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帝星將落!
回到妖瞳殿,北棠妖命人準備了不少紅紙,坐在桌案前開始剪起剪紙來。
蘇公公站在門前偶爾向裡間張望一番,淡淡的迦南香裡,好看的男子坐在桌案前,正全神貫注的剪着什麼。
看着紅紙在手中一點點變成一朵朵花朵,北棠妖的臉上終於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待到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北棠妖終於放下手中的動作,擡眸看向窗外。
血色的夕陽如血,籠罩着整個北燕皇宮,鋪灑着一地的碎金罘。
“陛下,該用膳了。”蘇公公站在一旁開口道。
過了片刻,北棠妖纔開口道:“擺駕淳魚殿。”
蘇公公一怔,隨後反應過來即刻讓人去準備颼。
乘坐着轎攆,北棠妖側着身子躺在其上,單手輕拄着頭,淺閉着雙眸,經過御花園時,肖向晚站在一座假山之後,看向北棠妖前往的方向,一拳重重砸在了假山石上。
到底她哪裡不如那個女人!
來到淳魚殿,北棠妖命人準備了膳食,同江魚兒一同在淳魚殿用了晚膳。
“這是南蘇一帶進貢來的糕點,魚兒你也嚐嚐。”北棠妖的筷子指向一盤精緻的糕點。
一旁佈菜的宮婢趕忙上前將那仿若水晶一般的糕點夾了一塊放在江魚兒的盤中。
江魚兒臉頰一紅,雖然她知道北棠妖突然這樣待她,決計另有所圖,可是面對着他這樣的溫柔,她卻無法抗拒。
“多謝陛下。”江魚兒擡頭看向北棠妖,眼中含情。
一頓飯吃的不急不緩,可以算是十分舒心,北棠妖雖然沒有過於親近,可是一頓飯下來,也算是相安無事。
“蘇公公,朕讓人準備的傷藥呢?”待到桌上的東西被撤下去後,北棠妖開口道。
魚兒看向蘇公公,蘇公公從袖中拿出一隻精緻的瓷瓶,送到江魚兒面前:“魚妃娘娘,昨日陛下瞧見您有傷,特意讓御醫配製了雨露膏,具有消腫清肌美顏的功效。”
魚兒伸手接過那隻精緻的瓷瓶,看向北棠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試探道:“陛下忽然待臣妾這般好,實在是讓臣妾無法適從。”
魚兒警惕着北棠妖的神色,她有些不懂,爲何北棠妖忽然會待她這般好,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閨閣少女,縱然期間在宮中爲婢許久,卻也猜不透北棠妖的心思。
北棠妖淺笑道:“愛妃這話是何意?難道朕此前待你不好?”
魚兒腦海中陡然間浮現起當日在西廠那一幕,那滿穴的蟲蛇毒物,一瞬間遍體生寒:“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只是感動於陛下對臣妾照拂。”
北棠妖幽幽開口道:“朕喜歡聰明的女人,在一處,自然就有一處的規矩,既然如今愛妃進了朕的後宮,就要守着這後宮的規矩。”
魚兒有些聽不懂北棠妖的話,卻見北棠妖頭來頗有深意的目光再次開口道:“只要你遵守朕的規矩,自然就是榮寵無限,若你不守朕的規矩,就不要怪朕不留情面...”
魚兒心頭一凜,連忙屈膝跪下:“臣妾一定事事以陛下爲先,陛下就是臣妾的天,臣妾自然不敢忤逆陛下分毫。”
北棠妖的眼底閃過一抹深意,將魚兒扶了起來。
靠在軟榻上,聽着魚兒彈唱起小曲,品着淡淡的香茗,淳魚殿裡安寧而祥和,在淡淡的香氣裡,一切都那麼融洽。
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着玉瓷杯壁,北棠妖閉目傾聽,不知在想些什麼。
流水般的琴聲缺少力道和張力,悠悠轉轉,倒是也有幾分味道。
待到夜色深沉下來,北棠妖再次同魚兒學起剪紙來。
可是越到後期,魚兒當初在西廠所受的針扎之刑的弊端就越發的顯現出來。
起初一些簡單的花草還算好,可細緻的人物雕花便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北棠妖看着她顫抖個不停的手指,還有接連剪壞的紙張,神色不變,只當是沒有瞧見。
“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是這樣,剪刀要順着這個輪廓剪,待到剪好後,翻轉紅紙,再這樣...”
