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趙倩”身上的蠱蟲終於掉落得七七八八,這會兒再定睛望去,果然只剩下一副白慘慘的骨架子,其中還有幾隻蠱蟲在裡面不停地蠕動着。
那些黃顏色的蠱蟲比較好對付。可是地上這些一指粗的蠱蟲就不怎麼好辦了,冰塊冰水雖然能暫時制止它們前行,卻無法將它們凍僵,沒一會兒溫度回去了,它們便又繼續朝我們爬來。
我好不容易將地上那些僵硬的黃色蠱蟲清理乾淨,許是因爲實在太累,竟身形一晃,整個人一下子撲到在桌上。隨着“咚”的一聲悶響,腦門直接磕在了鋒利的不鏽鋼餐桌桌角。
鮮紅的血當場直刷刷地從額頭上淌了下來。
“長安!”任海滴猛地將手上的東西一甩,跑到一旁的桌上抄過一包紙巾。
這種情況暈倒最好了,可是我卻愣是神志清醒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額上的血已有不少滲進我眼中,眼前的視線逐漸開始模糊起來。
“沒事沒事,你別睡啊!”任海滴一下子抽出半包紙巾全都堵在了我傷口上。
血淌得實在太快,沒一會兒這些紙巾便被血滲透了,溼噠噠的,任海滴氣急敗壞地那這些紙巾去砸地上的那些紅色蠱蟲,又重新拿來新的替我敷上。
“你們看!快看快看,蟲子死了!”綠蘿興奮地衝我們揮手。
我低頭往不遠處的地上看去,那些原本囂張得不得了紅色蠱蟲果然一動不動地僵在地上,妖冶的身上開始冒出吱吱黑氣,不一會兒便成了一塊焦黑的碳。
我當下也顧不得額上傳來的劇痛。一把將上面的紙巾扯了下來,再次朝地上剩餘的那些蠱蟲砸去,任海滴則負責用紙巾從我傷口處蘸血。
等地上的紅蛆全都變成一條條黑色的蟲碳時。我這才猛地放鬆下來,緊接着便是一陣強烈的頭暈目眩,再次兩眼一抹黑暈了過去。
什麼鬼日子,接連暈倒兩回,真tmd譁了狗了!
我一直沉沉睡着,意識有些模糊,只覺得鼻尖有股子熟悉的檀香味兒,身心是難得的安逸,彷彿置身於一個溫柔的懷抱,那樣的感覺好熟悉好懷念。
“瑾!”
我猛地睜開雙眼,額間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冰冷的白。
顧瑾。剛纔是你嗎?
走了這麼些天,卻連我的夢中都吝於進入。
默默地垂下眼簾,硬生生將心中那種無望的痛楚憋了回去。
不能哭,就是不能哭!
“長安醒啦。”
扭頭一看,是綠蘿和任海滴。
“你們?”
“我們怕吵醒你,剛一直在門外聊天兒來着。怎麼樣,還疼嗎?”
我本能的搖了搖頭,卻不想再次牽扯了傷口,當下疼得齜牙咧嘴。
“傻不傻,傷了腦袋還搖頭。”任海滴嗔怪着倒了了一杯熱水遞給我。
“那些蠱蟲都死了?”
“哪兒能啊,紅的死了,黃的現在還在冰櫃裡凍着呢,只等抓到幕後真兇,等她來解決。”任海滴上前查看着我的傷口,“幸好邊上都消腫了。”
“幕後真兇有線索了?”想不到我這才暈過去沒一會兒,就已經查出幕後真兇。警方辦事效率真不錯。
“你還記得趙倩突然變漂亮這事兒嗎?”任海滴再開腔,面上已然有幾分凝重。
“嗯,自然記得,變化太大了。”
“其實很多同學都注意到了,所以警察便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件事上。剛開始以爲她是得了什麼不義之財去整容了,結果連番抽絲剝繭才發現這一切都因爲她從網上買了一瓶洗面奶纔開始的。”
“納尼?洗面奶?”
