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歧陣營中走出一名清瘦的中年人,向燃燈諸人一拱手道:“我去看看。”
燃燈也拱手道:“喬兄有勞了!”
這人轉身便走向化血陣。申公豹見到這人便皺起了眉頭,語音中帶着些不快,道:“沒想到這次會派他去送死……”
阿凱見這人穿着普通的麻布短衣,臉色黎黑,身後揹着一個竹蔞,蔞中似乎裝着不少草藥之類的。看這身打扮,和西歧那些飄逸古怪的煉氣士格格不入,便如一名平常農人一般。於是問道:“這人是誰?”
“他是五夷山白雲洞的,名叫喬坤,擅長醫道。”申公豹道:“這人爲人慈善,醫術高超,擅治各種古怪病症。不過愛醫成癡,據說連山中野獸受傷,只要見到,他也會爲之醫治,五夷山周圍的居民被他醫治受惠的不計其數,可惜要死在這裡……”
申公豹說完默然不語,前幾日各陣內均有人死去,特別是趙江、懼留孫,以及死在寒冰陣中的那名崑崙弟子,死相慘不忍睹,申公豹都未皺一下眉。但對這喬坤去是真的惋惜,可見這喬坤確是一個好人。
喬坤從背後竹簍中抓出幾味草藥,嚼爛了塗在口鼻之間,低首進入化血陣中。
這化血陣中卻是空無一物,地面上鋪滿了白色石塊,片塵不染,光可鑑人。在空間深處,站着一個全身**的男子,看上去十分怪異,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一般。他的身體白得彷彿透明,隱隱可以看到皮膚下的血管,而且這人頭髮眉毛全無,全身上下清潔溜溜,一根汗毛都沒有。
“這人……”阿凱訝道:“是不是有病?”
“猜得不錯!正因如此,崑崙的人才可以讓喬坤自願進入陣中……”申公豹嘆道:“孫天君實際上是一個十分可憐的人……”
當下申公豹向阿凱解釋道:“當年我認識金鰲島十天君之時,九個都見過,唯獨這個孫天君從未見過。聽其他天君說,孫天君生來身染奇疾,根本無法在外界環境中存活,自出生起就一直待在島中一處與外界隔絕的封閉空間之中,一生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前些日子我來這裡,聽他們說是借了一件法寶,纔將孫天君帶出金鰲島,來到這裡。估計崑崙的人便是以此爲由將他騙到化血陣中,這喬坤愛醫成癖,聽到有這麼奇怪的病症,必然會來看個究竟……”
“果然如此!”喬坤入陣後,心下暗道。他之所以會有這裡來,是因爲有人告訴他說這裡有一個十分奇特的病人,現在看到孫天君模樣,果然奇特,全身毛髮脫落,皮膚透明,這人全身**,估計不是有意而爲,只怕是另有原因。
喬坤一生鑽研醫道,加之他對醫人之道甚有天賦,見過許多奇特病症,看到孫天君模樣,馬上就想到了十餘種造成孫天君目前情形的病症。奇怪的是這人得了這麼多種病,居然至今仍活首,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喬坤的興趣果然大增,一拱手,衝孫天君道:“這位兄弟是否身染有疾?我一生喜好此道,也許可以幫得上忙……”
那孫天君連眼中的瞳仁都似乎透明,沒有一點動靜,似乎是個瞎子。聽到喬坤的話,突然嘆息了一聲,聲音極輕地道:“聽說我那九個兄弟已經死了三人——,我不管你的話是真是假,但是你已經入陣,只怕不能活着出去了……”
“不妨!”喬坤說着便向孫天君趨去:“我進來時已經用了藥護住皮膚呼吸,一般的病不會傳染到我身上……”
“怪不得你進來之後還有餘暇可以說話……”孫天君的瞳仁茫然不動,道:“不過我的病已經發生變化,根本不是平常醫道所可解救——,感覺到了吧!”
