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開始下手!
依舊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的北棠妖,察覺到雲國公的存在,擡起淡漠的眸子,冷冷的掃視着雲國公。
“聽聞梅妃曾是你的女人?”
幽幽的話語,讓雲國公一時間有些紅了臉,擡眸看向北棠妖,欲言又止,最終只是一陣沉默。
北棠妖並沒有收回目光,而是從軟榻上站起了身,一步步走向雲國公。
如今的北棠妖已經長成,站在雲國公面前,足可以俯視罘。
雲國公始終垂着頭,袖中的手指一點點收緊,卻沒有急着開口。
琉璃色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危險:“怎麼?雲國公是不打算回答朕的問題了?”
聽着那不急不躁的話語,雲國公心頭髮堵,屈膝跪在地上:“還請陛下恕罪。颼”
“這麼說來,雲國公是真的不打算回答朕的問題了?”
雲國公的額上漸漸豎起青筋,雙眼沉浸在某一段回憶裡,彷彿有什麼難以啓齒的緣由。
北棠妖轉身走回軟榻,冷笑一聲:“古語常說,刑不上大夫,可你該知道朕的規矩,朕給你機會的時候你最好抓住機會,以免失去機會,追悔莫及。”
雲國公眼中閃過一抹痛色,想到西廠的那些白臉太監,最終開口道:“梅妃確實曾是微臣的女人。”
“哦?”北棠妖挑了挑眉頭,心卻揪成一團。
“當年微臣征戰邊關,在戰亂瀕臨的一個村落裡發現了一名姿色傾城的女子,這個女人就是後來的梅妃,她的名字叫做洛晴,微臣也不知道這個名字是真是假,只是當時餓殍遍地,血流成河,她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出現在殘破的村落裡,只一眼,微臣便身心淪陷。”雲國公彷彿回憶起當年往事。
當年征戰邊關,屍橫遍野,暴君橫行,百姓們流離失所,四處奔波,當他趕到那座村落的時候,幾乎已經沒有人煙,可是在士兵搜尋的時候卻在一間茅草房中發現了一身白衣的洛晴。
她纖塵不染,不急不躁,對於外界的喧囂毫無所覺,搜尋的士兵看着那一身淡然的梅妃面面相覷,一個個手執刀劍的將士竟然沒人上前,彷彿生怕毀掉這一副絕美的畫面。
待到回過神來,士兵很快便像他稟報,就此,他一眼淪陷,問她是否願意隨她歸家。
她不語,只是點頭應下,一身高潔勝似白梅。
因爲她的美貌實在是太過驚人,在這混亂的邊關之中能夠安然無恙的活下來,實在是一個奇蹟,漸漸的,那些見過她容貌的士兵,不斷有人開始猜測。
時間久了,流言紛擾,不少人都流傳着這樣美貌的女子怎麼會出現在那樣殘破的村落,又怎麼會好不驚慌?於是,她便成了衆人口中的妖孽,甚至連邊關戰亂都被扣在了她的頭上。
她成了一個修煉成精的妖怪,前來迷惑將領,促使北燕兵敗。
因爲這些流言,他第一次動怒,可是她卻毫不在意,甚至不曾解釋過一句。
行軍打仗,她時常會給他出些主意,北燕大勝,他以爲這樣那些流言就會不攻自破。
可是事情並沒有像她想象的一般發展,人們依舊說她是妖孽,使用了妖法,使得北燕大勝。
當時,他愛她心切,動用了不少人,在戰亂中將那些散佈流言的人全都殺掉,一直到班師回朝,這些流言纔算止息。
回京後,她住在雲府,他待她不薄,只是她的態度一直都十分冷淡,讓他有些心灰意冷。
可是後來,她卻主動提出要嫁給他,他欣喜若狂,不顧一切,也不去理會她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那個村落,又爲什麼會突然要嫁給他,只是滿心歡喜的開始準備起一切。
他終於得到她,卻依舊覺得遙遠,她彷彿永遠都是那麼高高在上,觸不可及,他把所有的寵愛和珍寶都送到她面前,她卻永遠如此,偶爾的笑顏都讓他歡喜不已。
她不喜喧囂,他便爲她建造了一座梅園,不允許任何人前去打擾,更是沉浸在日日同她紅梅踏雪,煮酒作詩的幸福中。
後來,她有了身子,那是他最開心的一次,精心呵護,早早就派了衆多的婆子前後庇佑,生怕出了什麼意外。
再後來,她誕下了一名女嬰,他卻比得到了天下還要欣喜,廣設宴會,大擺酒席。
洛晴沒有拒絕,可是卻沒有出席這宴會。
也因此,一次次之後,京中漸漸有了新的傳聞,傳聞他府中藏着一名絕世美人,住在梅園之中,姿態勝雪,當世一絕。
正逢北燕帝昏庸無道,沉迷女色,廣攬天下美人。