魚兒有些焦急的開口,手中的剪刀越發不靈活。
‘啊!’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鋒利的剪刀在魚兒手中劃出一道口子,魚兒一瞬間就紅了眼。
北棠妖放下手中的剪紙和剪刀,看向那滴血的手指。
魚兒低着頭,趕忙將手指從桌上拿了下去。
半晌後,北棠妖緩緩拿起魚兒的手指,眼底閃過一抹愧疚開口道:“當初若非是朕,你的手也不會變成這樣。”
魚兒一愣,看向那處在陰影中的面龐,開口道:“陛下不必自責,當初是臣妾莽撞了。”
北棠妖鬆開魚兒的手指,起身走向窗邊,背對着魚兒開口道:“當初朕的眼裡心裡都只有挽挽,只恨不得將這世間最好的一切都雙手奉到她的面前。”
魚兒也緩緩站起了身,站在桌旁,看着那一身風華清絕的男子,沒有開口。
“只是可笑的很,縱然朕掏心掏肺,可她卻不過始終是不屑一顧,完全把朕當做一把復仇的工具罷了。”北棠妖淡淡的開口,聲音中帶着一絲悵然,讓人無端的心痛。
“陛下..同挽妃娘娘是如何相識的?”魚兒試探着開口,這是第一次北棠妖主動同她說起他同虞輓歌之間的事。
“當年朕落魄不已,苟且偷生,是她在朕最爲狼狽的時候對朕伸出了援手,幫助朕,甚至教導朕。”北棠妖輕輕開口。
魚兒心中一緊,難怪他待她那樣情有獨鍾。
魚兒快步上前,從身後環住了北棠妖的腰身:“陛下,臣妾只恨自己沒能在那個時候遇見陛下,若是當初那個人能夠是臣妾該有多好。”
北棠妖沒有將她推開,而是道:“只可很,朕真心相付,她不屑一顧也就算了,竟然連同北棠海背叛於朕!”
魚兒垂下眸子,看來當初能夠逼走虞輓歌是她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如今北棠妖果然對她傷了心!
“這樣的女人不值得陛下費心,臣妾永遠不會背叛陛下,無論是榮辱還是落魄,臣妾都不會離開陛下,臣妾會永遠守在陛下身邊。”魚兒深情道。
北棠妖轉過身,看向面前那雙真摯的雙眼:“她不值得,你值得麼?”
對上那雙淡漠的眸子,江魚兒莫名的一顫,縱然那雙眸子此刻正看着她,可她卻總覺得他的目光沒有半點焦距,除了倒映着她的影子,卻什麼也沒有。
魚兒攥緊拳頭,開口道:“臣妾值得,臣妾願意爲陛下做這天下任何的事。”
北棠妖嘴角勾起一抹輕笑,輕輕攬過江魚兒,昏暗的燈光下,臉色晦暗不明。
江魚兒靠在他的胸膛,心跳個不停,擡頭看向天空中的星星,老天,難道命運真的開始轉變,是不是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同。
她總是忍不住會懷疑,這一切會不會都是做夢,可是每當查看命盤,確定自己真的有着皇后的命盤,她就會告訴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順理成章,都是真的,這樣纔是對的,是正確的!
一路追隨而來的肖向晚,站在淳魚殿外,看着窗口處緊緊相擁的兩道身影,一張俏臉氣的綠了起來。
這個賤人,到底使了什麼妖法,竟然使得陛下如此!
