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我爹的話,我瞬間看向裴寧。
裴寧臉上有些複雜,抿了抿脣,對着我爹道,“您,您……”
“你是棺生子,有一天晚上我走夜路,卻聽到有孩子哭的聲音,我順着聲音找到了一座墓碑,是我從墓地裡把你挖出來的,你看起來兩三歲的樣子,有呼吸,身上卻沒有活人的陽氣。”
我爹嘆了口氣,繼續說,“然後我就將你送到了老朋友那裡,等你大了,就把你送到了你師傅那裡。
我撿回了你,只是不想你凍死在那裡,而你與念靈的婚事,對你們倆都好,這是早就註定的。”
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記得我說父母的時候,裴寧有些羨慕的表情,我以爲他只是父母不在,沒想到卻有這麼一段。
老頭子走過來,拍拍裴寧的肩膀,“孩子,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在想了,現在你很好,況且,你對念靈也不是沒感情,你們倆在一起纔是最合適的。”
我心中突然有了一種念頭,爲什麼我要過這種任人擺佈的人生,爲什麼我從小就活的身不由己,所有人給我的都是他們覺得最合適的,卻沒人問過我願不願意。
我後退一步,冷笑,“爲什麼爲了所謂的合適,搭上我和裴寧兩個人,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我的出生就是衰落,未來沒人說得準,老頭子和我爹要將我塞給裴寧,我不願意。”
說完,我在也不想停留在這裡,大步往外走。
我不知道我能去哪裡,但我知道我要逃離。
走到了小河邊的時候,我停了下來,我看着水面的波光粼粼,裡邊的魚自由自在的遊着。
我突然很迷茫,我不知道穆念靈在這個世界上活着的意義是什麼,做什麼都是別人讓我做的,聽什麼都是別人說的,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
Www .тт kǎn .¢ o
我閉着眼睛,回想起從小到大的一幕幕。
忽然,肩上一沉,我扭頭卻看到了老頭子。
老頭子隨意的坐在地上,有些氣喘吁吁,見我看他,他嗤笑,“看什麼,看我老頭子不中用了嗎。”
我搖搖頭,不說話。
老頭子輕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穆家的事嗎,今天我就跟你說說,讓你明白明白,生而穆家人,就有的使命。”
那天老頭子跟我說了很多很多。
他告訴我,穆家是以陰陽風是起家的,從清朝就一直久盛不衰,不知道從什麼開始,穆家每一代都只有男丁,而且會有一個陰日陰時出生的人。
那個人就是下一代的家主,到我爺爺這一代,曾有一個雲遊的不世高人告訴我爺爺,這是穆家的命數,其實早就有人給穆家下了一個詛咒。
詛咒穆家都是男丁,生死相奪這份家業,永世不得安寧。
那個高人告訴我爺爺,等到生出女嬰的時候,穆家就會從興盛轉爲衰敗。
可能是穆家的家訓有云,從來不許用自己手中的本事害人,穆家才能撐了這麼多代,近幾年旁支那鬧得厲害,終於,我出生了。
我爹捨不得,甚至不敢告訴我爺爺。
因爲這些秘密,只有穆家的家主才能知道,我爹只是略有耳聞。
我出生之後,我爹去找了老頭子,老頭子跟我說,他抱着剛出生的我,軟軟的,眨着眼睛吐泡泡,他一下子就心軟了,雖然有那樣的傳說,可是因爲那個老道士幾句話就送走太殘忍了。
於是,我留了下來。
他擔心我被別人發現,不容於家族,才讓爹孃把我養在地窖裡,與屍體爲伴。
我爹把我送走,是因爲怕管不住我,開了禁地,被人發現,到時候不光是我性命不保,還有老頭子的家主身份。
所以,讓我跟着老頭子。
我爹沒有選擇,老頭子沒有選擇。
如果當年不是他們留下我,我早就死了,或者,我不是穆念靈。
老頭子一字一頓的說,念靈,你的出生並不是衰落,是福氣,我想明白了,我們穆家已經昌盛那麼多代,穆家的榮光也夠了,就算衰落,可是家族裡再也沒有鬥爭。
他嘮嘮叨叨,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原來是這樣的真相。
爺爺走的時候的託付,老頭子曾經在我耳邊說過的那些話,還有今天老頭子給我的自由。
老頭子走之前,臉上是和往日一樣的笑眯眯,他說念靈啊,你可以爲自己活一次,自己出去闖蕩闖蕩吧,等你覺得夠了,再回來。
我沒有說話。
聽見老頭子遠去的腳步聲,我卻覺得格外的酸澀,臉上有熱熱的東西滑過。
明明是我在鬧,可是最後愧疚的卻是我。
我擦了擦眼淚,平復了情緒,轉身回去。
穆家老宅還是那麼安靜,沒人說話,我看到我爹站在院子裡抽菸,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跪在爹的面前,沉默了一會,才努力開口,“爹,我錯了。”
