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和這聲近乎尖利嘶啞的叫聲一起響起的還有檯燈被摔落在地的聲音。
老人兩隻眼睛瞪得像裝滿渾濁燈油的燈罩,帶着一股被欺騙的極度憤怒和強作鎮定,他將微微顫抖的手用力按在腿上,幾乎要在囚服下印出驚慌的淤青來。
他死死地瞪着對面的男人,從齒縫裡重重的重複了一遍,
“不可能!顧家的人已經全部死光了!剩下的那個丫頭還在加州的一座精神病療養院裡,跟個死人也沒什麼區別,你怎麼可能是顧初衍,不可能的。”
他一邊說一邊搖着頭,語氣裡帶着極重的神經質般的自我確定。
可對面的男人從頭到尾都只悠閒的笑着,他看了一眼被摔到地上的檯燈,緩聲笑道,
“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不過這個房子裡的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值得珍惜的古董,即便激動,蘇老先生也不該這麼粗魯。”
“知道爲什麼這些東西值得珍惜嗎?”
男人話鋒一轉,拿起桌面一隻老舊的鋼筆,在桌上敲出聲音來,
“據我查到的,當年我爸就是被你的人帶到了這個房間裡,用這支鋼筆,寫下了你的號碼。”
他擡頭看向頭頂的燈泡,深色瞳孔映着光也顯得隱隱綽綽,如同幽暗又危險的叢林,甚至他的聲音也變得暗沉而冰冷起來,
“在同樣的燈光下,在同一個桌子上。”
他的視線看向對面全身僵硬的老人,嘴角緩緩勾起,眼裡都是穿透時光的陰暗鬼影,
“就坐在我這個位置上。”
老人像是受到驚嚇般彈起來,甚至帶到了椅子,狼狽而混亂的向後摔倒在滿是塵埃的地面。
他的背脊重重磕在椅背上,後腦勺也在堅硬的地面砸出悶響。
衰老的骨骼和身體不容這樣的打擊,他一時半會只能發出痛苦的呻吟。
在這聲音裡,楚衍放下鋼筆站起來,他一手插着兜,慢慢繞過桌子,來到老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蝦米拌痛苦蜷縮起來的身體。
他慢慢笑了,然後擡起穿着定製皮鞋的腳,緩緩踩上了老人的臉。
“不!”
蘇承發出虛弱而憤怒的嘶吼,從來高高在上的掌權者,在臉上帶着灰塵和泥土的重量和痛感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極度的屈辱,這樣劇烈的對他來講毀天滅地般的憤怒,讓他幾乎要昏死過去。
“你敢這麼對我!”
他掙扎着,卻在方纔摔倒的餘痛中無法掙脫踩在臉上的鞋底。
“蘇老先生不要因爲自己沒有遇到過就覺得自己不可能遇到。”
楚衍慢條斯理的在腳上用着力,他踩着這個曾經的掌權者的臉,笑容幾乎是文質彬彬的,映着腳下人的眼睛裡卻彷彿燃着幽暗的鬼火,
“如果不是你老得就快掉了,我一定會把我父母和妹妹曾經可能遭遇過的所有事情都加倍在你身上試一遍。”
“現在不過是踩你幾下,你就受不了了?”
一個狠戾又剋制的用力,腳下的老人發出嘶啞破碎的慘叫,下巴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口水順着嘴邊不停地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