得知他藏有絕世美人於府中時,不惜幾次隱晦開口討要,可他身爲人夫,怎麼可能將自己所愛的女人送給帝王,因此,他數次佯裝不知,可不想,越是如此,越是讓北燕帝惦記,最後竟不惜下旨威脅,以雲府上下性命相逼。
他滿心憤恨,甚至想要起兵造反,可不想,洛晴知道這件事後,反應平淡,讓丫鬟收拾好東西,就準備跟隨宮中派來的公公進宮。
他看着她如此平靜的離開,有些難以接受,憤恨不已,她卻只是囑咐他照顧好她們的孩子。
他心中動容,看着那小小的孩子,最終放棄了起兵造反,而是忍辱偷生,將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果不其然,憑藉她的姿色,入宮不久,她便成了梅妃,成爲了北燕帝寵冠一時的妃子。
他的高官厚祿至此不斷,他卻漸漸開始將明面上的勢力轉入地下,選擇忍辱偷生,可心中對北燕帝的恨意卻隨着時間的增長日益增加。
沒過一年,梅妃再次誕下皇子,衝冠一時。
他對這一切都置若罔聞,獨自撫養着雲婉歌。
幾年時間過的飛快,軟軟小小的人一天天長大,黝黑的眸子靈動而純粹,在他的嬌慣下,她活潑可愛,偶爾詢問他她爲什麼沒有娘,他卻總是難以作答。
雲婉歌性子溫順,軟軟的,心性善良,聰明卻沒有脾氣。
又過了幾年,府中後院越發的不肯安生,一次府中竟然流傳出雲婉歌不是他的孩子的傳言,他怒不可遏,痛打了不少人。
可是即便如此,卻依舊難堵悠悠之口,更何況時間久了,聽多了雲婉歌的眉眼不像自己種種言辭,他便開始新生疑慮。
終於有一次,他在主母的慫恿下,召集了府中衆人,打着還雲婉歌一個清白的名號,在衆人面前準備滴血認親,他本是自信滿滿,不想,結果卻出他所料。
他的血同雲婉歌的血根本沒有融合,一時間譁然一片。
他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之中,看着那扯着自己衣襟的孩子,只覺得如遭雷擊。
冷靜下來後,他憂心是否是後宅中的女人們做了手腳,私下再次派人爲自己同雲婉歌做了一次滴血認親,可是結果依舊沒有絲毫改變。
多少年的熱血,如今卻遭遇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他始終無法接受。
當即,他便要進宮面見已經貴爲梅妃的洛晴,詢問她,這麼多年,他投入了這麼多心血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可是緊接着,還沒有等到他進宮,便再次驚聞了一個噩耗,梅妃逝世了。
他如遭雷擊,想起同那個女人之前的種種,想起這一手養大的雲婉歌,他竟然都得不到答案。
至此,他頹廢許久,終日渾渾噩噩,對於雲婉歌也再也沒有介懷的像是以往一般寵愛。
孩子總是敏感的,察覺到他的變化,有些不安,可他在後宅那些女人一次次的挑撥下,時日一長,反倒是時常認爲她無理取鬧,不明事理,甚至被自己嬌慣成性。
後來,他開始考慮,考慮洛晴當日爲何會出現在那兵荒馬亂的村落,考慮她一個女子爲何會在這亂世行走,開始懷疑起她的目的,懷疑起她的身份,懷疑起她爲何會懂得行兵佈陣的策略。
諸如此類,他終於開始清醒,卻意識到這個女人的可怕,越發的覺得自己有太多太多不瞭解她的地方,甚至也曾懷疑過她是否真的是一個妖精。
漸漸的,對於雲婉歌的存在他總是選擇刻意的忽視,若她不是自己的孩子,對於自己而言,便是一個恥辱的存在,而梅妃與北燕帝的關係,更是狠狠的給了他一個巴掌,這一連串的打擊,讓他再也難以接受這個不是自己血脈的孩子。
她的存在,彷彿是一種恥辱,時刻提醒着他的愚蠢和無能,把一個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孩子精心養育到這麼大。
可是,這麼多年的感情他卻又難以割捨,所以能做的只有無視,對於後宅的那些紛爭,他也都只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偶爾看不過她被人欺負,纔會開口訓斥。
時間久了,她也刻意避開了他的視線,久而久之,他常常忘記她的存在,甚至於到最後,她被打進天牢,他都不甚瞭解。
北棠妖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挽挽果真不是雲國公的孩子,那就難怪雲國公會用這種態度來待她,若是挽挽確實是梅妃同別人的孩子,對於雲國公來說確實是難以接受。
難道自己同挽挽真的會是兄妹?
