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晉考從並未見過李青慕,外臣是沒有資格幸瞻仰未出閣的公主容顏的。
所以當李青慕眼中含淚,滿面驚恐的站到葉晉考的衝到葉晉考的面前時,葉晉考只是略驚訝的問道,“你是……”
巫奉天同樣疑惑,他不明白李青慕爲何會躲在後堂之中偷聽,更不明白李青慕爲何會在聽到會城走水後這樣激動。
李青慕心急之下衝出,當衝到葉晉考的身前時,已是從行宮走水四個字中回過神來了。
面對眼下的窘境,李青慕拿出帕子擦掉眼淚,眼眸一轉對葉晉考編了個謊話。她說自己與巫奉天不過是在來京城的路上偶然相識,今日到驛站中來是同巫奉天告別的。而所去之處,正是會城行宮。因爲她的家姊在多年前入宮爲婢侍候在十皇子的身側,已於日前同十皇子去會城行宮居住。
她心中掛念遠在會城行宮的家姊,所以纔會做出此等無禮之舉。
葉晉考聽後解了心疑,雖然李青慕的話中還有疑點,可在與巫奉天頗爲意爲深長的對視一眼後,也就釋然了。
眼前的巫奉天長的一表人才,李青慕年紀雖小卻貌若天仙,兩人相互傾慕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至於去會城行宮看望家姊,在情理上也說得過去。
皇宮之中規矩多,親人進宮探望宮女的機會並不多。而在行宮中就不一同了,規矩雖然同皇宮一樣,可在執行時卻多了幾分人情味。
葉晉考面是很是同情這位不遠千里去看家姊的少女,可嘴上卻嚴得很,並未對李青慕和巫奉天多說會城行宮之事。
與巫奉天又客套了幾句後,葉晉考滿面哀容的離開了。
葉晉考是心中無疑的走了,巫奉天的疑惑卻還沒解。只可惜李青慕沒有給巫奉天詢問的機會,她轉身便回房收拾了東西。
巫奉天自是不讓,兩相僵持下,李青慕憤怒的對巫奉天吼道,“我非走不可,你要麼殺了我,要麼閃開。”
“你不要給我下蠱嗎?”李青慕突然挽起自己的衣袖,將潔白的手臂伸到巫奉天的面前,催促道,“你下,你快下。你讓我走,巫奉天,我千里迢迢回到這裡只爲看一眼親人。如今我娘過世了,我弟妹生死未卜……”
說到最後,李青慕蹲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
巫奉天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李青慕,心軟了。人心都是肉長的,看到小馬跪乳尚且會有一絲動容,何況眼前的李青慕連連接到親人出事的噩耗。
次日,李青慕在兩名喬裝成大順子民的大月侍衛陪同下向護國寺出發。
如今她想知道十皇子和十公主的消息,只能回皇宮從永寧帝的口中得知。
她要回宮,以五公主的身份。
出了京城向護國寺方向行了不足二百里,李青慕三人與從護國寺方向而來,手中拿着她肖像的官兵狹路相逢。
兩名大月侍衛不懂大順語言,與那些官兵兵戎相見下被斬於馬下。
當日,李青慕換了馬車,返回京城。兩日後,回到了闊別了三年之久的大順皇宮。
李青慕自小在皇宮中長大,對大順後宮中的一草一木都異常熟悉。
回到仁後生前所居的永壽宮後,李青慕看到了侍候在仁後身側十幾年的忠僕,荷葉,巧竹,小德子幾人。
聽幾個奴才跪在自己的面前將仁後去世前後的事細細說完後,李青慕痛心的淚眼朦朧。她顫抖着聲音對荷葉問道,“你是說,我娘本來好好的,是因爲皇上要進永壽宮,所以她才服毒的?”
荷葉緊咬着嘴脣,啞着嗓子點頭道,“太后娘娘給皇上留下了五個字,祝爾成明君。”
“成明君?”李青慕捂着嘴痛哭,“成明君。他要是能成明君,會走進先皇后妃的宮寢?他要是能成明君,會抱着我孃的屍身獨坐一晚……明君,明君……”
李青慕站起身,抓起牆上所掛寶劍。
巧竹嚇得臉色煞白,一下子抱住李青慕的腿,哭道,“五公主,不可以。他是皇上,您是公主。您,您要乖乖的,不要意氣用事。太后娘娘已經將你不和親的聖旨求下來了……”
李青慕哪裡聽得下巧竹的勸,她掙扎開巧竹的雙手,不顧宮人的阻攔衝向了永寧帝所居的紫宸殿。
永寧帝不在,李青慕將整個紫宸殿番遍了也沒見到永寧帝的身影。
一直侍候在永安帝身側的大太監小井子跪在李青慕的腳下,看着李青慕手中的寶劍瑟瑟發抖,“五公主,皇上還未回來,您就是將紫宸殿翻遍了,也見不到皇上啊。”
李青慕一腳踹在小井子的肩膀上,厲聲喝道,“此時已過早朝,他不在紫宸殿又在何處。說,在哪宮妃嬪那裡?!”
