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地師杖退乘風羽

神念交流的同時,兩人的鬥法一直未停。看似是法布爾不斷髮出攻擊,而谷椿只是招架,法布爾卻被谷椿逼得連連後退。

法布爾的神念講了千年前的三個傳聞,還有最近的一條傳言,而如今大部分術門弟子根本就沒聽說過。

不論法布爾的人品如何,修爲到了他這種境界,就沒有客觀意義上的謊言,只有主觀意圖上的誤導,因爲神念本身並不是開口說話,就是元神中真實的意念。

千年之前,的確有那樣的傳聞,最近一段時間,也應該真有那樣的傳言,哪怕傳言就是法布爾自己散佈出去的。

谷椿也回以神念-

一針對第一條傳聞:有人突破了高階修爲,宗門洞天會有所感應。這的確不假,但也僅是能感應到有人突破了高階修爲。

執掌洞天者,僅知在某個時間有人突破了四階,就像是洞天的提醒,但並不能感應到其人的方位和距離,更不可能知曉其人的身份。

谷椿在成爲宗法堂長老之前,也曾擔任過心盤門的執事,在羽境洞天中輪值坐鎮。這樣的情況他至少經歷過五次,當時都做了記錄,可以用親身經歷證明傳聞不實。

針對第二條傳聞:所謂進入宗門洞天,在祖師殿中接受二次傳承,就會被打上無形的追蹤印跡,此事無法證實。

谷椿身爲心盤門掌門,既有資格執掌洞天,也曾多次爲突破四階的弟子主持二次傳承儀式,但他並沒有給任何人留下什麼追蹤印跡。

假如追蹤印跡是洞天打上的,他也從未發現過,更不可能以此來追蹤任何人。

針對第三條傳聞:術士突破四階修爲時,只要受到宗門洞天的感召,就會被留下追蹤印跡,這種說法也沒有任何證據。

谷椿和法布爾都早已突破四階修爲,他們能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追蹤印跡嗎?反正谷椿察覺不到,這是無稽之談。

至於最近的傳言,谷椿都懶得跟他扯了,登記個人的情況就等於是留下追蹤印跡?那就隨便你怎麼想了·————

術門弟子大普查有必要嗎?想想去年的棲原原隱蛾事件,再想想惠明石家出的事,簡直太有必要了!

但有一點法布爾說對了,或者說他猜對了,

宗法堂的最新「政策」,統計並掌握天下術門弟子的動態信息,也會不可避免的影響到自古所謂的逍遙客羣體。

在此過程中,假如宗法堂還發現了「野生」術士,也會做調查登記。

首先會調查該術士是不是正式的術門弟子,假如不是,會派人前往接觸,告知術門的存在。假如對方希望能迴歸術門,則需要通過相應的考查。

假如對方並不願加入術門,宗法堂也不會勉強,但會將其記錄下來。平日可相安無事,但若此人以術法爲非作歲,術門自會處置。

以往常有一種情況,術士之間發生爭鬥甚至波及無辜,但術門卻查不出當事人的身份,這種事今後應該還會有,但要讓它儘量少發生。

谷椿此番巡視天下,覈實各地術門弟子上報的情況,也發現了一批江湖散人,基本就是照此情況處理的。

其中也有很特殊的例子,比如蘭九腕,就不必一一說出來了。

法布爾這樣的逍遙客,身懷術法修爲卻隱跡世間,因爲各種原因不願加入術門,當然更不願意被術門掌握自家情況,所以對此事非常牴觸。

但這就是術門的政策,內部弟子要登記詳細情況,發現身懷術法的江湖散人也要記錄。比如谷椿今天發現了法布爾,回頭肯定也要讓宗法堂做記錄。

這種記錄並不會公開,但有事可以查詢相關線索。

至於法布爾願不願意被記錄,這和宗法堂沒關係。宗法堂就要搞術門弟子情況大普查,並不會刻意去尋找逍遙客,只是發現了便會記錄。

谷椿如實介紹了情況,法布爾隨即又發來反問法布爾:「你說從未發現洞天感應給術士留下追蹤印跡,難道不能是因爲你的修爲太低?」

谷椿:「靈犀門江長老已突破七階修爲,他也未曾發現。」

法布爾:「或許七階修爲也還不夠。」

谷椿:「術門亦有八階祖師留下的心法秘傳,其中明言,從未證實傳聞中這種印跡的存在。」

法布爾:「可是術法修爲,九階纔是至高。」

谷椿:「九階?術門千年未現,那已是傳說中的神仙人物。

若真有神仙想知曉你的情況,還用得着你自己上報登記?若他想追蹤你的行跡,你自認爲能躲得了?