不..不會如此..
北棠妖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要被掏空了一般,怎樣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不對,雲國公剛剛說過,在洛晴進宮前,曾對雲國公開口說過要照顧好挽挽,可是在梅妃死的時候,對待自己卻沒有半點叮囑,甚至沒有半點憂心。
北棠妖陷入回憶之中,想起梅妃死前那複雜的目光。
雲國公跪在地上,始終不敢做聲,記憶像是開了閘的洪水。
北棠妖將雲國公遣退,獨自一人坐了許久。
窗外月光獨明,散發着幽幽的清輝。
挽挽..你是爲了我才離開...是爲了我才選擇離開...
雙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拄在膝蓋之上,北棠妖眼角無淚,卻讓人覺得更加揪心。
最痛的是難以言說,最痛的是欲哭無淚。
獨自坐了許久,北棠妖起身一人走了出去,走過廣寒院,走過御膳房,走過挽月宮,走過每一處他曾同她在一起的地方。
殘破的廣寒院裡,她爲他用烈酒療傷彷彿已經是多年前的事。
假山石旁,枝頭落雪,北棠海對他和她的羞辱彷彿也已經過了許久。
御膳房裡,夕陽西下,她挽起袖子,埋頭洗碗的樣子也已經刻在了記憶深處。
挽月宮裡,她輕依偎在他身旁,溫柔恬靜彷彿不過昨日。
這一路紛紛擾擾,這一路顛簸不停,爲何她只能遠走,爲何他只能苦守深宮。
北棠妖靠在假山石上,雙手抱懷,靜靜的仰望着那幽靜的月光,不知那廣寒宮裡,嫦娥是不是也是日復一日的等待着她的愛人。
秋風吹過,髮絲打在男人的側臉,那削瘦的臉頰宛若一座凝望的雕塑,清寒的眸子裡滿是心傷。
肖向晚站在昏黃的燈火下,遠遠就瞧見北棠妖一身落寞,灑滿地清輝,站在一片孤寒清秋之中。
停下了步子,肖向晚站在那裡,靜靜的看着他。
她不是傻子,事到如今,她不會再以爲他真的愛她。可是既然入了這後宮,總是要爭要奪,總是要爲了拼命留在他身邊而努力。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一次,也許,她不會再選擇遇見他,她的一生,本該是依靠富族權勢,囂張跋扈,可如今爲他,她棄了喜愛的刀劍,穿上華服,入了這顧冷的後宮。
這世上總有些事身不由己,比如她愛上他,也比如她不得不開始學着耍盡一切手段留在他身邊。
“原來妖精也會難過...”看着那落寞的眸子,肖向晚輕聲開口。
緩步走了過去,漸漸出現在北棠妖的視線:“陛下,夜深露寒,還是早些回宮歇息吧。”
北棠妖的目光落在肖向晚身上,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女子,她的性子不算好,對於權力地位的野心不算大,相貌不算美,種種平庸之中,唯有她對自己的執着讓人動容。
北棠妖沙啞着嗓子淡淡開口:“肖向晚,朕給你一個機會。”
肖向晚一愣,還未等開口,只見北棠妖輕聲道:“朕準你離開皇宮,從此婚嫁自由,與朕再無瓜葛。”
肖向晚苦澀的搖搖頭:“若是此生沒有遇見陛下,向晚倒是可以來去自由,是善是惡,終不爲過,只是一見陛下誤終生,這輩子,向晚再也逃不掉了,除了陛下身邊和地獄,向晚哪也不去,爺爺輩的人管這叫宿命。”
北棠妖微微失神,宿命?