原來孫天君在說話之時喬坤已感覺不對,身上皮膚刺癢,呼吸也開始不暢,喬坤吃了一驚,忙快速後退,一邊把背上竹簍取下,翻找藥草。可惜已經晚了,喬坤手中抓着一株草藥,仰天而倒,一道微弱的能量逸出化血陣。
化血陣外,燃燈嘆了口氣,其他諸人也都默然不語,剛纔他們都可以感覺得到喬坤的身體內部發生的變化。特別是太乙,他對人體結構精通無比,剛纔喬坤死時,身體內部的許多組織都同時發生了不知名的病變,這種變化連太乙都莫名其妙。
人體內的器官十分脆弱,極易受到感染,所以人會得病。雖然煉氣之士修煉自身經脈,經脈是全身之主,身體比普通人強健得多,但是如果身體壞死,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身體發生病變,即使經脈再強,也不能改變死亡的命運。
燃燈擡頭望了望清虛,清虛那身奇特裝束,連金光聖母的光線攻擊都可以擋住,倒是適合入這化血陣走一遭。
清虛也明白燃燈的意思,欠身道:“我那八卦紫綬衣受了光線照射,已經有了破損,只怕……”
燃燈聽了清虛說話,收回目光,嘆了口氣道:“那這化血陣,確實無法破得了了……”
當下西歧收兵回營,衆人計議破化血陣之事,但都想不出什麼辦法。
衆人散去之後,太乙來到清虛帳中,坐定之後道:“師弟,今日化血陣之事,你可有什麼主意?”
“能有什麼主意?”清虛道:“這疾人體病變,無形無影,最是難防。師哥是學這個的,都沒有主意,我哪裡有什麼主意了?如果我的八卦紫綬衣若無損傷,自然可破此陣,不過現在卻是無甚辦法。”
“那哪吒——”太乙放低了聲音,微微探身,對清虛道:“也不行麼?”
“不行!”清虛搖頭,斷然拒絕道:“哪吒雖然特殊,但以後用他之處甚多,而且他還未成長完全,讓他去這化血陣,沒有十足把握,不能冒這個險!”
“……”太乙聽了清虛的話猶豫了一下,用商量的口氣道:“最多是肉身毀去,到時我再給他重塑肉身,也不是什麼太難之事——”
“不——”清虛道:“哪吒的肉身已經換過一次。你也看到了,換過之後他已經不如開始時那麼靈性。如果再換,我怕那靈珠會有變異……”
“那這化血陣……”太乙擔憂道。
“不是還有燃燈麼?”清虛笑道:“他既然做了指揮調度,那這破陣之事便得由他來想辦法!我們何必着急?”
“可這畢竟是師父吩咐下來的,終究是我崑崙的事——”太乙道:“而且師弟你來的晚,不明白,當時我們幾個一致推燃燈做調度,只是爲了把他拖在我們崑崙這條船上,而並非說他有多大能耐……”
“哦——”清虛思索片刻道:“那我們就回報老師,讓他來做定奪,你看如何?”
“嗯!只有如此了……。那個——”太乙點頭道:“師弟,這千里傳息太耗法力,還是用你那寶貝吧!”
“呵呵!師兄,恐怕你來的目的便是如此吧!”清虛一邊笑,一邊抓過身旁的圓筒,從裡面掏出一面厚厚的鏡子來,這鏡子呈圓形,只有巴掌大小,但鏡面卻是四方形的,光滑無比,但卻並不映出影象,不知何物所制。清虛雙手握住,灌入法力,那鏡面慢慢明亮,彷彿一幅畫慢慢顯形,上面一個長鬚老人,面目慈祥,盤膝而坐。
老人張開眼來,從鏡中發出聲音來:“何事?”
“今聞仲請來十天君擺下十絕陣,弟子們已連破四陣,只是這化血陣無人能破,請老師指點!”清虛恭恭敬敬地道。那鏡中之人果然便是元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