任海滴點點頭,繼續說了下去,“她從一家名叫“美麗秘密”的淘寶店裡購買了一款叫做“換臉”的洗面奶,時間大約是兩個月前,正和同學們反應的她忽然變美的時刻吻合,而且因爲那款洗面奶的名字有些怪,所有警方便開始着手調查這家淘寶店。”
“淘寶店不都是實名認證的嗎?那應該很好找啊!”
“警方根據那家淘寶店的註冊資料去查,卻發現登記者是個已經掛失的身份證,失主是一個普通的醫院女護士,也就二十歲出頭,根本不是制蠱之人。”綠蘿呷了一口清茶接下去說道:“據我推測,有如此高深的制蠱技藝且習得茅山術中的顛倒陰陽之術,這人起碼得有個五六十歲。”
“如果是淘寶店的話,那買這東西的人應該不在少數,那這事兒不是亂套了嗎?”
“估計是宣傳效果太誇張了,那家店從開業到現在,總共才賣出去三瓶,另外兩人都是六個月前買的,我哥根據上面的購買記錄去查,卻發現那兩名購買者早在一個月前就失蹤了。”
“太可怕了!幸好現在店已經被封了,不過還是得快點兒抓到這個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放心,我哥他們已經加班加點去查了。尤其是在你昏倒後……”綠蘿忽然曖昧地朝我眨了眨眼。
就在這時,一名年輕的女護士忽然推門進來。
“換藥了。”
她蒙着口罩,看不到整張臉,不過那雙眼睛還真是有夠勾魂的,只看一眼,便彷彿有種那人深陷其中的感覺,哪怕我是個女人。
仔細盯着看久了,卻又會感覺渾身發涼,盈盈的眸光中透着一絲詭異。
“不是才包紮的嗎?”綠蘿狐疑地說道,一面警惕地瞄了一眼女護士的胸牌。
估計是電影兒看多了。
“她傷口比較嚴重,得換得勤些。”那女護士似乎有些不悅,語氣有點兒衝。
不過這也正常,現在做護士的都那樣兒。
綠蘿和任海滴這才讓了位置。
“嘶——”貼在額頭的繃帶一下子被揭開,疼得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擡眸正好對上護士那雙嫵媚的狐狸眼,總覺得哪兒不對勁,莫名地連心跳都不由得快速起來。
眼瞧着那根蘸了碘酒的棉籤就要碰觸到我的傷口。
“等等!”綠蘿忽然一個轉身,直接便扣住了那名女護士的手。
“剛纔我還沒反應過來,我說這名字怎麼眼熟,魯茜茜,你就是身份證被盜用的那個人吧!”
“嗯,我身份證的確丟失過,你是誰?你怎麼知道這事兒?”那護士從容不迫地反問道。
“我不是來跟你談交情的,你不必知道我是誰!”
“你什麼樣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綠蘿說話間已經從布袋中掏出一隻塑料瓶,趁女護士不備一把揭了她臉上的口罩,舉着瓶子對着那張美豔的臉連着噴了好幾下。
“啊——啊——”
也不知道那瓶中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威力竟如此之大,那女護士的臉上瞬間就好像被潑了硫酸似的,頓時冒起一陣黑色的煙霧,坑坑窪窪的皮膚上吱吱地吐着水泡。
見情況突變,我也顧不得額頭上的傷口,一下子從牀上跳了起來,閃到了一邊。
開玩笑,萬一綠蘿誤傷無辜怎麼辦!
“你找死!”那名叫魯茜茜的女護士很快便從臉上的疼痛中緩過來,一伸手直接掐上了綠蘿的脖子,狠狠地將她頂到了牆上。
綠蘿纔剛準備再次拿手中的塑料瓶攻擊她,卻被她一把奪了過去,直接從窗口飛了出去。
雖然這魯茜茜出現在這裡是有點巧,可之前綠蘿不是還在說魯茜茜不是制蠱之人嗎?怎麼好端端地又去攻擊她?
