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深處,一條勉強算得上直的七米寬雪道盡頭,是一米的空地被周圍的雲松樹叢圍着,空地與外面的雲松林之間有一道近三米高的鋼絲圍欄圍着。在與外面那條泥濘大道接洽處是兩扇同樣高大的鋼絲網大門。這種高強度的鋼絲網在這種地方唯一的用途就是防護。防護的對象是誰,毋庸諱言,就是之前某個該死的騰龍夥計中
嚴密圍接的鋼絲網內,有近四分之一的地方,整齊堆放着一段段近十米長、已經被削得只剩下的軀幹的松木,此時正披着厚厚的雪被,要不是朝向大門這邊能看到隱約可見的齊整年輪,還真不好辨認。
距離堆放的木材不遠處,還能看到一些起重設備和兩輛專門用於運輸木材的大型平板汽車同樣被厚厚的大雪湮沒,只隱約露出些許棱角,就像擱淺於岸灘的殘壞船隻一樣。想來是因爲這場持續了整整三天,到今天凌晨才停下的大風暴之故,無奈被困滯於此。在木材堆放處的正對面是一排低矮的尖頂混凝土結構房,屋頂的兩翼間的夾角極小,遠遠看去就像一把碩大無朋的長劍一般,粗鈍厚實的刃口正朝上陳放着。排屋靠近大門這頭是一個一米來高的小型棚屋,看樣子倒像是某些牲畜棚。
整個宿地裡的積雪基本上保持完好,只有排屋周圍能見到一些深深淺淺地足跡。看來。這場大雪倒是給停留在這裡的工作人員放了個長假,如此才得以見到現在這樣的清閒安靜的局面。要在平時,估計這裡早已是一派繁忙的景象了。不難想像,汽車馬達的轟鳴聲,電鋸切割樹幹時發出的刺耳聲音外加人們吆喝等聲音糾結在一起,那種忙碌“變奏曲”現場會是如何一番場景……
照理來說,趕上這種大雪封山的時候,是不應該有客人來地。但是。事無絕對,總有那麼一些人會不請自來。
這不,樓夜剛剛出現在宿地四周,立即就有三條全身黑光油亮,四肢驕健的獵犬從靠近門口的那個棚屋裡跑了出來。可惜,棚屋門口到宿地大門這段距離的積雪未清理過。因此這幾條朝着鋼絲大門跑過來的獵犬一下子就陷身於及**膝蓋高的積雪中,很快便無法再往前挺前,最終止步於距離大門十米遠處。可是,這幾條盡忠職守地獵犬還是一個勁地狂吠不止。
很快,靠近大門這頭的排屋裡就傳來了小孩的哭聲,緊接着是女人哄小孩的聲音,再之後是女人哄小孩不奏效後,大聲叫男人出門讓那幾只獵犬閉嘴。隨後,貌似躺在暖暖的被窩裡的男人不滿地咕嚕幾聲後,披上厚厚的棉大衣就拖着一雙拖鞋朝門口急步奔來。緊接着。門迅速被打開了,從門裡探出一個板寸頭。但卻在脣上方蓄着兩撇尾部往上翹起的白種高個子男人,一下子就吸引了樓夜的注意力。
只見這個男人在門打開的剎那就如同一座憤怒地火山一樣爆發了起來“該死的瘋狗。別叫了!再叫我就扒了你們地皮……”
好渾厚的聲音。這是樓夜聽到那聲音後地忍不住浮出腦海的讚語。
男人大聲罵了一句後,那幾只狗卻並沒有應聲而止,反而叫得更兇更猛,不知道是不是誤解了這個男人的意思。而男人在這時也發現了站在宿地大門外的樓夜。在這種天寒地凍的鬼天氣裡,見到一個衣着單薄的黃種人,絕對是算得上是一種莫大的意外。
這個白種男人立即低罵了一句“見鬼”後,就立即將頭縮回了房門去,隨後就聽一聲門響。再次將門裡門外隔開。不過,藉着散佈於這些建築物上的灰塵間諜。樓夜還是能聽到房裡男人和女人地交談聲。
“怎麼了,伊凡?外面怎麼回事?”女人的聲音裡充滿了好奇。
“不知道,來了一個古怪地東方人。”男人一邊應聲道,同時不停地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想來是在穿衣服吧。“知道嗎,卡秋莎?那個東方人居然只穿了一件黑色風衣。現在外面可是零下二十度……真是見鬼了。”
“你說什麼?”女人忍不住高聲問道,說完,她還跑到窗口邊來往邊大門這邊觀望。“哦,天哪!真是太不可思議……”
透過窗口看到外面的樓夜後,女人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不過,很快就被哭得更兇的小孩拉回了注意力。一邊拍着襁褓中的小孩,一邊對男人說道“伊凡,快去看看那個年青人是怎麼回事?或許,他是迷路了。”
“迷路?讓他見鬼地迷路吧。”男人不滿地嘀咕道,“大雪封山……迷路,可真荒唐。該死的天氣,電沒了,電話又打不通,剩下的柴火不夠一天了,上次採購的食物也快吃光了……可惡的狗叫聲,小孩哭聲,還有,還有這見鬼的東方人……哦,怎麼所有的壞事都趕到一處了……哦,老天!”