若她可以如此言說,那麼他是否可以說一見挽挽付此生,此生他再也不會這樣愛一個人,不,是此生他再也不會愛任何一個人,除了挽挽。
挽挽,你走,連我的心也一同帶走,我多想此生可以永遠陪伴在你身邊,伴你走遍天涯海角,看遍千山萬水。
北棠妖淡淡的掃過肖向晚,他已經給過她機會了,是她自己放棄了離開的機會,即便前路是死,也與他無關。
肖向晚看着北棠妖離去的背影,狠狠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北棠妖,我不會走的,我一定要成爲你身邊那個最尊貴顯赫的女人,縱然不能在你的心裡佔據一席之地,我也一定要在你的後宮呼風喚雨,做那個你不能小覷的女人。”
待到蘇公公等人尋來,北棠妖幽幽道:“擺駕淳魚殿。”
蘇公公和蒼鐮等先是一愣,而後立即開始着手準備。
踏上軟軟的轎攆,看着夜色闌珊的北燕皇宮,挽挽,如今這皇宮成了我的天下,再沒有人能凌駕於我之上,可是我卻再也不會快樂。
多想回到廣寒宮,多想回到挽月宮,多想回到還沒有登基之前,如果一切可以從來,我寧願死在一切真相之前。
金藍色交織着的蛟龍轎攆緩緩停在了魚兒的寢宮門前,北棠妖沒有急着下轎,而是擡眸打量着那大大的淳魚殿三個字,挽挽,我們這麼痛,總要有人陪着我們一起痛纔好。
江魚兒自從接到北棠妖突然駕臨自己寢宮的消息後,便一直惴惴不安,在宮人的準備下,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唯獨臉頰上的紅腫,任是塗抹了厚厚的胭脂還是難以掩飾。
北棠妖起身走下轎攆,目光落在江魚兒身上。
一身櫻粉色的紗裙,襯托得她瑩潤可愛,低垂着頭時,黑色的髮絲垂在白皙的脖頸上,倒是平添了幾分美麗。
江魚兒只覺得自己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這個男人,如碧荷之上,踏着水波而來的妖精,美的蠱惑人心,卻狠辣異常。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魚兒看着面前那一雙鑲嵌着金絲滾邊的白色靴子,心頭忍不住升起一抹懼意。
“起來吧。”北棠妖淡淡的開口,徑直走了進去。
魚兒趕忙起身跟在身後,伺候在左右。
北棠妖擡眸打量了一番淳魚殿,宮殿還算大,只是裝潢擺設卻有些寒酸了,不過這江魚兒心思靈巧,採摘了不少的花草,擺在屋子裡,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蘇公公也掀了掀眼皮,有些不贊同的撇撇嘴,有些金雕玉琢的東西總歸是難以用這些花花草草所替代的。
北棠妖仔細走過,在牆壁上的一副潑墨山水畫前停下腳步。
遠山重疊,煙霞繚繞,日出金光萬丈,水波瀲灩,既有山巒的磅礴,又有水波的浩渺,不得不承認,江魚兒的畫工是極好的,難怪當初一副挽挽的畫,被北燕帝驚爲天人。
北棠妖微微擡手,屋內的宮人紛紛退了下去,偌大的淳魚殿裡只剩下江魚兒忐忑的跟在北棠妖身後。
“魚妃的畫工了得,只怕這宮中的畫師也會自嘆不如。”北棠妖開口道。
江魚兒微微擡眸,看向男人的背影道:“陛下若是喜歡,臣妾可以隨時爲陛下做畫,若是陛下不嫌棄,也可以拿去做花樣。”
北棠妖沒有開口,繼續走向前,瞧見窗框上貼着幾處窗花,是用紅紙剪成的芙蓉花,栩栩如生,逼真不已。
擡手輕輕撫過窗上的窗花,北棠妖開口道:“都還會剪些什麼?”