身後的柳枝小心翼翼的擡眸看了一眼,發現北棠妖確實正攬着江魚兒站在窗邊,相比於那道絕美的身影,略顯矮小的江魚兒總顯得有些不協調,似乎破壞了美感。
接連數日,北棠妖日日留宿在淳魚殿,宮人們一個個也都開始見風使舵,原本討好肖向晚的人一時間都跑去討好江魚兒。
內務府原本剋扣的江魚兒的東西,一時間全都補送了過來,加上北棠妖時不時的派人送來些珠寶,一時間江魚兒儼然成了宮中寵妃的架勢。
相比之下,肖向晚那裡則是要冷清了許多,縱然慕青幾次勸說肖向晚要努力,可是無論肖向晚怎樣做,卻還是無法獲得北棠妖的歡心,加上宮中諸人的臉色和議論,脾氣一時間壞到了極點。
時間久了,肖向晚終於受不了了,主動登上了淳魚殿的門。
“主子,肖妃娘娘前來拜訪。”丫鬟低聲稟報道。
短短半月的時間,江魚兒儼然換了一個人一般,舉手投足之間也都流露出一股貴氣。
魚兒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姐姐來了,怎麼還不快請。”
肖向晚走進來的時候,江魚兒也沒有起身,隨手一指,道了一句:“姐姐快請坐,姐姐突然造訪,也沒派個人來通知一聲,妹妹也好出門遠迎。”
肖向晚冷笑一聲,目光打量起四周的裝潢。
景泰藍掐金絲雕花纏繞在每一扇窗框上,精緻的紅木架子上擺放着一隻只精緻的玉器和汝窯瓷瓶,地上半人來高的紅珊瑚看着讓人眼紅。
肖向晚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再看向江魚兒,一時間只覺得自己彷彿也要被比了下去。
一身奢華的流雲軟緞子,淡淡的粉色宛若紅蓮出水,外罩乳白色輕紗,動起來,影影錯錯,宛若流動的水波。
這緞子她在太后那裡見過,是今年新晉貢的緞子,一共不過五匹,當時她喜歡的很,可太后卻說她也不過得到一匹,如今不想,這江魚兒這裡竟然也會有!
江魚兒彷彿知道她在打量什麼,也不急,只是淺笑着任由她打量,那不溫不火的態度,比起肖向晚,更多了幾分大家的溫婉。
精緻的朝天髻上插着數只赤金紅寶簪,一隻蝴蝶步搖橫臥於髮髻前,恍的人眼生疼。
額心一抹紅點,微圓的眼睛在妝容的修飾下,也變得狹長起來,忽閃忽閃之中,帶着盈盈的笑意。
肖向晚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這江魚兒何時變得這般美了?
“看來上次王嬤嬤教導的規矩,妹妹真是學的極好,幾日不見,妹妹的舉手投足之間倒是有了天壤之別。”肖向晚沉不住氣的開口道。
江魚兒開口笑道:“江府本就是根基深厚的百年大族,中途父親等人雖然流,亡塞外,可這規矩還是不曾淡忘的,如今得了王嬤嬤的教導,自然更進一步,倒是姐姐自小在東廠長大,盡日都同一些山野莽夫混跡一處,也難怪陛下不喜。”
“你...”肖向晚眼中閃過一抹凌厲,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
“上次見姐姐出手闊綽,依照妹妹看,姐姐還是應該把這錢用來請王嬤嬤教導之上,這樣也不至於讓陛下見之心煩。”江魚兒半依在塌子上,塗着紅色丹寇的指甲,輕輕拿起一枚水晶提子,輕輕放在脣間。
肖向晚嚥了口口水,看着那柔軟的身段,莫名的升起幾分自卑,心頭更是惱火起來。
看着如今的江魚兒,肖向晚的心中越來越不安,本以爲江魚兒姿色平平,可是按照今日的情形來看,比起她來不知是要明豔多少倍。
肖向晚忍住想要撕了那張笑臉的衝動,看着牆邊的畫道:“妹妹這副猛虎於林圖雖然不錯,可卻少了幾分殺氣,姐姐那裡正巧有一副莫大家的真跡,回頭差人給妹妹送來。”
“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領了,這副畫雖然不盡完美,卻是陛下同妹妹一同所做,上面的詩句更是陛下親筆所提,所以便是千金,妹妹也不會換的。”江魚兒不急不緩的開口。
肖向晚看着畫上凌亂的字跡,心中一緊,竟然是公子所提,怎麼會這樣!