然而此時已經容不得我多想,我和任海滴兩人都不會功夫,只能粗暴地抄起一旁的椅子朝魯茜茜的頭上飛去。
只是還沒等我靠近,魯茜茜卻已經快速地反應過來,直接將綠蘿推到了自己面前。
我和任海滴只能悻悻地住了手。
“你們膽敢毀我蟲蠱,今天一個都別想活着出去!”魯茜茜面目猙獰地盯着我們,她手中的綠蘿已經被掐得滿臉通紅直翻白眼。
“你的蠱蟲是我弄死的,你要殺殺我好了,把我朋友放了!”
“哼,你們都得死!”
魯茜茜說着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綠蘿頓時便開始不住地抽搐起來。
我一把撲上去咬住她的胳膊,惡狠狠的,幾乎一口便將她咬得鮮血直流。
不管了,母狗就母狗吧!
“啊——”
魯茜茜再次發出慘叫,伸出另一隻空着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既然你趕着去死,我就一起送你們下去!”
媽蛋,這女人的手臂就跟開了麒麟臂外掛似的,肯定是個單身!
任海滴見我倆都被魯茜茜給控制住了,再次抄起了一旁的椅子,隨着她的身影不停的晃動着,又不敢隨意下手,生怕誤傷了我和綠蘿。
“砸……不要……管我……”饒是我用盡全力,喊出來的聲音依舊十分模糊,也不知任海滴能否聽清。
任海滴又是一陣左搖右擺,終於眼見着我倆都快頂不住了,這才一咬牙,高高地舉起椅子用盡全力朝魯茜茜砸去。
“啊——啊——”
這傻逼果然砸到我了!
幸好是後背,不然老孃非變成飛機場不可!
好想哭啊!
“對,對,對不起啊!”
任海滴嚇得當場扔掉了手中的椅子,忽然眸色一冷,瞅準機會直接上去一把便揪住了魯茜茜的頭髮。
果然揪頭髮是女人打架最高技藝。
那魯茜茜被她揪得慘叫連連,手上一軟,我和綠蘿這才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
還好還好,還活着!
我本就額頭上有傷,背後剛又捱了那麼一下,又被魯茜茜掐了許久,這會兒只恨不得躺在地上不起來。
然而任海滴已經和魯茜茜扭打做一團,以任海滴那三倆下,估計撐不了多久。
喘了口氣咬牙站起來。
“踏馬的,讓你掐老孃!”綠蘿已經緩過氣兒來,再次撲了上去,華麗麗的女子單挑瞬間晉級爲羣毆。
就在這時,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推開了房門,“幹嘛呢幹嘛呢!居然還敢打護士,小劉報警!”他衝身後跟來小護士喊道。
正和我意!
我正愁找不到打電話,警察收拾不了蟲子還收拾不了人?
白大褂說話,小護士已經掏出打電話,他見綠蘿和任海滴都沒有撒手的意思,便上前來制止,只是不論他怎麼拽,她們倆就是不鬆開。
“呀,小丫頭片子好大的脾氣,看待會兒警察來了怎麼收拾你們!趕緊給我撒手!”
魯茜茜估計也急了,畢竟待會兒警察來了遭殃的肯定是她,當下有種唸唸有詞,一條烏黑的大蜈蚣便從她嘴裡爬了出來。
白大褂怎麼也沒料到這麼個情況,嚇得直接拔腿就跑,門外看熱鬧的人瞬間都退得老遠。
綠蘿和任海滴見她放出了大招,瞬間撒手跑回了我身旁。
“小丫頭,今天就不陪你們玩兒了,咱們來日方長!”魯茜茜很拽地留下這麼一句,直接飛身從窗口跳了下去!
唉,這是三樓誒!
然而等我們跑到窗口一看,底下哪兒還有半分她的影子。
這次讓她跑了,接下來就麻煩了。
沒一會兒,蔣哲便帶人過來了,見到我們三認滿臉都是傷,當下臉色就不好看了。
“人呢?”
