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變故突如其來,憂心之餘,清宛當下召集羣臣商議。
清宛並不認爲這是天意,燁安雖年少,但勤政孝順,諸多不妥也悉聽老臣教誨,朝政一片清明,怎會出現這“晉難安,國不寧”的境況?
若說是人爲……清宛卻是想不出是何人這樣放肆。
太皇太后?不,不會的,這也是大晉的天下,太皇太后就算再厭惡她與燁安,也絕不會用天下這樣的大事來做文章。
那是誰呢?百官恭敬俯首,皇室分支稀疏,不會有親王放肆。
清宛辯不出這究竟的原因,只下派臨風代皇帝身份厚葬兩位意外身亡的老人,又命欽天監對外安撫人心。
然而此事才過不久,江南又爆出水患之災,殃及臨河村鎮,災情嚴重。
這樣的事情再次襲來,兆頭實在不好。乾炎殿內,清宛對燁安道:“此次母后與你親自出京,安撫受災百姓。”
可是她若走了,晉西晟怎麼辦,誰還能比她照顧得更加周全?
燁安想來也是顧及到了這點,“母后,兒臣親自去就可以了。父皇還需要母后的照顧。”
清宛心中有些猶豫,孩子還小,她實在不放心他獨自出這遠門。也誠如孩子所說,一去江南,歸期不知,她確實放心不下丈夫。
燁安也瞧出母親的爲難,懇切道:“兒臣自會處理好這些,又有臨相同去,母后放心就是。”
清宛終究還是沒有同去。
晉西晟昏迷不醒,眼下又在進行藥浴,她的一顆心從來沒有放下過,一點不敢鬆懈。
想着有頤祥一路陪同,又有臨風輔佐,燁安應該是能應付這些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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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親自出巡慰問受災民衆,卻不想百姓滿心怨憤,當街阻攔御駕,驚擾燁安從御駕跌落,傷了腿腳筋骨。多虧臨風挺身而出,安撫了百姓恚怨。
清宛身在皇宮,只恨自己當初沒有跟上燁安同去,害得孩子深陷如此爲難境地,自己更加有愧於丈夫。
不過也終是落下一口氣,“多虧了臨風……”
晚晴在一旁,猶豫了半晌,“娘娘,臨相事事都身先力爲,百姓人人愛戴,但皇上所做之事,百姓卻沒有瞧見……”
清宛微詫,沉思一瞬,順着晚晴的思路想下,心中委實着了一驚。忙碌着照顧丈夫,她已經忽略了朝廷之事。虎符還在臨風手中,政權也悉數是他在掌管。她相信他,無非是因爲竹薇的關係。可因爲她不在意這些權利,將後宮也交由竹薇掌管。她能信竹薇,可臨風呢?他與她非親非故,又掌握着大晉皇權……
這樣想,清宛脊背滲出絲絲冷汗。
親自下詔,她命燁安速速趕回。
乾坤大殿,她準備了酒席,親自感
謝臨風在出巡時對燁安的維護。
臨風恭敬舉杯,“這是臣應做的。”
清宛又以竹薇爲話題,稱讚竹薇將後宮打理得很合她心意。倏而,她轉過話題,“皇上登基已近兩載了,哀家眼見着皇上日漸穩重,對朝政之事也處理得當。哀家看來,輔政大臣之職可以撤銷,臨大人便可一心擔任宰相之職,臨相以爲如何?”
臨風臉色微變,剛毅的面容閃過幾許頹敗,又平靜道:“太后所言甚是,但皇上畢竟還是年幼,朝政之事仍有許多……”
“臨相說得有理,所以哀家準備親自輔政,輔佐皇上親政。”
“親政……”臨風昂首灌入烈酒,不再是恭敬的神情,他輕笑了幾聲,緩緩開口:“你不是說,不用設立輔政大臣,又爲何還要親自輔政,做這垂簾太后?”
清宛心中有些不悅,只覺得臨風是酒後失言。瞧着他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態,沒有了往日的穩重與恭謹,想來他定是喝醉了無疑,“哀家也是爲了江山穩固,今日宴席就到這裡吧,臨相也喝醉了。”
殿中的宮人皆被她屏退,她正欲喚來宮人,手上卻突然傳來力道。
清宛心驚擡眸,竟是臨風伸手將她握住。臉色霎時大變,“放肆!”
猛地抽回手,清宛心口起伏難平,“臨相果真是喝醉了,哀家只當未曾發生,臨相請回吧!”