看着肖向晚變幻不斷的臉色,江魚兒心情極好,她終於明白,爲何有無數人擠破了頭顱也要得到皇帝的寵愛,這份寵愛,絕非是一個普通人就能夠給予。
“看來陛下待妹妹是真好呢。”肖向晚的眼中閃過一抹深意。
“姐姐說笑了。”
“只是本宮怎麼聽聞,陛下對挽妃娘娘情根深種,挽妃娘娘的風采姐姐倒是也曾見過,絕非常人所及,初見妹妹,姐姐一直想不通陛下爲何會喜愛妹妹,如今看來妹妹伶牙俐齒,確實是讓人喜歡不已,到底還是有自己的過人之處,這點姐姐自嘆不如。”肖向晚冷笑道,天知道她現在有多麼想撕了這張嘴。
江魚兒撐起身子毫不遜色:“比起姐姐慣會討好太后娘娘,妹妹這點本事實在是上不得檯面,只可惜這天下之主到底是陛下,而不是太后娘娘,縱然姐姐能讓太后娘娘心花怒放,可若是陛下不喜,姐姐依舊只能陪伴在太后娘娘身邊呢。”
肖向晚的臉色已經由綠轉黑,眼中迸發出熊熊的怒火,恨不得抽出一把劍,劃花這張臉。
“妹妹也不要得意太早,過不了多久,新的秀女便會入宮,環肥燕瘦,依照妹妹的姿色,只怕不會得寵太久,還是早爲自己打算纔好。”
兩人之間的脣槍舌戰已經漸漸升級,連最初的掩飾也已經開始不屑。
“這就不勞姐姐費心了,聽着陛下的口風,似乎有意立我爲後,還望到時姐姐能爲我賀喜纔是。”江魚兒志得意滿的開口,想起北棠妖贊她溫婉賢淑,頗有爲後的風範。
肖向晚雙眼溜圓,不敢置信的看着江魚兒,她說什麼,她說陛下要立她爲後!
看着肖向晚彷彿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一般的模樣,魚兒眼底閃過一抹快感。
“姐姐你....”江魚兒的話還沒落。
‘啪!’一個大大的巴掌便甩了下來。
肖向晚終於按捺不住,再也難以忍受江魚兒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在汪直的庇佑下囂張慣了的她一巴掌甩在了江魚兒的臉上。
江魚兒被打的一愣,一手撫上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痛感一點點蔓延開來。
食指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發現滲出一絲血跡,歪着頭,紅了眼睛,眼裡蒙上一層水霧。
肖向晚彷彿終於出了口惡氣:“有些話妹妹還是不要亂說纔好,立後這等大事,怎麼能隨便議論,一旦傳到陛下耳中,陛下可是會生氣的。”
頭上的髮髻垂落下一縷,魚兒有些狼狽的擡起頭,紅着眼看着肖向晚,緩緩開口道:“姐姐教訓的是。”
“主子...”江魚兒的丫鬟有些忐忑的扶着她。
肖向晚擡頭看向江魚兒身邊的丫鬟,一把將她扯了過來,甩手又給了一個巴掌。
丫鬟嚇的不輕,卻見肖向晚道:“魚妃妹妹不小心傷了臉,你身爲宮婢是怎麼照顧你們主子的,竟然讓魚妃妹妹如此不小心的受傷。”
屋子裡一片沉寂,江魚兒只是陰狠的看着肖向晚,沒有開口。
肖向晚見此,帶着一衆宮人冷笑着轉身離開。
待到肖向晚離開後,江魚兒一拳狠狠拍在桌案上,震的茶杯亂顫:“肖向晚,我不會放過你的!”
“黃鸝,去給我查肖向晚的生辰八字!越快越好!”
一旁的丫鬟一驚,低聲道:“主子...宮中可是禁行巫蠱之術的啊..這..這會不會...”
“誰告訴你我要行巫蠱之術了!還不快去!”
丫鬟嚇的不輕,捂着臉連忙退了下去。
“肖向晚,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命有多硬,可否爭的過老天!”魚兒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肖向晚離開淳魚殿後,也是氣的不輕。
“這個賤人!竟敢教訓我!竟敢嘲笑本宮!”
----妖瞳殿----
“看樣子,肖妃和魚妃都氣的不輕,這樑子是一定結下了。”
北棠妖低着頭,專注着手中的剪紙,漫不經心的聽着蒼鐮的彙報。
北棠妖沒有開口,蒼鐮等了許久,悄悄踮起腳,擡眸看向桌案前的北棠妖。
這些日子主子一直在剪,也不知再剪些什麼,他也曾偶然瞧見過幾次,大多是些花鳥,可這剪紙就那麼有趣麼?怎麼會終日剪個不停。
這一瞧,蒼鐮的眼睛也亮了不少,黒木桌案上擺放着一個個剪好的圖案,一個女子姿態曼妙,或坐或立,或彈着琵琶或低頭撫琴。
蒼鐮努努嘴,不用想,也知道是虞輓歌,真是不知道那女子到底有什麼好,竟然讓主子這般惦念,不過如今主子已經振作起來,只要這樣就好。
又過了半個時辰,北棠妖放下手中的剪紙,看着剛剛完成的一副剪紙,是虞輓歌托腮凝眸的樣子。
一襲繁複的衣裙,在他的手中彷彿生了花一般,只恨不得將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都賦予在她身上,隨着時間越來越長,北棠妖的技法也越來越純熟,由最初粗糙的輪廓,到如今精緻到眉眼幾乎一模一樣,蒼鐮也不得不慨嘆主子學習的速度驚人。
看着那托腮淺笑的女子,琉璃色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溫柔,挽挽,如今你在哪呢?是否一切安好?
