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宛的傷口已經沒有任何大礙,在宮中待了一月之久的張九陌亦到了出宮之日。
清宛對張九陌自然是分外感激的,縱使張九陌金口大開,要萬兩黃金爲酬謝,晉西晟亦是毫不猶豫便答應下來。
張九陌竊喜不已,正欲離開,忽被晚晴叫住。
晚晴行了禮,笑道:“娘娘忘記帶姑娘去看一個病人,還得請姑娘稍緩些時日再出宮了。”
張九陌微有詫異,“病人,誰?”
這宮中,清宛關心的病人,除了左碧武還能有誰?
張九陌被帶到華芍宮,清宛與晉西晟正坐在牀沿,望着榻上安靜的睡顏,愧疚擔憂。
清宛忙對張九陌道:“這是錦妃,因爲頭部受了重創,一直未再醒來。”
張九陌上前仔細診斷,有些無奈,“她昏睡了多久,一直沒有醒過來麼?”
清宛頷首,“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八個月,一直未有清醒過。”
張九陌心中感概不已,依這情況,她確定左碧武是成了植物人無疑,但甦醒的機率並不是沒有,只是古代這樣的醫療設備……
“我只能盡力爲她鍼灸,若兩個月未再醒來,那——我亦束手無策。”
清宛心尖微顫,轉眸凝望熟睡的左碧武,想起往昔兩人深宮相伴的情誼,左碧武又是因爲自己而成此般慘況,她黯然,不住自責。
晉西晟握住清宛的肩,輕拍安慰。
張九陌轉而便開始施行鍼灸。
晉西晟攜了清宛離去,纔回到正陽宮,清宛便松下晉西晟的手,去抱兩個孩子,問着乳孃:“今日吃得多麼?”
“回娘娘,小公主倒是吃得香,小皇子吐了幾口奶,不過也還是吃了許多。”
晉西晟走上前來,淺嘆了聲,“你看孩子的時間都比看我多了。”
清宛一詫,不由淺笑,“你竟和孩子爭風吃醋。”
晉西晟輕笑一聲,抱起祈安,朗聲哄着:“朕的小公主,你母后心疼你哥哥,朕便寵着你好不好。”
“我哪裡不疼祈安?燁安吐了奶,我先抱燁安你也有話說。”清宛似嗔似怨,做了母親的人,在他面前,卻仍是有那份女兒心性。
晉西晟好笑不止,倒真想逗逗清宛,她不是說他吃孩子的醋麼,那……
他舉起祈安,一臉笑容地與祈安說話,祈安咿呀輕語,“啊啊”朝他笑個不停。
清宛在一旁問:“晚膳你想吃什麼?”
晉西晟只當做未曾聽見,仍逗得祈安大笑。
清宛復又一問,卻見他仍是不睬,沉浸在祈安的歡笑聲中。清宛微微詫異,他今日逗孩子的興致怎麼這般高漲?
疑惑間竟瞧見他嘴角捉弄的笑意,清宛恍然大悟,瞭然一笑,亦不停逗着燁安。
晉西晟見清宛已經不與他問話,本欲捉弄她,讓她吃醋,卻不想她輕易就放下他,去逗孩子。這回換他問她了,他裝模作樣:“你方纔在與我說話?”
清宛只專心逗着燁安,“笑一個,笑一個嘛,給母后笑笑。”
晉西晟復言:“遙兒?”
清宛朝燁安笑得溫婉:“真是乖孩子,母后好喜歡燁安。”
清宛沉浸在這歡樂中,暗暗去瞧他失落沮喪的神情,笑得更是溫婉清淺。
他的把戲,她怎的瞧不穿?
一朝皇帝,笨。
門外忽然走進一個身影,清宛擡眸一望,竟是太后身邊的李公公。
李公公諂媚笑了幾聲,低眉順眼地道:“見過皇上與娘娘,太后她老人家想見見小皇子與小公主,特意在殿中設了家宴,想請皇上將小皇子與小公主抱去殿中,含飴弄孫。”
清宛赫然站起,不欲將一雙孩子帶到太后身前,女人之間的較量她清楚得很,更何況又是太后,“外面風雪傾盆,皇子與公主受不得寒氣,你去回稟,改日再去。”
晉西晟亦放下祈安,起身與清宛淺語:“遙兒,你不必擔心,那日你不也瞧見了,母后也喜歡孩子,自然不會傷害了孩子。”
清宛搖了搖頭,仍想拒絕,但見晉西晟已經做下決心,吩咐了李公公,“晚膳時朕帶孩子過去。”
清宛仍想再言,晉西晟復又轉身,溫暖的手掌有力地握住她的雙肩,微微一笑:“相信我。”
瞧着他這般肯定與承諾的神情,清宛心中雖然仍是擔心,卻亦不敢讓他再爲難了。
吩咐了晚晴與乳孃將孩子包裹得嚴嚴實實,又擡了溫暖的轎子,纔敢頂着風雪出去。
太后已經在殿中備好了晚膳,亦燒了大爐子的炭火,殿中很是溫暖,絲
毫不見外邊涼氣。
晉西晟握住清宛的手,無聲安慰。
清宛瞧太后一臉慈愛的神情,想着他亦在身旁,不覺安定下心。
太后像是非常喜愛兩個孩子,已經迫不及待迎上前來,小心從乳孃手裡接過燁安,歡喜地笑起來:“哀家的小孫兒,這麼乖巧,不哭不鬧。”
晉西晟道:“若說乖巧,倒是祈安乖些,甚少哭鬧。”
太后忙使了一個眼神,身後的莫扇便上前來抱住祈安。
清宛一急,眼見着兩個孩子皆在太后手中,心猛然漏了一拍,但瞧太后與晉西晟望着孩子,一臉慈愛,終是不忍打破。
逗了一會兒孩子,太后纔開始吩咐宮人開宴。
清宛只不時回答太后一些日常的問話,吃着晚膳,不時擡眼望一望兩個孩子,見他們在太后的寢榻睡得安穩,才落下一顆心,聽他們母子閒談。
晚膳正用得差不多時,李公公忽來稟告,急急忙忙跑進殿,道是遼陽一帶暴雪傾盆,半數莊稼皆被毀壞,城中積雪三尺,百姓不得出門,凍死餓死者已達百人。
晉西晟赫然放下碗筷,眉間擔憂,轉身便欲隨頤祥去處理政事。
臨走幾步,又回頭瞧了清宛一瞬,對晚晴與乳孃嚴加吩咐:“外面雪大,一會兒好生護着娘娘與皇子公主。”
這一語,明着是關心清宛與孩子,實則,是說與太后,皇子與公主是必須回正陽宮的。
清宛心中感動,朝他頷首,晉西晟才走出殿去。
又與太后說了些話,清宛便起身告辭:“臣妾先帶孩兒回宮了,母后亦早些安寢。”
太后起身:“將孩子留在寧容宮。”
清宛踏出的腳步不由折回,心中雖然不悅,但仍是恭敬:“孩子還小,整日哭鬧不休,怕是會吵了母后安寢。”
“哀家的孫子,哀家自然不會介意,也會好好對待。”
太后緩緩走近清宛身前,竟有着勢在必得的神情。
清宛正眼回望太后:“方纔皇上已經吩咐臣妾要帶孩子回去,若是母后當真要留燁安祈安,不妨等他日再與皇上商量。”
話畢,清宛卻猛然震住,兩扇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緊緊關上,殿中亦多出許多宮人,四面橫在殿內,好似要將她生生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