綠蘿指指窗口,“跳下去跑了!”
“追!”蔣哲一聲令下,所有的協警又都跑出去了,只留下靜佳。
她冷笑着朝我翻了個白眼。
我去,我到底是打你媽了還是搶你老公了?
簡直莫名其妙!
“長安你還好吧?”見我一直捂着胸口,蔣哲忙關切道。
其實我想說,不看到靜佳這隻烏眼雞,我就好。
“哥,我也受傷了,你怎麼不問問我?”綠蘿故意湊到蔣哲面前,面上卻完全是一臉調笑的表情。
蔣哲那俊逸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染上兩抹紅暈。
綠蘿見狀,這才嬉皮笑臉地將話題一轉,“哥,長安後背被椅子砸了,你快帶她去骨科拍個片。”
見蔣哲依舊傻傻地愣在原地不動,綠蘿恨鐵不成鋼地推了他一把,“快去啊,時間久了嚴重了咋辦!”
“哦哦!”蔣哲這才猛地回過神來,“走吧,長安。”
“謝謝。”
等我們出了病房,方纔那病房似乎隱隱傳來爭吵聲。
好在拍過片後,倒也沒特別嚴重,只不過貼膏藥是必然的了,大大小小又給開了一堆的藥。
我們回到病房的時候,綠蘿和任海滴已經走了,就連靜佳也不在了。
“要不在留院觀察幾天吧,保險點總歸好。”
“不用啦,我回去休息幾天就好了。”我不好意思地擺擺手,雖然蔣哲是綠蘿的哥哥沒錯,可他體貼入微總歸叫我有些不習慣,可能我天生就是受虐狂吧。
“那好吧,我送你回學校吧,綠蘿剛纔給我發短信了,她和任海滴先回去了。”蔣哲面上有些不自然。
“好,謝謝蔣警官。”
“啊?別那麼客氣,你還是跟任海滴一樣喊我蔣大哥吧。”
我笑着點點頭,“好。”
一回到宿舍,綠蘿便頭一個衝了上來,左顧右盼好一會兒,“我哥呢?”
“走了啊。”
“他沒送你進來?”
“沒有啊。”我狐疑地瞪着她,“他送我到校門口就走了啊。”
“阿西巴,這智商,他肯定是撿來的!”
“你說啥?”我愈發不解,看着她一個人在那兒抓耳撓腮地的咆哮。
“沒啥!老天派了個傻逼來考驗我了!”
我本來打算繼續住在宿舍,可綠蘿卻說魯茜茜會找上門來報復,愣是將我拖去了她家。
她父母這些年一直在外地做生意,家裡就只有她和蔣哲兩人,雖然我跟她關係很好,跟蔣哲也認識,可這一時半兒的還真有些不習慣。
“長安,你就安安心心地在這住下,等我哥什麼時候抓到魯茜茜,我再送你回去。”
“麻煩你了。”
“真傻。”她笑嘻嘻地拍拍我肩膀,轉身進廚房準備晚餐。
蔣哲回來的時候看到我也是明顯一愣,兩邊的臉頰立馬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支吾着問道:“長,長安你來啦。”
“哥,長安暫時會住在我們家,你可要好好照顧人家哦!”綠蘿聽到動靜,從廚房裡衝出去,對着蔣哲直眨眼,惹得蔣哲又是一陣面紅耳赤。
綠蘿最近是越來越奇怪的。
晚飯後,我藉口累了,便先回了客房。
夜裡靜悄悄的,沒一會兒就聽到綠蘿和蔣哲道晚安。
一個人抱着枕頭躺在陌生的房間內,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滿目的孤寂。
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了,多到我完全靜不下來,這會兒腦子一空,眼前只剩下顧瑾如雕刻般絕美的輪廓。
原來我並非不在意,只是假裝不在意。
顧瑾,一想起你,爲什麼心口會隱隱作痛。
我起身掏出揹包裡的鑰匙,悄悄地摸出了綠蘿家。
有那麼一瞬,我想跟你在一起,哪怕只有空氣中有你的氣息。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顧瑾位於校外的那個家,明明是個路癡,可此時,我已經站在那棟陌生而熟悉的躍層豪宅門口。