他喜歡這紅色的紙張剪出來的圖案,因爲足夠精緻卻又不夠精細,足夠精緻是因爲他一眼就可以瞧出這是他魂牽夢繞的女人,不夠精細這樣他就看不到她冷漠的眼神。
他怕看到她冰冷絕望的眼,怕她眼中閃過失望和懼怕,所以他每每畫出她的模樣,卻又不敢仔細描摹着她的神色。
而這剪紙不同,他只要看着這個精緻的輪廓就好,彷彿如此,就看不到她的冷漠。
沒多久,江魚兒便派人送來了一盒糕點,北棠妖看着桌上的糕點,站起身來。
“走吧,去淳魚殿。”
蒼鐮翻了翻白眼,又是淳魚殿,也不知這些個喜歡主子的女人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不過不得不說,這些個矯揉造作的女人固然可以溫柔,可以可愛,可是看起來確實是沒有虞輓歌那副模樣來的順眼。
來到淳魚殿,江魚兒閉門不出,門外的小太監看着神色不愉的北棠妖開口道:“陛...陛下..娘娘今日身體不適,您..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北棠妖眼底閃過一抹不耐,這江魚兒擺明盼着他來,可他來了,卻又做出這般姿態,這些時日陪着她演戲,他的耐心可是所剩無幾了。
蒼鐮敏銳的察覺到北棠妖的不耐,直接將太監等人推開,爲北棠妖清出一條路來。
推門而入,江魚兒坐在牀榻上,帷幔圍的嚴嚴實實,不讓人瞧見。
“愛妃這是不想瞧見朕麼?”北棠妖語氣不善。
“臣妾..不是..臣妾只是...”江魚兒開口解釋道,似乎有口難言。
“既然愛妃不想看見朕,那朕就走了,這偌大的後宮,朕想,還總是有人願意瞧見朕的。”北棠妖的言辭毫不留情,甚至連哄問江魚兒的耐心都沒有,轉身便要離開。
江魚兒心頭一緊,顧不得那麼多,掀開帷幔,直接從牀上撲了下來,抱着北棠妖的腰身,靠在他的胸膛:“陛下..”
北棠妖雙手始終後背,沒有半點反應,目光落在江魚兒身上。
時間一點點過去,江魚兒痛哭了許久,見着北棠妖遲遲沒有開口,不得不從他身上起來。
北棠妖掃過江魚兒,髮髻散亂,一側臉頰慘白,一面紅腫不已,淚眼婆娑,看起來楚楚可憐,可謂是做足了姿態。
“愛妃今日的妝畫的可不大好。”北棠妖幽幽開口。
蒼鐮和蘇公公輕咳了幾聲,眼中閃過狹蹙的笑意。
江魚兒一愣,她的一半臉確實抹了不少脂粉,讓臉色看起來更蒼白一些,難道讓陛下看出來了?
北棠妖擡手,修長的手指落在那紅腫的半邊臉頰上,用力的蹭了起來。
蒼鐮和蘇公公看直了眼,主子這是在幹什麼?
隨着北棠妖的動作,江魚兒只覺得一陣陣火辣辣的痛,想躲卻又不敢躲,只能站在那裡忍着。
半晌後,江魚兒的眼中已經涌起了不少淚水,本就紅腫的臉頰,在北棠妖的揉搓下,似乎腫的更高了一些。
北棠妖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樣,眼底閃過一抹冷笑收回了手道:“怎麼蹭不掉,難道不是胭脂?”
蒼鐮險些一口血噴出來,主子,您的演技也太差了點吧,還能再假一些麼?
魚兒擡眸不敢置信的看着北棠妖,愣在那裡,眼裡的淚珠一瞬間滾落下去。
一旁的丫鬟趕忙上前道:“陛下..這不是胭脂..是..是肖妃娘娘打的..”
“怎麼回事?”北棠妖蹙起眉頭,江魚兒側過頭,看起來可憐不已。
丫鬟將今日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北棠妖怒不可遏:“魚兒你放心,肖妃囂張跋扈!朕一定給你討回個公道!”