所謂洞天感應,不論有還是沒有,對那等仙家高人而言,有意義嗎?『

法布爾:「九階且不談,你等長老辦不到,或許只有隱蛾才能辦到呢?」

谷椿:「你如何證明隱蛾能辦到?」

法布爾反問:「你如何證明隱蛾辦不到?」

谷椿沒有再用神念,而是開口喝道:「論道有不言,問之自損!」

這句話私有某種無形的衝擊力,法布爾忽然打了個哆嗦,已經止住的鼻血又飈了出來,好像傷勢莫名加重了。

什麼叫「論道有不言」?

通常的論道形式,基本都是張三問李四答,然後再換過來李四問張三答,問題之間要有層層遞進的關係,但有個問題是不能問的,就是一一何爲道?

因爲大道無形,他們本身討論的就是這個問題,假如能直接給出答案,也就不必有此問論了。

且論道是有資格要求的,至少要有六階修爲,否則沒有意義。

谷椿與法布爾此刻並非論道,兩人看似在吵架,其實是在辯駁千年前的傳聞真僞。但他們這種人也要注意,就是有些話不可說,這是從論道的原則延伸來的。

辯論的基礎是理性邏輯,但理性邏輯並非萬能,本身就有不完備性,可能會陷入自指悖論,就像論道時問出「何爲道」一樣。

這個講究想說清楚很複雜,簡而言之可以舉個具體的例子,就是不能讓對方證明:一件尚未發現的東西是不存在的。

因爲「不存在」這個命題,本身就是邏輯自指,它不能像「存在」一樣去證明。

拿「上帝」舉例,可能就比較好理解了,怎麼能讓無神論者證明上帝不存在?用理性邏輯是無法證明的!

這本身就是一個不應該提出的要求。

證明上帝存在的辦法,就是把證據拿出來。假如找不到存在的證據,其實也不能證明上帝不存在,從理性邏輯角度,只是你還沒發現而已。

沒有找到存在的證據,能否就證明其不存在?答案是不能!那麼不能證明其不存在,是否就證明了其存在?答案也是不能!

這種哲學問題與普通人有關係嗎?當然有,而且關係很大。

比如日常生活中的「誰主張,誰舉證」,也就是「你可以證明我做了什麼,我沒必要證明我沒做過什麼」。

刑偵司法角度所謂「不在場證明」,其實只是證明當事人於同一時間丶另一個地點,正在做另一件事情,本質上還是證明當事人做了什麼。

普通人在派出所開的「無犯罪證明」,其實只是「無犯罪記錄證明」。

身爲勘破妄境的六階修土,在神念交鋒中問出這種問題,本身就是有損修行。流着鼻血的法布爾又問道:「你問過隱蛾嗎?」

谷椿不答,繼續揮杖駕雲逼近,

法布爾:「你知道誰是隱蛾?」

谷椿似是懶得再搭理他,已沒有了交流的興趣,速度卻突然加快,頂着漫天風刃衝向法布爾。

此時法布爾站定了腳步,無形的羽翼向前一攏,將自己包裹其中。漫射的風刃陡然來了一次大爆發,在空中劃出一片流光,幾乎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

谷椿也不得不暫避鋒芒,向後飛退了很遠才站定道:「你撐不住了嗎?這麼大的動靜,可別把防空飛彈給招來!」

他們的位置,方纔應該恰好離開了東國的領海基線。領海寬度通常是十二海里,也就是二十二公里左右。

出了領海通常是專屬經濟區,這個範圍是二百海里。在專屬經濟區內,其他國家的船隻有無害通過權,沿海岸線的小規模走私丶滲透往往很難杜絕。

因爲十二海里這個距離其實很短,在風浪不大的情況下,普通的漁船就能往返靠岸,海警也很難全部攔截下來。

但是這種小規模的物資搬運,對於進出口吞吐量巨大的國際貿易來說,總體上並沒有太大影響,偷偷摸摸用小船運點貨,累死了又能搬多少?

