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死亡樂章!
大殿裡瞬間一片寂靜,美妙的樂曲都停止下來,時間彷彿停止在這一瞬。
下午的太陽穿過奢華的紅色木門,躍過衆人,投射在兩人的身上,鍍上一層金光,彷彿萬里霞光自兩人身後蓬勃而出。
虞輓歌有些發愣,回過神來,看着北棠妖微垂的眸子,長長的睫毛撒下一片陰影,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緒。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手背,他的指尖微涼,隨着他的脈搏她的心劇烈的跳動着患。
世界彷彿定格在這一瞬,奢華盎然的大殿裡,衣冠顯貴的衆人抻着脖子層層環繞,瞠目結舌的皇帝坐在上首,跌倒在地的江魚兒震驚的瞪着溜圓的眸子。
半晌後,北棠妖緩緩將手腕拿開些距離,直到瞧見傷口處從血跡消失不見,露出被劃破的皮肉,輕輕吹了吹,旁若無人。
一切好似破冰而出,人們紛紛回過神來。
老皇帝看着北棠妖,眸子裡也閃過一抹詫異,即便是他也實在沒有想到,這位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北燕新帝竟然如此的膽大妄爲,行事無忌。
北棠海上前一步,想要從北棠妖手中將虞輓歌奪回。
就在他的手臂將要觸及之時,北棠妖手臂一拽,依然有些呆愣的虞輓歌整個人被扯進了他的懷中。
“我的女人就不勞武郡王費心了。”北棠妖輕笑着開口,眼中帶着濃濃的警告,掃視着衆人,渾然不覺此刻自己乃是衆矢之的。
北棠海臉色冷峻,目光落在虞輓歌身上,沒有馬上開口。
虞輓歌只覺得自己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彷彿只要靠在他的懷中,就可以驅散嚴寒,所有的奔波疲倦都將得到慰藉。
熟悉的香氣讓她心動,忍不住貪婪的呼吸着。
感受到腰間環着自己有力的大手,將她緊緊貼靠在他的胸膛,她忍不住就要溺死在這久違的溫柔中。
察覺到北棠海的目光,虞輓歌回過神來,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水霧:“北棠妖,放開我。”
“不要。”北棠妖的臉頰緊緊貼着她的臉頰,看着她垂下的眸子,像是個任性的孩子,將她環的更緊了些。
感受到貼在自己臉頰上的他,虞輓歌微微側過頭,他卻只是在她的頸窩輕蹭着,如果她回頭,一定能夠瞧見男人眼中的眷戀和纏綿,讓人憐,讓人醉。
虞輓歌只覺得在他的攻勢下,自己的防線一點點被擊潰,所有的堅持就要瓦解,不由得攥緊了藏在袖中的手指。
“還請陛下自重。”虞輓歌沙啞着嗓子,故作冷漠的開口。
北棠妖卻只是無賴的摟着她不肯放手。
一道銀光閃過,晃在金色盤龍的柱子上,北棠海抽出腰間的佩刀,架在北棠妖脖頸之上:“放開她。”
蒼鐮反應極快,幾乎在同一時間也抽出了腰間的軟刀,架在了北棠海的脖子上。
因着兩人的動作,大殿裡瞬間響起齊刷刷的抽刀之聲,東陵的侍衛和北燕的隨護紛紛抽出佩刀,相互對峙。
大殿裡一時間劍拔弩張,北棠妖卻始終沒有放手,彷彿在囂張的宣誓着他對她的所有權。
北棠雪和郝連城站在衆人之中,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冷眼旁觀,沒有急着開口。
“跟我回北燕。”北棠妖的聲音嚴肅了幾分,看着懷中的女子。
“放開她。”北棠海蹙着眉沉聲道,手中的刀距離北棠妖白皙的脖子又近了幾分。
“挽挽,跟我回北燕。”
“北棠妖!”北棠海怒聲道,手中的刀劍散發着森然的寒意。
“挽挽,我好想你。”北棠妖輕聲道,聲音裡帶着一絲疲憊,也帶着一抹乞求。
虞輓歌低垂着眸子,只覺得心痛的都疼了。
北棠海看着北棠妖,黝黑的眸子有些發紅,帶着濃濃的不解,北棠妖,這就是你所謂的愛麼?爲什麼你口口聲聲說愛,卻總要逼迫她去做她不願做的事!
虞輓歌緩緩開口,聲音裡帶着一絲疲憊:“北棠妖,放手吧,我不會跟你走的。”
北棠妖的眉心升起一抹戾氣,扳過虞輓歌的身體,讓她面對着自己:“跟我回去!”