Wшw ●тt kΛn ●co 魚兒微微一愣,對上北棠妖的眸子,有些慌亂的答道:“花鳥魚蟲山水人物都會一些,只是人物要難上一些,技藝不如前面的純熟。”
北棠妖微微頷首,彷彿想到什麼,開口道:“這樣吧,你教教朕如何剪貼窗花。”
魚兒睜着一雙有些發圓的眼睛,欲言又止,而後點點頭,起身走向一旁的雕花櫃子,從裡面拿出了幾張紅紙和兩把剪刀。
北棠妖坐在圓桌前,用剪刀挑了挑燈芯,直到燭火明亮了一些,目光才落在魚兒身上。
在燭火的映襯下,北棠妖的臉色微微紅潤了一些,魚兒擡眸看去,只覺得他出奇的溫柔,一雙眸子裡有水波流轉,只一個眼神,就讓她心神盪漾。
“陛下此前沒有學過,臣妾就先教陛下剪些簡單的花草..”魚兒輕拈起一張紅紙,小巧的剪刀在手指間靈活的轉動起來。
北棠妖神色專注,目光落在魚兒手間,仔細學着。
時而看不清楚,還會起身站在魚兒身後,那滿身清冽的香氣和溫熱的呼吸,讓魚兒從耳根紅到了脖子。
魚兒臉頰微紅,順着窗子看了看天色,有些心不在焉。
“這個地方是怎麼剪出來的?”北棠妖對魚兒的反應全然不察,雙臂從魚兒兩側繞過指向桌案上的剪紙。
若是不細看,還真會以爲此刻北棠妖正從魚兒身後環着她。
魚兒的心跳的越來越快,縱然她早就知道這個男人的狠決,可是當他距離自己如此之近,她還是難以保持平靜。
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未有過什麼男人離她這般近,更何況如今還是一個臉若桃花,眸似星河的帝王。
“哦...這..陛下仔細看,這個地方有一個弧度,只要....”
魚兒慌忙解釋着,似乎生怕被瞧出她的心花怒放。
北棠妖仔細聆聽着,一面點頭,一面繼續着手中的動作。
魚兒見着他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對面,有些焦急,如今虞輓歌不再,他又是主動來找自己,這可是一個極好的機會,若是自己把握不住這個機會,只怕是天理難容。
魚兒微微擡眸,看了眼專注於手中剪紙的北棠妖。
輕輕解開自己的衣衫,讓修長的脖子露出的更多了一些,在寂靜的夜色裡靜靜的綻放着。
北棠妖擡眸看向她,魚兒心中一喜,雙眸含情脈脈的看着北棠妖:“陛下..”
北棠妖盯着她的臉頰,半晌沒有移開視線。
魚兒心頭打鼓,微微垂下眸子,就在這時,忽然感到一隻微涼的手掌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臉頰。
“陛下...”魚兒心頭一喜,激動的擡起頭來。
北棠妖蹙着眉盯着她的臉頰道:“疼麼?”
圓圓的雙眸中瞬間涌起一片水霧,魚兒心中感動不已,僵持着不敢動,難道真的是天命所爲,這個足以讓所有女人瘋癲的男人竟然會關心她:“不疼...”
“可惜了。”北棠妖收回手。
魚兒感到一陣失落:“陛下...在說什麼可惜了?”
“只是覺得這臉頰實在是有損美感,若是知道你的臉這般模樣,朕今夜就該去肖妃那裡。”北棠妖淡淡的開口,手指間的剪紙卻越發流利。
魚兒臉色一僵,攥着剪刀的手指越發攥緊,另一手捂上臉頰:“是臣妾令陛下不悅了。”
“這倒也不至於,用不了多久,就會廣選妃嬪,什麼樣的女子都有。”
魚兒的臉色漲紅了幾分,心中對肖向晚的恨意又深了幾分,若非是她在這其中暗動手腳,她又怎麼會傷的這般嚴重!
氣氛一時間沉寂下來,北棠妖擡眸看向倒在桌上睡過去的江魚兒,眼中露出一抹冷笑,命人將她放在牀上,起身上朝。
肖向晚得到北棠妖前往淳魚殿的消息後,便一直不斷的派人打探消息,可卻被告知兩人相擁坐在桌前,耳鬢廝磨,情意綿綿。
肖向晚幾乎一夜未睡,眼中滿滿都是恨意。
嫁給公子這麼久,公子一次也不曾在她那裡留宿,這江魚兒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同她搶公子!
柳枝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小心翼翼的倒了杯茶水:“娘娘,天快亮了,還是稍作休息吧。”
肖向晚紅着眼轉頭看向柳枝,一把將桌案上滾燙的茶水掃落在柳枝身上:“你是盼着本宮早些休息,好給你時間爬上陛下的牀麼!”
