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驍臉色尷尬地笑了幾下, 立馬拿過手機解鎖交給褚昀，然後就跟在國內時一樣，手把手在自己手機上錄了個男朋友的指紋。
之後他看完褚昀拍的照, 問褚昀能不能看他的微信。
褚昀的手機沒有秘密, 便大方點了頭。
誰料剛點開微信, 陸紹青就發了條消息過來：[不是說要請我吃飯？我明天有空, 你時間合適嗎？]
褚昀見樑驍臉色不對, 湊過去一看，開口道：“幫我回：我在國外，下次吧。”
樑驍回覆完, 陸紹青那邊顯示正在輸入，可兩人等了一會兒, 對方也沒發消息過來。
樑驍好奇地點開褚昀的朋友圈。大部分都是他不認識的名字, 褚昀很少評論點贊, 樑驍看了十來分鐘忽然想起來什麼，轉頭去看男朋友給自己的備註。
褚昀給他設置了置頂, 備註就是“樑驍”二字。
樑驍：“……你能換一個備註嗎？”
“換什麼？”褚昀很好說話的樣子。
“換‘老公’吧。”
褚昀想都不想、一口拒絕：“不行。”
察覺自己的語氣太強硬了，褚昀又找補了一下：“你給我的微信備註是？”
“你自己看。”
褚昀真的自己去看了。
看完便拿過自己的手機，當場修改備註。
樑驍給他的備註只有兩個字：我的。
褚昀刪掉“樑驍”二字，換爲“5-HT”。
樑驍的眼睛亮了起來，卻裝作不懂, 故意問褚昀：“是什麼意思？”
褚昀沒有扭捏, 直白道：“5-羥色胺的簡稱, 即是說你是我的抗抑鬱藥。”
樑驍這才滿意了。
於哥留了充足的時間給小情侶, 沒想到他跟小程回來時兩個人會在沙發上坐着聊天。
“還沒開始？”他忍不住問。
褚昀跟樑驍對着他同時露出茫然的眼神。
於哥咳嗽一聲：“沒什麼, 跟粉絲約的直播時間快到了，我們買了點吃的回來, 你可以邊吃邊跟她們聊天。”樑驍太瘦了，導演說明天想拍出臉部有些浮腫的感覺，那樣纔有喜劇的意思。
“那我先回去？”褚昀指了指門口。
樑驍還沒說話呢，於哥就搶先道：“不，您留在這裡。”於哥還不瞭解樑驍？要是這會兒褚昀走了，待會兒直播完他能去褚昀房間騷擾人家一整宿。
盛情難卻，褚昀便坐在一邊看小程手腳麻利地佈置好直播的桌子。
直播開始以後，樑驍自然地跟粉絲打招呼，然後就從旁邊拿過於哥遞過來的一大包零食，幾乎全是膨化食品，還有一盒泡麪。
[？？？]
[啥意思？？？吃飯給我們看？]
“導演要求的。”樑驍沒有細說，他將泡麪交給小程，然後撕開了一包薯片。
[我餓了]
[這個味道的薯片我也喜歡hhhh]
[知名男演員大晚上竟直播吃薯片報復粉絲，我報警了]
“挺好吃的，”樑驍一邊吃一邊評價，“不過另一種口味的更好吃。”說完他在袋子裡翻了翻，還真的沒有，於是繼續吃手裡的。
[於哥你快看！他對吃薯片很有經驗，你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哥哥是怎麼做到經常偷吃零食還這麼瘦的？]
樑驍盯着評論道：“我年輕消耗快，再過幾年可能就不行了。”說完他擡頭看了一眼褚昀，又很快收回視線。
褚昀：“……”他覺得樑驍在暗示什麼，但他沒有證據。
小程很快泡好面端過來給他。樑驍放下薯片，開始吃泡麪。
[不瞞你們說，我口水已經流到牀單上了]
[誰不是呢]
[咦，國外的酒店可以燒熱水嗎？]
樑驍：“不懂了吧？帶了摺疊熱水壺。”
[L城今天下雪了吧？]
樑驍：“拍戲的地方沒下，不過挺冷的。”擔心第二天臉上起痘，他沒多吃泡麪，正準備推開的時候忽然被嘴裡還沒嚥下去的面嗆了一下。
備好的水杯恰好在褚昀手邊，他順手拿起來，幾步走過去、人沒出現，但把水擱在了桌邊樑驍恰好可以夠到的位置。
樑驍的視線落在他關心的表情以及緊緊握着水杯的手指上，然後他驚奇地發現，褚昀右手無名指上那顆痣沒了。
“嗯？”樑驍用眼神表達了疑惑。
褚昀沒接收到，擡了下下巴示意他快喝水。
樑驍這才反應過來，撈過水杯喝了幾口溫開水。
[哥哥剛剛在看誰？]
[小聲逼逼，感覺不像是工作人員呢……]
[爲什麼忽然愣了一下？]
[不止是愣了一下吧，第一次看到哥哥這麼呆的表情]
[可能是提醒他差不多了不用再吃了吧hhh]
[真實]
[真實]