一邊發着滿嘴的牢騷,一邊穿戴完畢的男人再次打開了門撲進了外面冰冷的空氣中。
“哦!見鬼!”剛邁出一步,就再次傳來了那個男人粗咧的罵聲。只見他的整個膝蓋以下全都深深地陷入雪中。這種天氣下被人從暖和的被窩裡拉出來,任誰也不會有什麼好心情。更不用說像這個男人這樣雙腳深陷入積雪當中,艱難地往前邁進。
就這樣深一步淺一步地走出了三米遠,平時只要半秒鐘就能跨越的距離,竟然愣是花了五六秒鐘。而從這裡距離大門不家不下十五米遠,那要走到什麼時候?於是,這個滿腹牢騷的白種男人再次折返而去,很快就提着一把矮柄鏟子出來,賣力地將沿途的積雪鏟去。很快,在這茫茫的雪叢中,就出現了一條僅能容納一個人通過的小徑。因爲兩邊的積雪過高這條小徑倒成了一條几十公分高的小溝。
見到主人臨近,那幾條衝勁十足的獵犬似乎找到了主心骨,終於收斂了許多,只是低聲咆哮着,一道道警惕而兇猛的目光仍舊緊盯着樓夜。倒是樓夜,靜靜地站在雪面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完全不拿那幾
當一回事。事實也確實如此,要是樓夜真有心處理I不知道它們可以橫屍多少次了。不過,樓夜也知道自己不是來鬧事的,能和平解決的事情何必要大動干戈呢。不管是身懷異能也罷,還是放蕩不羈也好,這一切都不能成爲恣意欺凌弱者的合理藉口。經過那麼多虛擬的生死體驗,現在的樓夜更願意以平和的態度去體驗這種真正的生活。
“你是誰?來這裡幹什麼?”那個叫伊凡的白種男人一邊鏟着沿途的積雪一邊朝遠在十幾米外的樓夜喝問道。他的聲音並不熱情,淺棕色的眸子裡射出的目光帶着一種警惕,說不清爲什麼,眼前這個黑衣青年總讓伊凡感覺着有幾分古怪,可是具體古怪在哪兒,他卻是說不出來。
“先生你好,我叫萬尼亞,萬尼亞#822;巴甫洛維奇,我父親尼古拉#822;巴甫洛維奇年輕時曾經在這裡上過班。”樓夜彬彬有禮地介紹了自己。
伊凡再次剷出一堆厚厚的雪塊後,朝邊上吐了口口水後,停下了手中動作,粗聲喘着氣問道“尼古拉#822;巴甫洛維奇?是那個有着長長的紅鬍子,老是吹噓自己是彼得皇氏第二十九世庶民子孫的尼古拉#822;巴甫洛維奇吧?”