真正的大宗運輸不可能通過這種方式,大型客丶貨輪都是需要正式靠港登記的,除非是買通當地相關部門內外勾結,否則無法大規模走私物資與人員。

用這方法偷渡人員也只能是小批次,而且在東國,基本只能到沿海地帶短時間潛伏,但凡進入內地或公開露面活動的時間長了,就有可能暴露。

在近海海域,未登記的不明飛行物也會被雷達鎖定。

谷椿與法布爾方纔在空中飛行,應該還不會被雷達注意到,但此刻法布爾來了這樣的大爆發,

也是有可能被發現的。

假如他們真被當成了可疑的不明飛行物,弄不好會被防空雷達鎖定,也可能有邊防巡邏直升機或無人機過來查看。

法布爾冷笑道:「怎麼,你怕了?」

夜間的海面並不平靜,可以看見星星點點遊移的燈光,因爲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到了近海航道的上空,這一帶有不少船隻經過。

谷椿:「那兩輛車上的八個人,還有他們帶的槍,就是用小船偷運進來的吧?可是回不去了,

作案線索也留下來了。」

法布爾:「拿錢辦事的亡命徒而已,外面要多少有多少,警方查不出他們的身份。」

谷椿:「他們在境內還有人接應,提供了作案車輛,警方會查到線索的。就算警方查不到,宗法堂也有辦法查出來。」

法布爾:「地師大人,你出手究竟是爲了追緝我,還是爲了保護鄒添錦?」

谷椿:「不是一回事嗎?」

法布爾:「你不覺得此刻已經離海岸太遠了嗎?若是鄒添錦遇險,你已經來不及救了!」

谷椿轉身回望,遙遠的海岸那邊似乎又有神氣法力爆發的波動。

理論上只要站在三十六米以上的高度,大氣條件允許的話,就可以看到十二海里以外的海平面,但普通人的肉眼是很難看清楚細節的。

谷椿的目力當然遠超常人,但是在這個距離,視界已經相當有限,而且鄒添錦定坐調息的位置,恰好被海塘公園的小山丘給擋住了。

谷椿修爲雖高,但神識也很難在這麼遠的距離發揮作用,若是有人正在施法相鬥,法力激盪間更難以判斷清楚發生了何事。

谷椿下意識回頭時,法布爾展開乘風羽主動飛撲而來,無數風刃從四面八方將谷椿包裹其中顯然是發了狠。

他同時神念道:「你猜對了,那邊確實還有人接應,你根本就不該追我這麼遠的!方纔是你追我,現在輪到我絆住你了,就等着給鄒執事收屍吧———」

谷椿:「你也太小看術門執事了。」

法布爾:「可他已經受傷。」

谷椿:「你不也受傷了嗎?」

法布爾剛要再說什麼,谷椿手中的藤杖突然幻化出漫天光影,將環繞風刃盡數擊散,人也向下方的海面落去。

一名修士,只能用御器之法催動一件法寶的妙用,但沒說不可以切換啊。谷椿收起了一朵雲,

催動了手中的八風杖,攻擊力陡然大增。

谷椿落在海面上腳踏波濤站穩,又奮力將手中的藤杖朝天空扔了出去。藤杖似是活了過來,化爲一道流光直擊法布爾的身形。

法布爾收攏羽翼硬碰硬接了一擊,流光又化爲藤杖打着旋落向海中,他則噴出一口鮮血倒飛向高空。

谷椿這一擊盡了全力,假如不是站在海面上距離有點遠,這一棍子能把法布爾抽趴下。

法布爾雖有神器護體,但這一下也被抽得不輕,若剛纔的傷勢還不要緊,此刻的內傷就很嚴重了。

他遭遇了與方纔鄒添錦一樣的困境,此刻最好服丹藥運功療傷,否則傷勢會加劇難以恢復,但他哪有功夫,御乘風羽玩了命地疾速而去..

遠在海邊的鄒添錦,自從法布爾被谷椿逼走後,便坐在黑暗中運功調息,化解了生機被奪的術法侵襲,也暫時壓制了內傷。

他的位置是一片空地中的樹影下,離方纔的鬥法地點已有近一公里遠。

遠處隔着小山丘,那兩輛車燃燒的火勢越來越大,還發出了畢剝的爆炸聲,空中好像有無人機飛了過來,遠方也響起了警笛聲。

看來是警方發現了狀況,正趕到那邊去查看。

就在鄒添錦這麼想的時候,忽心生警兆催動了隨身法器鎖玉柱,緊接着神識中就傳來「當」的一聲鳴響。

黑暗中有一隻飛梭無聲無息地射來,恰好被鎖玉柱化爲的護身蛟形給彈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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