“北棠妖,我就要嫁人了。”虞輓歌擡起眸子,對上那雙閃爍着紫紅色琉璃花的眸子。
北棠妖一把將她抱住:“咱不嫁了。”
虞輓歌垂下眸子,指尖微動,終於狠心將他推開。
北棠妖沒有料到她竟然如此狠心,紅腫眼看着面前那熟悉的臉龐。
“北棠妖,我們回不去了,從你下令要將我陪葬開始,到在懸崖邊上你射出的兩箭,我們已經回不去了。”虞輓歌垂下眸子,避開他灼熱的目光。
北棠妖擡手想要叩住她的肩頭,北棠海在一旁卻先他一步,一把將她帶離,護在自己懷中。
看着自己抓空的雙手,北棠妖的眸子裡彷彿碎裂開一朵朵紫色的花瓣,透過那幽深的眼,滿是詭異,像是誤入人間的妖孽。
北棠妖轉過頭看向虞輓歌,虞輓歌避開他的目光沉聲道:“我們不可能的。”
北棠妖隱忍着想要說出什麼,卻咬緊牙關始終沒有開口,一雙眸子顫抖着水光,挽挽,你是騙我的,你不會真的怪我的,你只是還不知道真相纔會這般開口的!
看着那淡漠的女子,北棠妖強忍住將真相說出的瘋狂,咬緊牙關,含淚吞血道:“挽挽,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跟我走,聽我說。”
虞輓歌心頭微動,卻沒有真的應下,在她看來,他只是個不知道真相卻想要將她帶回的瘋子:“回不去了,北棠妖,我會成爲武郡王妃。”
“哈哈哈哈!武郡王妃?”北棠妖忽然大笑起來,眼角卻有着一抹晶瑩的淚珠。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這個瘋癲的男人身上,從他顫抖的身體裡感受到一陣陣莫名的悲愴。
“好,好個武郡王妃,那朕就在此先向王妃賀喜了。”北棠妖緩緩止住笑聲,目光中閃過一抹悲涼。
挽挽,你只能是我的。
江魚兒不敢置信的抓住北棠妖的衣襟,眼中滿是瘋狂:“陛下,你說過只愛魚兒的,你說過只愛魚兒一人的!你不可以帶她回北燕!”
北棠妖的目光落在江魚兒身上,眼中閃過一抹積蓄已久的陰鷙狠厲,江魚兒,若非是你,我同挽挽和至於分隔一年,何至於今日痛苦分離!何至於讓我再次被挽挽拋棄!
北棠妖收斂好情緒,強迫自己不再去看虞輓歌,他一遍遍告訴自己,只是挽挽還不知道真相,他一遍遍告訴自己,挽挽很快就會回到自己身邊,他等待了那麼久,忍耐了那麼久,痛苦了那麼久,還有什麼不能接受。
衆人的目光也紛紛落在江魚兒身上,說起來,這位載瑜皇后也是名聲極大,憑藉殘破之姿,卻能讓喜怒無常的新帝力排衆議立她爲後。
可是如今看來,這北燕新帝可還是對當年北燕帝的寵妃挽妃割捨不斷啊,那這備受寵愛的皇后又是怎麼一回事?
東陵老皇帝這時站起了身,緩緩擡手,東陵的侍衛紛紛收回手中的刀劍,北燕的隨護也紛紛收起刀劍,一場硝煙纔算是暫時平息。
東陵老皇帝對着北棠妖開口道:“輓歌將要嫁給海兒爲妃,新帝陛下此舉怕是有欠妥當。”
北棠妖垂下眸子,幽幽道:“是朕魯莽了。”
老皇帝眸色有些深沉,卻並未再深究,而是看着跌坐在地上狼狽不已的江魚兒道:“事情已真相大白,載瑜皇后氣量狹小,傷害武郡王妃,從今往後,東陵將不再歡迎載瑜皇后,禁止她再踏足東陵的土地!”
“是!”侍衛們應聲道。
“景成帝對陣的決定應該沒有異議吧?”老皇帝的目光落在北棠妖身上。
江魚兒緊張的看向北棠妖,若是他再不肯幫自己,自己今日可謂是顏面盡失!
虞輓歌冷眼看着她,眼中閃過一抹不屑,想要陷害,總要先捨得下狠手纔是。
北棠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自然沒有異議,皇后做出這種事情,朕確實該給武郡王妃一個交代。”
江魚兒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抓着北棠妖衣襟的手緩緩滑落,徹底的跌坐在地上。
就在宮內的侍衛打算將江魚兒請出去的時候,北棠妖卻出言阻止:“且慢。”
侍衛們一愣,看向老皇帝,老皇帝並未阻止。
江
魚兒眼中一亮,升起一抹希冀,他還是在意她的,縱然他對虞輓歌餘情未了,可是他還是在意她的。
北棠妖緩緩伸手,將江魚兒扶了起來,江魚兒心頭不可抑制的激動着。
虞輓歌微微側開目光,不去看眼前這讓人心堵的一幕。
“江魚兒,我等這一天好久了。”北棠妖靠近江魚兒,在她耳邊輕聲道。
魚兒微微發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只覺得他幽幽的聲音讓她莫名的毛骨悚然,一種深深的恐懼自靈魂深處發出。
“今日是陛下的壽宴,朕也爲陛下準備了一份賀禮,還請陛下笑納。”北棠妖對着東陵老皇帝拱手道。
老皇帝雙手後背,站在玉階之上,等待着北棠妖的下文。
蒼鐮兩指放在嘴邊,吹響一聲口哨。
頓時,門外的天空黑了下來,衆人震驚的張望看去,卻發現成片成片的黑鴉向大殿的方向飛來,一個個黑點灑滿天空,遮住了湛藍的天空,也遮住了明亮的太陽。
“怎麼會有這麼多神鳥..”