顧瑾,我以爲我會忘記的,就如同所有人的初戀,終將會慢慢淡忘在時間裡,可是爲什麼我只要一閉上眼,整個世界只剩下你。
我幾乎是顫抖着掏出鑰匙的,腦子很亂,彷彿只是軀體踏進屋子,而靈魂還留在門外。
空蕩蕩的屋內,繚繞的檀香味兒揮之不去,空氣卻冰冷得令人幾欲窒息。木呆歡亡。
不遠處便是那張古雅的軟榻,只是再也不見他那精緻的面龐。
我如同不受控制般,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軟軟的,上面還有他醉人的氣息,彷彿又躺在了他的懷裡。
這一夜,似乎格外安眠。
早晨醒來的時候,還有那麼一瞬的恍惚,怔在軟榻上呆呆地望着眼前那顆茂盛的大樹,才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果然是走火入魔了。
從鑰匙圈兒上將與顧瑾有關的鑰匙全都留了下來,當然還包括那兩張銀行卡。
人生裡那麼多事,與其揹負,不如拋棄。所以,我將繼續獨自前行。
合上門,合上了心門。
電梯門“叮”地一聲被打開,我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到底長什麼樣,脖子上狠狠地捱了一手刀,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身處一處極其陰暗的屋子內,唯一的一扇窗戶也被拉上了厚厚的窗簾,只有頭頂那一盞昏暗的老式電燈,散發着微弱的黃光。
下意識地動了動身子,卻是一陣結實的束縛,一垂眸,果然渾身讓人綁得結結實實,彷彿一隻糉子。
鼻息間是一股濃郁的草藥味,瞬間這藥味的源頭看去,一個長髮女子正對着一隻燃得正旺的爐子不停地攪拌着鍋裡的東西。
一股不祥之兆油然而生,緊接着太陽穴猛烈地跳動了兩下。
那女人緩緩地朝我回過頭來。
正是魯茜茜!
“你,你要幹嘛!”
她端着一隻老式青花瓷碗,碗裡裝的是剛從鍋裡盛來的東西,正不斷地往外冒着熱氣。
“你毀了我的蟲蠱,我要將你煉成蟲窟!你的體質這麼特殊,既然能養得了碎魂想必養出來的蟲蠱也一定能達到最巔峰!”
“什麼碎魂?”我不解地望着她,我的身體裡什麼時候養過碎魂?我怎麼不知道?
“呵呵呵,你那身體裡的碎魂是與生俱來的吧,也是,你這種至陰之軀想必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用於恢復即將魂飛魄散的碎魂那真是再好不過的容器。”
與生俱來?
到底是什麼意思?
爲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能從我身體裡看出什麼對不對?只要你把一切告訴我,我願意心甘情願地幫你養蟲蠱!”一方面我想知道身體裡隱藏的秘密,另一方面這也是我的緩時之計。
魯茜茜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意圖,倒也沒有反對,稍稍往前湊近了一些,那張妖豔的臉頓時被放大了一倍。
“好些年沒遇到跟我一樣的鬼瞳之人了。”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蒼老的口氣與年輕的面孔是如此的不協調,彷彿已經經歷了漫長的整個世紀。
“別這麼盯着我,你簡直空有一雙鬼瞳,除了能看到幾隻鬼,居然什麼都看不透,暴殄天物啊!”
見我滿臉狐疑,她索性將手中的碗往邊上一擱,“從來沒跟人聊過這些,今天就算是爲你成爲我蟲蠱的容器之前做個免費解答,若非你們毀我蟲蠱,或許我也不會那麼討厭你。”
次奧,誰要你喜歡我!