樑驍走神幾秒，疑問剛好刷了過去，所以沒露出更多破綻。又跟粉絲們閒聊幾句，面前吃完一盒泡麪，他說明天還要拍戲，就下播了。
於哥小程抱着沒吃完的零食回了自己房間，只剩下褚昀跟樑驍兩個人。
“哥，你的痣爲什麼沒了，是我記錯位置了？”樑驍抓着褚昀的兩隻手看了又看。
褚昀說：“沒記錯，我把手指上的痣點掉了。”
樑驍問：“爲什麼？”
“因爲……”褚昀看着眼前的人說，“有人告訴我在那個位置的痣，意味着配偶會比我年紀小，我不喜歡，就點掉了。”
樑驍能猜到褚昀那時候對他很失望，所以一點跟他有關的提示都不願看到。心裡有點發澀，樑驍心說你們天蠍座還真的是超級記仇、對人也狠。
樑驍抓着他的手指蹭了蹭：“看來那時候你真的很討厭我。”
“對，”褚昀想起什麼，“我送的蚊香後來怎麼樣了？”
“那麼多根本用不了，我捐給了福利院。”
“我是那個意思嗎？”
樑驍笑起來，忽然抱住褚昀：“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說得對。”
褚昀發現翻舊賬這一招對樑驍很好用。
這晚，褚昀擔心影響樑驍第二天拍戲，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兩個人第二天一塊吃了早飯，樑驍就趕去了片場。
上午十點鐘，褚夏打了個電話給他，接起來，對面的聲音卻不是小姑娘，而是一箇中年男人，正是褚昀的舅舅餘振升。
“我聽夏夏說，你陪她一塊兒來的L城，但是業務太繁忙，第一時間先去找別人了、沒空來看望我跟你舅媽是吧？”
“哥，我不是這麼說的……我真沒——”褚夏在那頭着急地爲自己辯解，被餘振升揚聲打斷，“不都差不多的意思嗎？反正你今天要是不過來吃午飯，那以後就再也別來了。”
“嗯舅舅，我正打算過去，已經在換衣服出門了，大約要一個半鐘頭，最近正好學了兩道菜，中午嚐嚐我的手藝？”
“哼，不陪你女朋友了？”
褚昀張了張嘴，覺得對樑驍性別的誤解還是當面解釋比較好：“不陪了，等有時間我再介紹他跟您認識。”
打完電話，褚昀發了條消息給樑驍，說晚上回來再陪他出去逛。也跟同在拍戲的岑月升說，這幾天可能抽不出時間，等回國再聚。
樑驍的一段戲正好結束，他立馬回覆：[好的哥，我等你哦。]他還剩一場戲，上午就能結束拍攝，方纔父親給他打過電話，說是中午要去這邊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家做客，問他要不要一起去，樑驍當時立馬拒絕了，想了想，他打電話給父親，告訴他自己中午的時間空出來了。
餘振升寵妹妹當年是出了名的，除了在她決定嫁給褚昀父親時發了頓脾氣。褚昀的外公當年以一己之力爲一雙兒女打下兩份產業，餘振升到了國外發展，女兒留在國內、嫁了人、生了褚昀。
褚昀到的時候差點被舅舅家養的阿拉斯加撲倒，上回過來還是大學畢業那年，阿拉斯加竟還記得他，被管家拉住以後還在對着褚昀的方向搖尾巴。
“舅舅舅媽在樓上？”褚昀問。
管家笑道：“都在客廳等您呢。”
褚昀進門便迎上了整整齊齊三道目光，餘振升眯着眼打量他一會兒道：“瘦了？”
“舅舅，舅媽，”褚昀先喊了人，然後纔回答餘振升的問題，“沒瘦，深色衣服顯瘦。”
“所以你爲什麼一定要穿得跟個小老頭一樣，我的衣服都沒你的顯老。”餘振升毫不客氣地評價。
舅媽搖頭嘆了口氣：“阿昀，你不用理他，舅媽就覺得挺好看的，乾淨利落又很帥氣，你們年輕人都喜歡這種的，越是上了年紀越喜歡顏色鮮豔的衣服。”
“謝謝舅媽，”褚昀把帶的禮物放下，坐到旁邊沙發上，對上舅舅挑剔的視線，他笑了笑道，“舅舅說得對，我會試試別的風格。”
“最近匯褚怎麼樣？褚長生還活着呢？”餘振升當初知道褚長生出軌的時候就想讓人把他的腿給打斷，被妹妹攔了下來，妹妹自殺後這麼多年，他心裡一直有氣。
褚昀語氣平靜：“還健在，身子骨挺硬朗的。”
“那還真是可惜。”
“嗯。”
“對了，”餘振升抿了口熱茶，“你的小女朋友是做什麼的？到L城出差來的？你們平時聚少離多吧？”
褚昀跟妹妹對視一眼，從她眼裡看到了一絲阻攔的含義，他的心沉了沉，但這種事情也不可能瞞一輩子，話到嘴邊哽了一下，褚昀呼出一口氣說：“不是小女朋友。”