說完,不等樓夜回答,伊凡就再次將目光收回到鏟子上。賣力地剷起雪來。
“事實上,先生,我父親確實是有着長長地漂亮的紅鬍子。”樓夜稍顯尷尬地辯解道。
“漂亮的紅鬍子?”伊凡似乎習慣了這樣交互式的對話方式,這不,剛聽完樓夜的辯解就斜了樓夜一眼後再次接口道。
“要我看倒更像是薰焦了的白鬍子……”這只是伊凡的輕聲嘀咕,不過樓夜並不打算在這種不相干的細節上糾纏。何況,他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尼古拉#822;巴甫洛維奇,一切只是因爲劇情需要。導演安排,所圖地不過是方便行事罷了。
“你說你是紅鬍子的兒子?”又往前挖了幾鏟後,伊凡再次擡頭問道,這次還仔細地看了幾米開外的樓夜幾眼,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可是紅鬍子怎麼生了個黃種人的兒子?你不是會輕信了他的那個狗屁皇氏血脈……”
“不不不,先生。請聽我說。事實上是這樣的……”樓夜趕緊打斷了這個白種男人地天馬行空的想像,解釋道,“我並不是紅鬍子的親生兒子,只是因爲我寡居的母親幾年前與他生活在一起……事實上就是這樣而已。”
“哦,原來是這樣。這樣就可以理解了。”伊凡停下手中的活,點點頭道。
從伊凡剛一露面,樓夜就直接利用灰塵間諜乾脆利索地竊取了他意識海里的所有信息。那個紅鬍子的身份就是他據此編出來的。當年紅鬍子在這裡的時候,這個伊凡還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毛孩,現在一轉眼就已經過去十四年了,伊凡也成了這個林場目前地管事。此外,一起長進的還有他那像伏特加酒一樣火烈地脾氣。而沒有改的就是他這當年就已經。至於後面地這些,自然是樓夜瞎編濫造的。此外。樓夜藉由伊凡間接得知了整個宿地的人員狀況。
“我經常聽我繼父說起他在這個林場工作的事。”樓夜故意說起這些事,這可是用於拉近雙方距離的好話題。不過,伊凡這次倒是一味地埋頭苦幹着,出奇地沒有擡頭來接樓夜的話。
“他經常說起在這裡,和索那#822;阿布裡奇、馬爾扎#822;奧斯米洛夫斯基等人共事時的愉快回憶。”
“哦,是嗎?索那老鬼已經退休六年了,老煙鬼奧斯米洛夫斯基終於去地下見閻王了。早就叫他戒菸了,可他就是不聽。死不足惜的傢伙。可惜他那一手木雕地好手藝……”伊凡再次吐了口氣後,對樓夜提到的幾個傢伙一一評論道。最後還表現得有點不勝唏噓地樣子。
“真是個不幸的消息。我繼父一直對馬爾扎#822;奧斯米洛夫斯基的木雕手藝讚不絕口。實在是天妒英才啊!”樓夜滿臉遺憾地說道。
“天妒個屁的英才!”伊凡粗魯地說道,一點都不給樓夜面子,“香菸盒上都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吸菸有害身體健康’。就這樣還不禁菸,不是自己找死算什麼?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似乎一說起這個馬爾扎#822;奧斯米洛夫斯基伊凡就有說不盡的恨意,只保持他繼續滔滔地說道,連手上的活也擱下了。
“記得有好幾次,拜那個死煙鬼所賜,差點就燒了這個林場。你知道嗎?這個林場可是大夥兒的命根子,林場要燒了,大夥兒都只有失業的份了。一想起這個死煙鬼就生氣。還好,終於不用再聞那討厭的臭煙味了。”
“話雖如此,不過我聽我繼父說過,他那一手木雕確實不錯。好像曾經還爲一個叫伊凡#822;伊萬諾夫的小哥雕刻過一個人像,聽說是那伊凡小哥的小情人來着。聽說爲此,伊凡小哥還一度要拜馬爾扎大叔爲師過……”樓夜面帶笑意地說道,同時雙眼不離伊凡的身上。
“咳咳咳!”
只聽一陣渾厚的咳嗽聲輕輕響起,伊凡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尷尬的紅潮,卻是沒有擡頭,只是繼續低着頭繼續忙着手頭上活,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道“見鬼!該死的老酒鬼……遲早有一天醉死在伏特加酒瓶裡!哦!可惡,這該死的積雪!”說着,伊凡用力地剷起一大塊雪,往邊上用力地拋去。
“啊!實在不好意思,跟你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樓夜一臉抱歉地笑問道。
“哼!”伊凡有點不悅地哼了一聲,翻起白眼看了樓夜一眼,正要撇撇嘴正要開口說話,突然,他眼睛一瞪,張大了嘴巴卻是沒有發出任何一個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