“你這種體制,太陰太硬,註定是要剋死身邊所有的親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家裡應該沒什麼人了吧。”
我點點頭,她繼續說道:“這種至陰之軀,我也只是聽我師父提起過,如今也是頭一回聽說,應該是什麼人爲了將即將消逝的碎魂修復好而特別賦予你的,所以你的體質打孃胎裡出來便帶着了。”
“那這碎魂如今還在我身體裡嗎?”
魯西西搖頭,“已經被取走了,大概是養好了吧。”
“所以如果我沒有這該死的體質,我的家人都不會死對嗎?至少能正常生老病死而不是被我生生剋死!”沒有人會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好恨,究竟是誰,爲了一己私慾居然將我弄成罪惡的容器,居然至我家這麼多條人命於不顧!
“可以這麼說。”
“究竟是誰!你一定知道是誰對不對!”不論是誰,我與你不共戴天!
“這世上,能主宰人的命運的,還能有誰?”
她回了我一句漂亮的反問,便沒有再繼續。
我的腦海中驀地浮現那抹高高在上的尊貴身影。
這念頭一冒出來,靈魂便在瞬間被撕扯到支離破碎。
是他嗎?
會是他嗎?
“您一出生,姑爺便到家裡來過。”
“這玉墜子是您出生時便含在嘴裡的。”
“您來了。”
孫媽和奶奶的話,在我腦海中形成一個又一個殘缺的痛苦片段,每一句都彷彿一把鋒利的刀片惡狠狠地劃過我幾欲崩潰的心間。
“啊——啊——”
我不顧一切地嘶喊着,彷彿是要將壓抑依舊的委屈不甘通通排解出來,我已經瘋了,被仇恨燒紅眼了。
原來從頭到尾的一切都是刻意的安排,從一開始我的作用便只是一個容器,我終於知道爲什麼他總是那麼用力地注視着我,用力地貫穿着我,原來他要看的要愛的從來都只是那個蟄伏在我靈魂最深處的碎靈。
這應該是盤古開天地以來最大的笑話了,我就像一隻上萬瓦的高能燈泡,被動地橫亙在兩個相愛的人之間,甚至不得不付出我的貞潔,我的心,我的家人。
顧瑾,既然愛你的代價便是下地獄,那麼我便恨你吧!
如此,我們從此老死亦不相往來!
“小丫頭,我倒是開始有些同情你了!”
“不用!”我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你的仇恨,真真是餵養毒蟲們最好的食物。”魯茜茜說着再次端起了那隻青花碗朝我遞來。
我心裡通通直跳,腦子在飛速地運轉着。
恨歸恨,可我不想成爲蟲窟,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你還沒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將蟲蠱放在洗面奶裡去害人?還有,我記得我朋友說過,能製作如此精湛的蟲蠱會顛倒陰陽之術肯定是上了年紀的人,爲什麼你那麼年輕?”
魯茜茜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小丫頭,你又在拖時間了,告訴你也無妨,你的朋友你幾下三腳貓縱使找來也奈何不了我,至於“那個人”若非他已經棄了你這隻容器我真不敢對你下手。”
她口中的“那個人”應該是指顧瑾吧。
你看,就連這陌生人都看出你放棄我了。
而我卻還一直傻傻地被矇在鼓裡。
“我已經七十歲了。”魯茜茜說這話時,隨面無表情,語氣中卻是滿滿的自豪。
七十歲!
我震驚地瞪大眼睛,仔細地在她那張美麗的臉上尋找歲月的痕跡,烏黑的秀髮,光潔的肌膚。
別說七十歲,就是二十七歲都不可能!
“你也用了那個洗面奶?”
魯茜茜勾起妖豔的脣,露出個嫵媚的笑容,“我怎麼可能用那種東西,那裡面都是蠱蟲的蟲卵,一旦用了那東西,蟲卵便會從毛孔進入人的身體,吸收人體的養分,在裡面快速生長起來,這時人體就會成爲盛蠱的容器,那些長大的蠱蟲會在裡面自相殘殺直到練就一條蠱蟲之王!”
“到時候你就會找到那個人,拿走她身體裡的蠱蟲之王,所以之前那兩個購買洗面奶的人都已經死了吧!”