江魚兒心中激動不已,只盼着肖向晚狼狽不已,也好給自己出口惡氣。
“陛下,肖妃姐姐也是一時失手,更何況,如今肖家在朝堂上如日中天,陛下若是貿然懲罰姐姐,只怕肖大人會難爲陛下。”魚兒做出善解人意的模樣。
北棠妖勾起嘴角,眼中閃過一抹冷意:“一個小小的肖家,還能騎到朕的頭上不成?”
話落,北棠妖便甩袖離開,當即下旨貶肖妃爲肖嬪,隨後命她面壁思過三日,罰抄女戒百遍。
肖向晚得到這個消息後,險些瘋掉,無論怎樣也不肯接受。
得知是江魚兒把這個事情鬧到北棠妖那裡後,一時間對江魚兒恨的咬牙切齒。
北棠妖回到妖瞳殿後,看着桌案上的小像,輕聲道:“挽挽,如今終於可以坐山觀虎鬥了。”
北棠妖靠在椅子上,輕合上眸子,江家的改名之術,他終究還是忌憚的,他曾派人回到神龍宗仔細調查過,按照歷史記載,這種秘術確實存在,距離如今最近的,則是兩百多年前西羅,兩位公主同時看中了一位將軍,而後其中一位請來了所謂的天師,便是利用改命之術,使得自己如願。
往事種種,雖然不可盡信,可是卻不得不承認,這期間存在着某一種巧合。
改命的事件雖然不多,不過大抵是因爲這些人需要順從天命,否則便會受到劫數和懲罰,可是不多,卻不代表不存在,不意味着沒有人會這樣去做。
所以,他纔會這樣大費周章的對付江魚兒和肖向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否則,他還真是要擔心這江魚兒會不會將心思放在挽挽身上。
如今,過了這麼久,這個禍患也終於該除去了。
---江府---
觀星閣上,江不壽一面擡頭看着夜空的星象,一面聽着宮中的消息,不爲所動,一旁的江虎兒開口道:“爹,妹妹都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你怎麼能還是無動於衷!”
江不壽捋着八字鬍道:“她的事你別管,這都是她自己該得的,可不要將我們江府牽連進去纔好!”
江虎兒氣的不輕:“爹,魚兒到底還是不是你的孩子!你怎麼會這般冷血無情,那可是你的血脈至親!”
江不壽看着天象蹙起眉頭,收回目光道:“我算過她這一生,絕不會如此顯貴,大磨難沒有,可是小波折卻不斷,所以爲她取名魚兒,不過是希望她每次都能像漏網之魚一般逃脫,可是她呢!她都做了什麼,她竟敢揹着我改命,忤逆天意,這是要遭到報應的!”
“你就爲了那所爲的報應,連親生女兒的生死都不管麼?我怎麼會有你這麼貪生怕死的爹!”江虎兒氣的不輕。
江不壽沒有理會他,不是他不管江魚兒,而是她自己選擇的這條路,縱然他盼着她好,可是她的結局卻是註定的,如今爲了江家的血脈,她只能盼着她不要將江家牽扯進來,除此之外,便是爲她消除一些孽障,旁的,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江魚兒轉身離去。
江不壽也沒在意,一切自有天定,也許旁的人不信命數,可是他卻是知道,星跡包羅萬象,是極準的。
“把星盤給我取來。”江不壽看着天空中閃爍的帝星蹙眉開口道。
小廝很快將星盤取來,江不壽時不時對照着參看,眉頭卻越蹙越深。
如果他沒有看錯,北棠妖所對應的那顆星竟然開始忽明忽暗起來,即便是亮的時候光芒也不及此前的閃耀,按照他多年的經驗,彷彿..彷彿就是要隕落一般...
“這..這怎麼可能...”江不壽捋着鬍子不敢置信道。
北棠妖才登基不久,且此前觀他面相,確實是帝王之相,可是如今這星,怎麼會如此黯淡,就好像氣數已盡一般。
再次擡頭,找到那顆帝王劫,看方向,在像東面移動,而隨着她的移動,東陵老皇帝所對應的那顆星,明顯也是黯淡了幾分。
江不壽收回目光,有些心事重重,北棠妖年輕氣盛,智謀無雙,正是大好年華,怎麼會氣數已盡?
這顆帝星難道真的將要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