殿中寂然,燭火撩動。臨風的笑聲突然迴盪在殿中,徒添了落寞與哀傷,“清宛,你這樣對我,我料到了,從你下詔命燁安回京,我就料到了。你忌憚我,你怕我搶了皇權,你怕我威脅到你的兒子,你忌憚我……”
清宛對臨風這樣的放肆驚嚇不已,他怎能用這樣的語氣與她說話呢!
她大呼宮人進殿,但屢屢呼喊,都沒有宮人的影子。
偌大的乾坤殿,只有她與他兩人。
她明明吩咐了晚晴候在門外的,晚晴去了哪裡?
“不用再喊了。”臨風醉態的神情徒然收斂,緩緩起身,繞開桌案,朝清宛走來。
清宛已然察覺不妥,急忙後退,“是你屏退了宮人!”
瞧着清宛不住後退的樣子,臨風也駐足,沒有再前。靜靜凝望這思念得入了魔的容顏,他真恨不得將她揉入骨髓裡。
多少年來的情愛,多少年來的思念,都一一涌入他腦海,“十年了吧,快十年了。我與你晚了一步,可是現在,我不想再晚上一步。清宛,他已經是個廢人,不會再甦醒的廢人。你看,你韶光正好,又何必再執着於他?”
“放肆!”再忍受不住,清宛徒然大喝,“無論他怎樣,他都是我的丈夫,我對他始終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臨風眸光一閃,泛起深深的哀痛,“
我也曾努力說服自己,我與你沒有可能。可是我無論如何也忘不掉你,你的樣子總在夜裡出現在我腦中。你知道我是怎麼有了初青的麼?醉酒後,我將竹薇當做了你……”
“不要再說了!”這樣輕薄放肆的話,讓她盛怒無措。她不知道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與竹薇明明相敬如賓,何時又鍾情了她?十年前?十年前怎麼了呢?他與她難道有過過往嗎,爲什麼她一點也記不得。
腦中突然一陣抽痛,蹲下身,她抱着頭不住伸吟。
他飛奔至她身前,狠狠摟住她,“他對你做過什麼我不知道,但是,不要再去想從前。我控制不住了,我以爲每日在宮中見上你一面就好,可是你去了繁陽,去替他千里奔波,尋訪名醫,我就煩躁,我心裡悶,心裡疼。當你終於回來,看到你的簪子,我歡天喜地。可是我不得不對你做出一副恭敬的神態,因爲我始終都得不到你……”心中的話語在這一刻脫口而出,他再收不住話匣,徑自呢喃,“你可知,五年前他將我左遷元城,其實就已經看出我對你的心。那時我以爲我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忘記你,可是呵,還是做不到啊!我控制不住了,我渴望擁有你,像這樣能抱得住你。”他將她緊緊攬入懷中,任她百般掙扎,他始終不放手。
“你詔我來此,我已然明白,可是如果今天我答應了你,那麼從此往後——我再也不能接近你,再也擁有不到這份溫暖。清宛,清宛,答應我,做我的妻子……”他低頭,狠狠吻住懷中掙扎的人。
她的倔強在他如鐵如石的懷抱中沒有一絲作用,他的吻深深襲來,讓她驚慌失措,讓她熱淚洶涌。
她在心底呼喊,“來救我,救我,曦……”
可是她的呼喊沒有作用,他的吻攜裹着烈酒的滋味,帶着濃濃的溫熱氣息悉數將她緊罩懷中。
她掙脫不掉,他瘋了,已經瘋了。
他是恭敬穩重的大臣,是戰場所向披靡的將軍,她曾經信任他,將他當做友人。可是爲什麼,他會變成這樣。
腦中的疼痛與脣上的疼讓她不敢再思考,他的手已經移向她胸口的柔軟,她突然咬住了他的舌,鐵腥之氣蔓延脣齒,他吃痛,終於退離了她。
他癡癡看向她,她的淚不斷涌出。明明想要擁有,他卻覺得這份擁有那般無力。她單薄的肩泛着顫抖,他伸手想要觸碰,她卻驚慌後退。她的脣角溢出一點殷紅,他不知道那是他的血,還是她的。可是他心中擔心她,他問:“疼不疼?”
她的眸中盡是恨意與鄙夷,她沒有回答他,只是這樣看他,隔着遙遠而陌生的距離看着他。
她仿若高高在上的仙子,而他永遠只是她腳下卑躬屈膝的奴僕,他覺得煩躁,覺得心中沉悶。起身,他奪門而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