“就算我不拿走蠱蟲之王,她們也活不了,蠱蟲早已經將她們的身體駐空,會慢慢控制她們的意識,咬斷她們的神經,其實到最後整個身體裡就只剩下骨架和皮囊。”
“你要那麼多蠱蟲之王幹嘛?”
“血蠶王,我要練成千古第一蠱,血蠶王!”
我忽然想起之前綠蘿和任海滴誤打誤撞將那些黃色蠱蟲燒成紅色的事情,“用火不就可以了嗎?”
魯茜茜不屑地冷哼一聲,“那樣燒出來的蠱蟲最多活不過兩個月,等於廢了。”
她說完忽然張開了嘴,那條黑色的大蜈蚣再次出現在我眼前。
“就是它,蜈蚣蠱,我將它寄養在我身體裡,它會在吸收我身體的養分後排泄出一種物質,而這種物質會充斥我的血液,成就我不老的容顏。”
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女人爲了自己那點容貌,也是費盡心機什麼都願意去做。
“好了小丫頭,我已經回答你太多了問題了,現在也該輪到你來滿足我的要求了。”說着,她再次將瓷碗送到我嘴邊。
我死死地緊閉着雙脣,甚至下意識地連呼吸都屏住了。
那碗黑乎乎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傻子纔會喝。
“小丫頭,再不乖乖聽話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見我一直不配合,魯茜茜臉上也逐漸顯示出了不耐煩的神色,她用力地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將嘴巴打開,我渾身被綁着,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那碗黑乎乎的東西一下子便全都被灌了進去。
她這才心滿意足地鬆開我,“這樣纔像話,這是養蠱蟲最好的藥汁了,現在我就去拿那幾條蠱蟲之王,你乖乖等着。”
我的肚子就在那一瞬間開始不住地抽痛起來,一跳一跳的,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裡面不停地收縮,忽然猛地一個反胃,甚至來不及扭頭,直接對着魯茜茜便“嘔”地一聲吐了出來。
這種強烈的嘔吐直到半小時後才稍稍緩解,而我已經被折磨得快要奄奄一息。
“怎麼會這樣!”魯茜茜不敢置信地盯着我,似乎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她忽然解開了我身上的繩子,一把抓過我的左手,細細地開始把脈,把過之後臉色便愈發難看了幾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抓過我的右手再次把了起來。
“你,你,你……”
“我怎麼了?”我也被她搞懵了,上一秒還囂張如女王,這一秒怎麼看到我就跟看到什麼不得了的人物似的。
“你懷孕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老天爺,我跟你到底什麼仇什麼怨!你這麼玩兒我真的好嗎?
“你肚子裡懷的是太陰之子,想必剛纔是他在保護你,纔會催使你將這些藥汁全吐出來。”魯茜茜略顯絕望地扯了扯嘴角,“看來我的血蠶蠱又是遙遙無期了。”
“你走吧。”
“什麼?”費盡心機把我抓來,說放人就放人?
“讓你走,你肚子裡有陰胎,我根本奈何你了,到底是我失算了,原本以爲“那個人”只是將你的身體當成容器,沒想到他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世上的男人啊……”魯茜茜長嘆了一口氣,在我之前打開了房門,怔怔地走了出去。
等我回過神來追出去的時候,門外早已沒有了她的身影。
爲什麼魯茜茜說起男人會這麼傷感,她也曾受過情傷嗎?