柳枝的手腕瞬間被燙的通紅,眼中涌起豆大的淚珠,咬着脣不敢做聲。
肖向晚站起身來,一步步走近柳枝面前,甩手就給了她一個巴掌。
‘啪!’一聲,柳枝只覺得臉頰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眼中的淚水瞬間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覺得委屈不已。
“哭哭哭,哭什麼哭,你哭給誰看!你裝可憐給誰看?不要以爲本宮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不就是想要誘惑陛下麼?不要以爲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可以誘惑陛下。”肖向晚紅着眼有些歇斯底里。
柳枝的肩膀不斷抖動着,低垂着頭,紅着眼像是個兔子一樣:“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肖向晚冷着眼看着面前的柳枝,氣的不輕,惡狠狠的道:“她江魚兒算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同我搶陛下!”
----乾元殿---
就在衆臣以爲北棠妖又一日不會上朝的時候,北棠妖卻緩緩出現在朝堂之上。
朝臣一時間紛紛肅穆,極短的時間內就排列整齊。
“上朝~~”蘇公公扯着嗓子道。
北棠妖一雙淡漠的眸子掃過下首的朝臣,沒有開口。
朝臣們不自覺的掀起眼皮打量着北棠妖的神色,只見多日不見,這位新帝除了氣色不大好以外,氣度不減分毫。
肖父的臉色則是有些難看,昨日北棠妖留宿淳魚殿的消息已經在朝中傳開,自己的女兒當初可是以九皇子妃的身份名正言順的嫁給北棠妖爲正妃的,可是如今不僅沒有得到寵幸不說,甚至還晚了那江魚兒一步。
這讓他的臉色怎麼會好看。
江不壽扯着一張笑臉應付着各處投來的討好的目光,可笑容卻十分牽強。
“啓稟陛下,如今陛下登基數日,按照我朝慣例,陛下該廣選妃嬪,充實後宮,延綿子嗣,方爲正道。”一名老臣上前一步開口道。
不少人紛紛附和:“是啊,陛下,如今後宮空虛,實在是不利於國家發展,臣等堅毅陛下應該廣選秀女,充實後宮啊。”
北棠妖掃過臺下的一羣嘴臉,可以看出,這些人中可是不少人希望着自己的子嗣能夠在後宮之中博得一席之地。
北棠妖神色無波,始終沉默不語,唯有一雙眸子,像是兩個琉璃色的窟窿,看起來總是透露着一種詭異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慄。
“後宮中女眷雖然不多,卻也不少,父皇崇尚奢靡之風,致使國庫空虛,朕繼承北燕,應當崇尚節儉之風,爲百姓造福,廣選妃嬪,勞民傷財,耗費巨大,實在不該操之過急。”半晌後,北棠妖緩緩開口。
不少朝臣紛紛心頭不愉,這若是後宮始終不肯選妃,自家勢力就難以更進一步,奪嫡之戰已經過去,若是不利用好後宮這個機會,想要加官進爵實在不易。
“陛下..延綿皇嗣乃是萬民之福,是天下之福,百姓們將皇嗣看的比天還要重要,事關北燕社稷,怎麼會是勞民傷財之舉。”
“是啊,陛下,前有聖王帝,後宮充實,子嗣延綿,多驍勇善戰,文韜武略,衆多皇子爲北燕開疆闢土,護得北燕安寧,纔會開創天聖盛世。”
“是啊..還望陛下仔細考量。”
北棠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諸位愛卿操心起朕的事可是比家事還要上心啊,朕是不是該獎賞諸位愛卿忠心耿耿,爲朕思量良多啊。”
朝臣一時語塞,有的嘆了口氣,不再做聲。
北棠妖冷聲道:“朕已經說過後宮不需要擴充,難道諸位愛卿都聽不懂麼?”
衆臣各自對視一眼後,大多還是再次開口道:“事關祖宗基業,還望陛下三思啊。”
“是啊陛下..如此決定實在不符祖宗規矩,有損北燕社稷啊...”
北棠妖眼中閃過一抹深意,琉璃色的眸子近乎透明:“既然諸位愛卿都這麼認爲,那就開始準備廣選秀女吧。”
衆人訝異於北棠妖的轉變,雖然不明白他爲何會點頭同意,可一個個卻還是欣喜不已。
直到後來,北棠妖終於用行動證明,他是一個說一不二的帝王,他所作出的決定,不接受任何人的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