“比你大？”
“舅舅，茶還熱嗎？要不要讓人換一壺？”褚夏忽然插嘴道。
餘振升意識到什麼，伸手攔住要過來換茶的阿姨，喝完茶杯中的壓了壓，自認爲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緊緊盯着褚昀，眼中意思是：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不是小女朋友，”褚昀重複了一遍，“是……小男朋友。”
他話音一落，房間裡落針可聞。距離這裡三公里外的莊園裡，住了兩個中年男人，許多人都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餘振升在國外待久了，好多事都能看得開，但褚昀這句話的殺傷力還是太大了，足足過了兩分鐘，餘振升才皺着眉啞聲問：“是男性朋友吧？你們不是談戀愛的關係？”
褚昀的話打破了餘振升的最後一絲幻想，他說：“是會接吻的那種關係。”
褚昀沒提尺度更大的事情，怕舅舅舅媽一把年紀接受不了，沒想到餘振升聽完扔出一句驚人的話：“不止接吻吧？”
褚昀只好承認：“嗯，不止。”
“那你是……你跟他……你在……”餘振升有些問不出口了。
褚昀很快就明白過來他在問什麼：“舅舅，這方面的事在別人面前不太方便細說。”
餘振升喘了幾口氣，外甥都跟男人上牀了，位置還他媽重要嗎？他看了眼坐在一邊臉色尷尬的太太，壓低聲音問：“你……多久了？”
“一直是。”
“褚長生也知道？”
“知道。”
“那怎麼沒氣死他呢？”聲音忽然變大。
“可能……命大吧。”
褚昀認真想了想：“要是那時候他被氣死了，匯褚可能會很艱難，那時候我還沒有能力管理公司。”
“現在去匯褚工作了？”
“有幾個月了。”
餘振升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一小會兒又立刻回來了：“他比你小，小多少？”
“不到六歲。”
“才二十？還在念書吧。”
“嗯，大四了，他上學早。”
“過來找實習單位的？”
“不是，來這邊拍電影。”
餘振升的情緒受到了第二波攻擊，他閉了閉眼說：“還有什麼怕我知道的，趁今天一塊兒講了吧，省得我以後知道，想罵幾句也找不到你人。”
褚昀認真道：“他叫樑驍，去年剛在國內拿了影帝，您跟舅媽或許聽過這個名字。前一陣子我接了部電影，就是跟他一起拍的，拍完我們就在一起了。”
“因戲生情是吧？你們拍的什麼戲啊？”
褚夏立馬出來搶答：“講的是兩個少年因爲共同的夢想一起努力考大學、對抗校園暴力，哥飾演的角色因爲樑驍戲中的母親長期遭受家庭暴力，長大以後做了律師、專門幫受到傷害的女性打離婚官司。”
餘振升聽完“哦”一聲：“上映了嗎？”
褚昀說：“定檔明年的4月7號，世界衛生日。”
“雖然舅舅這麼說不太好，”餘振升頓了頓，“你還有喜歡女性的可能嗎？舅舅不是教你始亂終棄，只是你母親走得早，舅舅還是希望當你老了能有個陪着你照顧你的人。”
“我和樑驍可以互相照顧。”
“那孩子呢？你不想要個孩子嗎？”
“不想。”
“老伴兒不可能永遠陪着你的，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
“沒什麼不一樣的，”褚昀搖了搖頭，“我們這代人跟你們的觀念不太一樣，我沒有需要子女去繼續實現的夢想願望，也不需要有人在我老了的時候對我盡孝，對子女的投資在我看來沒那麼重要，比不過我的伴侶，也比不過我將養大孩子的那部分精力花到自己身上。”
餘振升見說不通，也不願再提，催了下廚房裡的菜，說一會兒還有客人要來，馬上就會到了。
“還有客人？”褚昀很詫異。
“嗯，你舅媽前幾天去N城逛街，哮喘忽然犯了，那會兒保鏢正好不在身邊，情況危急，有個好心的路人救了她。”餘振升道，“救她的人是一名退休女醫生，跟丈夫到這邊旅遊散心的。想來也是一樁緣分，你舅媽就跟對方要了聯繫方式。他們今天剛到L城，就被我們邀請過來了。唉？外面小拉開始叫了，看來是人到了，走，跟舅舅一塊兒出門迎一迎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