不過這會兒顯然不是我思考這些的時候。
一夜未歸,綠蘿應該急瘋了吧。
可惜我沒帶,連自己身處何方都不清楚。
瞧這一眼望去的冷清,起碼得是外郊。
摸了摸口袋,幸好錢包還在。
這地方偏僻,好半天也沒見着計程車,我也不敢隨便攔下一輛就上,只能在附近找了家小賣部打了個電話給綠蘿。
跟綠蘿一塊兒來接我的除了任海滴還有蔣哲,一見到我任海滴當場就哭了,想不到這女漢子也有哭的時候,我抿着脣,假裝鎮定。
“沒事兒吧長安,你怎麼好端端跑這麼遠的地兒來了?”綠蘿和任海滴將我扶上車。
我將被魯茜茜綁來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只是刻意略過了我懷孕的事情,我並不打算留着這個孩子,自然沒必要叫她們再操多餘的心。
“你說魯茜茜費盡心機把你弄這兒來,好端端又讓你走?”綠蘿探究地盯着我,“慕長安,你覺得我們的臉上寫着蠢字對不對?”
“長安你說啊,到底怎麼回事?”任海滴焦急地湊到我面前,生怕我已經被魯茜茜下蠱。
“哎呀真沒事兒,她沒給我下蠱你們就放心吧,她本來就怪,放過我有什麼好稀奇的,畢竟我長得那麼楚楚動人。若真想知道,你們就去問她好了!”說實話,這會兒我真不希望她們找到魯茜茜,畢竟我懷孕這個秘密只有我知她知。
蔣哲一聽說魯茜茜在這兒出沒,立馬留下來聯繫了當地的警方,將之前魯茜茜關押我的地方翻了個底朝天。
綠蘿因爲擔心我的身體,畢竟我前額後背都是傷,自己開車先載我和任海滴回了市中心。
“長安,你真的不去醫院看看嗎?”
“不去了,怪麻煩的,藥不是都已經開過了嘛,魯茜茜又沒把我怎麼樣。”其實我是擔心,萬一在醫院遇到那個會把脈的醫生,回頭再將這事兒給我捅出來,那我還怎麼瞞。
“綠蘿,還是你陪着我住學校吧,這段時間我都沒好好上課,成績落下許多,現在身上有傷,住你家的話往返也不方便,不過還是謝謝你。”
“那也只能這樣了。”綠蘿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惋惜。
“長安,蕭學長在樓下等你,說是有事兒找!”李玫估計才從外邊兒約會回來,這會兒笑意盈盈滿面春風。
自從上回蕭莫在實驗樓暈倒之後,就已經很久沒有再見到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嚇壞了。
“我陪你去!”一聽到是蕭莫,綠蘿立馬警惕起來。
“好吧。”雖然蕭莫又不吃人。
“長安,聽說你前段時間請假回家了,一切都還好嗎?”蕭莫倚在門口的榕樹下,欣長的身姿有種青春的活力,說話間眉目中盈滿溫柔的笑意,仔細一看卻又不難發現在這笑顏下似乎還壓抑着濃濃的擔憂。
“挺好的,謝謝學長關心。對了,你找我有事兒嗎?”我總有種強烈的預感,主動找上門兒的都沒好事。
“長安,你是不是能看到鬼!”
果然。
見我臉色突變,蕭莫也不在意,而是顧自繼續說了下去,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了個發泄訴說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將心中的恐懼連同事件一塊兒排解出來。
“是我媽,前段時間我回家她總說肩膀疼,如今似乎越來越嚴重了,我爸剛給我打電話,說我媽已經躺牀上起不來了,送醫院去拍了x光,做了全身檢查,又都是好的,什麼毛病都沒有,我只能聯想到那些了!”
“的確有些不正常,你媽最近遇上什麼事兒沒有?”還沒等我開口,綠蘿便主動搭腔道。
這丫頭能這麼熱心倒也是罕見。
“好像是一禮拜前和別人去登山來着,回來後就這樣了。”蕭莫蹙眉,似在回憶。
“大概是遇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不過這東西道行應該不深,交給我就好了!”
“真的嗎?謝謝你!”
不正常,簡直太不正常了,平時都要三請四請還不一定答應,這會兒居然連價錢都不提便答應了,不可思議。
“長安,這事兒簡單,你陪我去一趟吧,就不用通知海滴了,咱們快去快回。”
憑什麼又是我!
我正想開口拒絕,可一看到蕭莫那懇求的眼神,話到嘴邊也只得嚥了回去。
嘆了口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