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西晟執了她的手一路向寧容宮走去,他並未乘御攆,而是與她這樣自清輝堂信步。姚兒一手任他牽着,微垂着頭,他自朝堂下來,往清輝堂內執着她一路同行,穿過御花園,路遇的嬪妃或宮人瞧見,皆是恭謹着行禮,她心裡明鏡一般,他是爲護她。
晉西晟明知她不是那個河畔上盈盈淺笑的女子,只因她有着與他心中女子相像的容顏,他便不願她受到傷害。
路側來往行事的宮婢皆伏首參拜,他給她一個淺笑,見她面頰飛起一抹紅雲。
念爾羞澀地垂下頭去,又擡起頭,卻見眼前天子的眼神自她飄過,癡一般望向她身後的遠方。那抹羞澀淡淡隱去,她安靜等待怔神的他,恍忽好久,聽他在道“走罷”,她緩步輕移,像甫才他望去的方向略瞥去一眼,雲峰高聳,山巒綿延。清晨暖陽,恰將他與她的影子重疊。
隨侍在後的頤祥亦有些清楚了,那日寒青山上天子眷戀的人彷彿並不是眼前的念婉儀,他看得清天子的眼神不時飄過念婉儀,那時的天子彷彿已卸下了天家身份,眼中是濃濃的思念。頤祥不知道那是哪家女子,爲何皇上不將她納入宮中。他心中一聲嘆息,跟上前去。
已到了寧容宮,兩側公公稟報着“皇上駕到”,裡面沸騰之聲響起。晉西晟感覺身旁的人略微的顫抖,知她從前宮女的身份定俱這樣的場合,握緊了她的手,她指上的繭觸着他的掌心。“進去罷,跟着朕。”
念爾感覺手上一緊,傾刻他又放開手先進了殿
裡,她心中暖暖,跟着進了殿。
衆妃嬪急來參拜,晉西晟與太后行了禮坐上左側上坐。
太后道:“難得皇上今日前來請安,前朝政事可還忙碌?”
“再忙亦不可忘了請安之禮,快進秋了,夜裡風涼,母后要注意身體。”他直奔主題,“朕近納了一名婉儀,特來向母后請安。”
太后嘴角滿是雍容的笑,看向殿內行禮的女子。
姚兒初次請安,行了叩拜大禮,“臣妾念爾向太后請安,太后千歲。”饒是規矩的聲音,卻仍怕有不妥,額頭觸地,頭頂彷彿一道犀利的光射過,她顫了顫,跪得更加規矩。良久一般,聽太后道“擡起頭來,哀家瞧瞧”,她擡頭,驀地望見太后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隨之而來的是身旁兩側妃嬪們的竊竊低語,隱約地,她彷彿聽見了一聲“皇后娘娘”。
太后輕咳一聲,四下又安靜起來,“乖巧秀氣,卻是一個溫婉可人,無怪皇上寵你直接賜你婉儀的名份了。”
念爾跪在下首,她知曉以她一個宮女的身份,最初冊封按晉法亦只是官女子或是采女罷了,而皇上卻直接給了她從四品的婉儀名份,她亦是吃驚不已。“臣妾得蒙聖眷,感激不盡,定當盡心侍奉皇上。”
太后終於叫她起身,瞧見她一身順從,那相像的容貌,想來只是相似罷了,“你且起身,見過衆位姐妹罷。”
姚兒道謝起身,見晉西晟正遙遙望她,她想自己方纔並未有失禮的地方,不覺向他綻開一笑。
那抹笑向他刺來,彷彿霞光萬丈恍得他怔住,袖中的手撫上腰間,那塊玉佩早已不在,那一抹笑,像極了她臨河淺笑,身後荷燈飄在水面上,散着金光點點,她彷彿如蓮一般靜立。
殿中的妃嬪俱是眼尖,只覺他們眉目傳情,卻是這個浣衣的女子奪了君王寵愛,雖她酷似皇后,卻是一副順從模樣,不及那日瞧見的皇后半點風采氣質。
念爾一一與衆妃嬪見了禮,晉西晟的後宮並不充盈,一後一妃算是位分最高的了。她見眼前錦妃爽朗親切,想到那個被冷落的皇后,她也不懂皇權政治,只知道皇后一族外戚權貴太重,所以惹得皇上並不喜歡這個皇后,被限了足,想來自己是不必去請安了。
待到行完禮,晉西晟便攜她先行辭去。
四座妃嬪又起沸騰,卻聽太后平靜的聲音傳來:“不過是與皇后有幾分相似,大驚小怪,成何體統。”座下聲音頓時小了,“你們心裡都清楚,皇后並不得皇上垂憐,”話裡明白,無須隱諱,“今後莫再議論這事。”
終歸是她的親生,他從未寵一個女子,前朝焦頭爛額,倒不如讓他有絲休息。太后對身側宮人道:“秋季進貢的綢緞先送進正陽宮,讓皇后挑幾匹鐘意的。”大業未成,晉皇宮仍需忌憚紀嘯則。“錦妃,你去一趟正陽宮,傳皇后今晚來哀家宮中用宴。”
殿內妃嬪都逐一散去,一個是皇帝寵着的人,一個太后護着的人,又到正午豔陽當空,曬得人加快了腳步回到各自宮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