭的絡子打完，她左右瞧了瞧，嘆了口氣丟到一邊，拿起另一根繩子重新開始打。
吳老回了屋，看到玄薇的模樣，心裡頓時有點兒軟。
“這些你遲點兒再做，先去買點兒東西，明天顧將軍來咱們紅藤館吃飯，正是中秋，得做些好的，別怠慢了人家。”
玄薇擡頭輕輕“啊”了一聲，也沒想多少，便放下手裡的東西，站起身來：“將軍明天來咱們這過中秋啊？”
吳老點了點頭，走到桌前，提筆寫了一堆東西，然後將紙片交給玄薇：“去照着單子上的東西買，別等天晚了人家沒賣的了。”
玄薇接過單子，隨意往紙上一掃，然後頓時有點兒愣。她以爲自己看錯了，可又多看了幾遍，臉上漸漸變得通紅：“師……師父，這都是什麼啊！我……我怎麼買嘛！”
吳老輕咳了幾聲，然後眉毛一豎：“怎麼不能買了，讓你去你就去！”
玄薇嚇得背上一冷，趕緊轉身出了房門。可出了房門，她又開始犯愁，拿起單子，一臉的無奈。
這都是啥啊！
豬腰子，驢鞭，老鱉，韭菜……
怎麼都是壯陽的！買這些做一頓菜，是得逼得人上火啊！
她怎麼說也是個黃花大姑娘誒，她怎麼好意思跑去肉攤子上，問人家殺豬的小哥要豬腰子呢！
顧淵已經離去，鄭泰也已經回屋，院子裡空空蕩蕩，玄薇長長嘆了口氣。
“姐姐，你躲懶呢？快帶我躲一個。”紅棗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鬼頭鬼腦湊到了玄薇身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紅棗，姐姐找你幫忙，你幫不幫？”玄薇忽然邪念一起，扭頭去看紅棗。
紅棗一臉懵懂：“幫啥？”
……幫她去丟個人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