小井子哎喲一聲被踹倒在地,立馬翻身又起。重新跪在李青慕的面前,小井子膽顫之下將永寧帝本隱密的行蹤交待清楚,“五公主,皇上不在皇宮內,自接到會城行宮走水的消息後,皇上便對外稱病去了會城。”
一聽小井子提到會城走水,李青慕手上的劍又揚起了三分,怒聲問道,“會城行宮怎麼會走水,十皇子和十公主怎麼樣了?龍鳳呈祥怎麼樣了!”
仁後爲仁帝誕下雙生子時,仁帝曾經高興的說仁後爲他誕下了對龍鳳呈祥。從那時起,宮中的妃嬪提到十皇子和十公主,多用龍鳳呈祥或是十全十美代替。
小井子頭上的冷汗直滴,看着李青慕繡了荷花的鞋面抖聲回道,“五公主,皇上親自去查此事了,十皇子與十公主如何了,奴才不知,奴才真不知!”
“事事不知,留你這背恩忘主的奴才還有何用!”李青慕大怒,手中的寶劍直直刺向小井子。
小井子本能的一躲,寶劍擦着他的右臂滑了過去,血流如柱。
小井子一聲慘叫,站起身來便跑。李青慕見一劍未能殺死小井子,提起寶劍就追。
紫宸殿中侍候的宮人不敢上前攔公主,只跪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小井子一連捱了李青慕的三劍,追隨李青慕而來的小德子纔將李青慕攔下,代價是他的腋下也中了一劍。
小德子僭越的抱住李青慕,氣喘吁吁的勸道,“五公主,您冷靜一點,現在小井子是皇上身前的大太監,殺不得。”
李青慕緊緊咬着牙,水眸之中全是仇恨。她此時不僅想殺小井子,更想殺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娘,最後去將她娘逼上絕路的永寧帝。
‘咚’的一聲,李青慕只覺得後腦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站在李青慕身後的巧竹臉色蒼白,手中的木棍‘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看着暈過去的李青慕,巧竹的眼淚一下子落下來,捂嘴痛哭。
荷葉走到小井子面前福了福身子,低着眼眸道,“井公公,五公主受到的刺激太大,還請您大人大諒不要同公主一般見識……”
小井子渾身是血,見荷葉給他福身苦着一臉道,“荷葉姑娘,您這不是折煞我嗎?”
荷葉擡頭,眼中全是恨,“奴婢哪敢,現在宮中誰人不知井公公最受皇上的寵信。以後還請井公公在皇上面前多替五公主美言幾句。太后娘娘,也就只剩下這麼一位公主了……”
小井子聞言臉色發青,擡起右手‘啪啪’打了自己幾個耳光,眼圈一紅,眼淚落了下來。
李青慕一直到次日清晨才幽幽轉醒,看着眼前熟悉的宮殿有一絲恍惚。
後腦一痛,她想起來暈倒前聽來的種種。
她娘被永寧帝逼的服毒自盡,而她的一雙弟妹,現在生死不明。
心口痛的受不了,一眨眼眸,眼淚又落了下來。
荷葉在一側見李青慕醒了,忙遞給李青慕一條溼帕子,紅着眼眸勸道,“五公主,您不能意氣用事。現在,現在整個天下都是皇上的……”
李青慕將溼帕子搭在臉上,連聲哽咽。
李青慕回到皇宮後二日,永寧帝回宮。
永寧帝回宮的當夜,李青慕在自己的寢殿中看到了淨語,周安,知月三個人。
淨語臉色蒼白,一雙大眼中盡是驚恐。看到李青慕後,眼淚一下便落了下來,擦都擦不淨。
通過知月的敘述,李青慕得知淨語幾人是同永寧帝一起回宮的。
永寧帝到了清心亭發現真正的五公主不在,而只有淨語這個假公主後十分震怒。一氣之下命人畫了李青慕的肖像沿路追尋,並嚴懲了淨語。
此時的李青慕已經鎮定了很多,永寧帝在看見自己不見了會震怒她能理解,她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去了會城行宮的永寧帝,爲何去了清心亭。
元啓二年七月二十九,身上綁着繃帶的小井子捧着聖旨來到了永壽宮中。
永寧帝下旨,封五公主李青慕爲正一品含月公主,和親大月國爲妃。一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