我爹抽了一口煙,嘆氣,“你沒有錯,你孩子,太苦了。”
見我沒說話,我爹將我扶起來,才道,“你大大跟我說了,讓你出門去闖蕩闖蕩。”
我知道老頭子和我爹都是說話算話的人,這話一出,我就必須得去。
我點點頭,問了老頭子在哪。
我欠老頭子一句道歉。
可是見到老頭子的時候,我便覺得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口了。
老頭子慈愛的笑着,“東西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明天就出發。”
頓了頓,老頭子繼續道,“明天帶着裴寧一起,也好有人保護你。你和裴寧這孩子的事,就是我的私心了,你的身世這樣,這輩子都無法和尋常女人一樣結婚,裴寧是我看着長大的,和你能夠互相抑制住。也苦了這孩子。”
老頭子將自己的一些東西一樣一樣的告訴我怎麼用,又告訴了我許多應該注意的事情。
最後,我抱了抱老頭子,小聲的說,“謝謝。”
我不知道謝謝老頭子告訴了我真相,還是謝謝老頭子從小就爲我着想。
他拍拍我的肩膀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第二天我和裴寧早早出了門,無人來送。
裴寧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卻笑了,“我沒事了。”
裴寧見我臉上熟悉的表情,鬆了口氣,“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女孩子,怪不得開始我摸你手的時候,你總是瞪我。”
我:“……”
我再次對裴寧的腦回路無法理解了。
“你,沒事了吧?”沉默了一會,我想起昨天裴寧也同樣不好受。
裴寧看着我笑了,“念靈,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就像有的人是富二代,有的人是窮人,我們只是揹負着自己的使命罷了。我不想其他,我只知道我命大。
你爹說在我兩三歲的時候從棺材裡把我挖出來的,我在墓地裡,沒人管能活了那麼長時間,這就是我的福氣,我得好好活着。”
看着裴寧如此釋懷,我笑着打趣,“單看我們倆的身世,還真是天生一對呢。”
裴寧也笑着搖搖頭,我卻覺得格外輕鬆。
我和裴寧坐着火車往南走,到了遙城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我和裴寧早就飢腸轆轆,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很火爆的地方吃飯。
一大碗麪下去,我和裴寧滿足的不行。
這時候,我聽到鄰桌的人小聲的議論,“哎,你聽說了嗎,城北那家香腸廠竟然有人食物中毒,據說中的還是屍毒。”
屍毒?
我和裴寧對視了一眼,裝作不在意的聽着。
只見那個人繼續道,“那家香腸廠不是已經很久了嗎。許多人都只認袁記的字號。”
“可是這實在是邪門的很啊!”
我拿了東西給了裴寧一個眼神,就率先出門了,“走啊,看看情況去?”
我們一路向北,這個所謂的袁記在這裡應該挺出名啊,不如試探一下,我這麼想着,只見裴寧已經主動找到一個老大爺,揚聲道,“大爺,問您個事。”
那大爺十分熱心,操着一口南方口音道,“啥子事情。”
“是這樣的,我們剛來這裡,想找個工作,有個人告訴我們之裡的袁記很大,可以去上班,袁記怎麼走?”裴寧臉上帶着謙和的笑容。
那大爺臉色立刻就變了,趕忙小聲道,“這絕對是害你們啊,這袁記雖然原來是個招牌,可是弄出了中毒事件,現在已經停了。”
裴寧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我輕笑,“謝謝大爺啊。”
說着話,我拉着裴寧就要走,這大爺是本地人,如今能告訴我們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在多問下去,只怕他就要多想了。
我和裴寧一邊走一邊問的找到了袁記的香腸廠,一路拼拼湊湊,得出結論。
這袁記的香腸很多人吃,吃了之後出現了中毒的跡象,去醫院檢查,竟然發現中了屍毒,去廠子裡檢查,卻什麼都沒發現。
現在香腸廠已經全面停工了,正在裝修中。
告訴裴寧和我的那個大娘,壓低聲音告訴我們,“娃子啊,你可看好你妹妹別亂跑,最近我們這裡丟了很多的女娃子,那犯人還沒抓住呢。”
我腦子裡閃過一絲線索,卻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