“是啊...除了神祭的時候我也從未見過這麼都多...”
“這是怎麼回事?”
就連老皇帝瞧見這麼多的烏鴉也忍不住上前幾步,衆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了門外的天空之上。
烏鴉在東陵的歷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被稱爲神鴉或神鳥,有吉祥的寓意,在皇宮之中,更有專門飼養烏鴉的地方,每當有重大的祭祀,便會祭拜烏鴉。
蒼鐮繼續吹着口哨,長短起伏,錯落有致,漸漸的,大片的烏鴉都聚集在大殿正門的上空,在蒼鐮的指揮下,漸漸聚攏成一圈,不斷的盤旋着,發出低沉的叫聲。
不少人從未見過這般神奇的景象,跑到了大殿門前,仰望着天空中的烏鴉。
老皇帝的目光卻落在了北棠妖身上,一時間摸不準他打的主意。
此前他只聽聞過北棠妖的事蹟,卻從未見過他,如今一見,只覺得傳聞終究還是難以具體的形容出這個男人。
依照他的判斷,此人絕非池中之物,劍走偏鋒,兵行詭道,囂張乖戾,陰鷙狠毒,深情重義,着實有些棘手,只怕海兒的性子同他對上,難有勝算。
老皇帝第一次對自己將虞輓歌賜婚給北棠海的決定有了動搖,微微蹙起眉頭,只盼着不要因爲虞輓歌給海兒帶來禍事纔好。
‘咳咳...‘
在衆人的注意都集中在門外之時,老皇帝臉色一百,手中的帕子上再次咳出一片血跡。
將帕子疊起,藏在手中,看向北棠海的背影,老皇帝的眼中閃過一抹憂心,海兒,外公只能爲你做這麼多了,成敗得失,因果循環,一切自有天意,萬般皆有定數。
就在這時,整齊的黑鴉宛若蛟龍,在蒼鐮的指揮下,橫衝而下,飛進大殿之中。
門前的不少人因爲這巨大的衝撞,紛紛跌倒在地。
隨着進入大殿,烏鴉的叫聲越發歡快起來。
虞輓歌也蹙起眉頭,看着黑壓壓的一片,一時間竟也不知北棠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隨着北棠妖的頷首,蒼鐮的哨聲陡然間變得凌厲,一隻只黑鴉宛若一柄柄黑色的標槍,從四面八方朝着一個方向紮下!
江魚兒的瞳孔驟縮,清楚的倒映着一隻只黑色的身影。
‘啊!’
隨着黑點越來越大,江魚兒發出一聲驚恐的叫聲,踉蹌的後退着。
一隻只黑鴉開始咬起她的橘色的華服,流光錦緞在這黑色面前,變得蒼白無力。
江魚兒拼命的揮舞着雙手,撲打着這些落在她身上的黑鴉。
可是拍散了一隻,還有無數只,源源不斷的黑鴉讓她無處可躲,無處可避。
濃濃的恐懼充斥着她,她彷彿能夠感到那些有力的嘴,隔着衣衫在啃噬自己的皮肉。
魚兒紅着眼,慌亂的看着四周,可四周圍觀的衆人也都被這一幕驚呆了,忍不住後退數步,在他們看來,此刻根本就瞧不見江魚兒,只能瞧見黑壓壓的一片覆蓋其上。
一時間大殿正中,只剩下魚兒一人和
無數飛舞的黑鴉,北棠妖負手站在她與衆人之間,冷眼旁觀,不爲所動。
“陛下..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魚兒眼中閃過一抹絕望,剔透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
透過羣鴉的縫隙,卻只瞧見北棠妖嘴角殘忍的冷笑。
那雙琉璃色的眸子如月清輝,透着無盡的涼薄,讓人心頭髮冷,在這清楚的淡漠之下,深藏着漫天的陰鷙。
江魚兒的衣衫漸漸被羣鴉撕扯脫落,纏在身上的白布也被一點點啃噬下去。
大殿裡令人作嘔的惡臭越來越濃,便是百花競放交織着香爐裡的香粉也不能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