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怪力鴨造成的破壞,比王守業想象中的還要大。
那木和尚左半邊袍袖,連同謝挎在腰間的行囊,都被它撞了個稀爛,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兩本難分彼此的經書,以及一個暗紅色的木魚來。
除此之外,和尚那盤坐的雙腿上,還沾染了好些血腳印,看樣子應該是怪力鴨先踩到了狗血,然後又跳到上面亂踩一通。
除此之外,胸前、背後、頸間,也都有不少的損傷。
根據沈長福的說法,那鴨子撲到樹上之後,錦衣衛們一開始有些投鼠忌器,生怕不慎傷到了羅漢樹,結果反倒因此讓那鴨子造成了更多的破壞。
等到衆人領悟出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羅漢樹早被糟蹋的不成樣子了。
萬幸啊!
確認那符篆並沒有損傷之後,王守業心下就暗暗慶幸不已。
得虧這異化的是鴨子,雖然也長了翅膀,但基本上屬於地板流——如果換成只戰鬥雞的話,就不會僅僅只是殃及到脖子以下了。
當然,王守業絕不會把這份慶幸與欣喜,表露出一絲一毫給沈長福看——否則事後施恩求情的時候,還怎麼起到該有的效果?
沉着臉命人取來一柄洗衣服用的木槌,先在較爲完整的軀幹上敲打了幾下,又在那外露的胳膊上敲了敲。
最後王守業將木槌探進破損的行囊裡,姿勢彆扭的敲擊了幾下木魚。
後者與前兩者之間,聲音差別極大。
應該不僅僅是構造上的原因,本身材質上也有明顯的區別。
這木魚沒有被劫難同化?
王守業調整姿勢,又在那兩本經書上敲了敲,這聲音倒是和軀幹上的相差彷彿。
按理說,同樣都是木頭,木魚應該是最容易被同化的纔對,可現在經書都被同化了,它卻偏偏從顏色到材質,都維繫了原本的模樣。
這怎麼想都有些古怪!
“去,找個木匠來!”
王守業當即起身下令道:“把這木魚給我完好無損的摳出來!”
如今正堂的改建還未完成,現成就有好幾個木匠在,沈長福又急於將功補過,乾脆親自跑了一趟,不多時就把人帶了回來。
因半點容不得差池,這細工慢做的,怕還要有一陣子才能把木魚摳出來,王守業懶得在這裡枯等,乾脆又在沈長福的引領下,來到了院子的西南角。
這裡原本放着一尊火劫晶,不過前幾日已經被藍道行拿去煉丹了。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乾脆就改建成了怪力鴨的鴨圈。
隔着青石板堆成的圍欄,王守業探頭向裡望去,就見那隻怪力鴨耷拉着腦袋,翅膀上的毛掉了三分之一,脖頸上禿了半圈,正一瘸一拐的踱着步子。
看來那一場‘大逃殺’,最後是以兩敗俱傷收尾的。
“它的力氣約莫有多大?”
“和一般成年男子差不多吧。”
“體型呢?和一般鴨子比如何?”
“算是比較大的,但也不是特別出挑——斤兩倒是比一般的鴨子重了不少。”
肌肉纖維的密度增加了?
這讓王守業略有些失望,原本他還琢磨着,如果致死率能大幅度降低,或許就能培養出狼【犬】騎兵了。
眼下怕是沒指望了。
最多搞些戰獸之類的,由人驅策者進行作戰……
噫!
這畫風好像從正統西幻,變成寵物小精靈了。
不對!
如果力量強化效果是恆定的,那完全可以堆出一支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的全甲重騎兵。
屆時拉到草原和韃靼對A,就不信……
呃~
貌似有點兒好高騖遠了。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設法降低死亡率,否則大明朝的牛馬都死光了,也未必能催化出多少異獸來。
想到這裡,王守業回頭問道:“新買來的禽畜,已經餵過藥了嗎?”
“餵過了。”
沈長福忙稟報道:“現如今已經開始躁動了,卑職特地傳令,讓人片刻不離的守在柴房。”
就柴房那種環境,還片刻不離……
攤上這差事的錦衣衛,也真是夠倒黴的。
王守業無語的收回目光,就見圈裡的怪力鴨也正偏着頭打量自己,那圓圓的小眼睛裡,竟還透着幾分兇性。
想起那條慾求不滿的巨犬,王守業再次回頭吩咐道:“弄幾隻沒吃過藥的鴨子,也放進圈裡,看它們互相之間會不會起衝突。”
頓了頓,又補了句:“那些新鴨子也要稱量一下,然後試着給它們餵食這隻鴨子的體液。”
“體液?”
“就是血、唾沫、屎尿之類的。”
這自然是爲了測試怪力鴨本身,有沒有攜帶可以傳染的病毒——王守業可不想稀裡糊塗的,就弄出個生化危機來。
唉~
這就是遊戲與現實的不同,方方面面都得計算到了,否則真要出了紕漏,老闆可不會僅僅只是扣工資而已。
卻說沈長福聽到最後那‘物件’,臉色就顯出些異樣來,不過還是點頭應下了。
反正這事兒再怎麼噁心,也用不着他親力親爲。
這就是做官的好處。
此後王守業又詳細追問了,那些暴斃禽畜們的驗屍結果。
可惜廚子畢竟是廚子,雖然也發現了許多蹊蹺之處,但想讓他們推理出這是如何造成的,那就純屬癡心妄想了。
正說着,勾管楊同書便提着官袍奔了過來,離着老遠就連聲催促:“沈百戶,趕緊讓你的人把這院子拾掇拾掇——過會兒城內幾家寺院道官的主持,就要來辨認遺蛻了!”
辨認遺蛻?
王守業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羅漢樹,就見那行囊被剖開了個大口子,裡面的木魚也被扣出了近半,紅彤彤的圓滾滾的,活像是被人挖出了腎臟……
再看腿上乾涸的血腳印……
這要讓和尚們瞧見了,怕非當場急眼不可!
沈長福在一旁也是傻了眼,跺腳抱怨道:“這早不來晚不來的,怎麼偏偏這時候來認遺蛻?!怎麼辦、怎麼辦,現在就算想收拾,怕也來不及……”
“閉嘴!”
王守業一聲低喝,繞着那羅漢樹轉了兩圈,仔細嗅了嗅那雜了血腥味兒的果木清香,斷然下令道:“趕緊去弄幾塊粗布來,把這兩顆羅漢樹都給我圍上——圍到肩膀就好。”
“大人,要是那些和尚問起來……”
“屆時我自會幫你搪塞過去!”
說完之後,王守業又橫了他一眼,冷笑道:“但你監管不力,致使遺蛻受損的事兒,過後還是要稟明監正大人的。”
【還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