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魂者,劍道之靈魂也,乃劍修之獨有!其以神魂化劍,醞釀鋒芒劍意,以攻爲守,實在是銳利非凡,其戰力在同境界中可稱第一,而江湖中更有諸多劍修者越級而戰的傳聞,令人駭然。
境界之分,本如攀登高山,一步一行,等級森嚴。
然,劍道修行者,獨闢蹊徑,以劍魂意志,執着信念,駕御鋒芒,其攻伐之利,如天地之贈,不可同常人可比,這便劍道的雄姿。可劍意鑄就靈魂,實在是兇險萬分,萬不成一,這條路上慘烈異常,才攔住了諸多玄道修行者。
今天,古煞心中驚駭如大浪翻天一遍。
他怎麼也想到,在這大荒草原的朝霧城中,竟然會碰到一個初識劍意的年輕高手。
而這個人,實在是太年輕了!
十七八歲,即可領悟劍意,這消息如果傳到江湖中,那將引起一場何等的波瀾?那些豪門大宗所謂的天才,與此人天賦相比,實在是如同九牛一毛,毫無可比。
當然,這是古玄的理解,他畢竟只是一介散修,不曾瞭解豪門大宗的天才有多麼震世駭俗。
孤桐紫焰騰騰的劍光依舊如日中天般摧殘,而古煞推出的玄功氣勁,倉促反向變化,此消彼漲,在那紫色侵略的劍光之下,岌岌可危,竟然隱隱有崩潰之勢。劍道修行者的霸道,由此便可管中窺豹些許端倪。
就算判官古煞已經踏足不滅境,修爲高過孤桐一個大境界,可交手之下,竟然不能站到上風。
眼看着孤桐劍光愈演愈烈,即將要將古煞翻滾不停的雙筆支撐下的氣勁鎮壓下去。孤桐剛要運轉玄勁,想要趁此時機,將古煞拿下來的時候,忽然聽到了耳邊傳來一聲冷哼。
冷哼的意思就是一個人因不滿疑惑憤怒而哼出的聲音,其中冷酷而低沉。
冷哼聲往往是因爲看不慣孤桐的所做作爲。
可是郭府大廳中,人數雖然不少,可論修爲武功,自然數古煞最高,既然他都不是孤桐的對手,還有誰敢對孤桐發出冷哼?然而更加奇怪的是,大廳中郭府衆人都抿着嘴,緊張的望着戰局中將敗的古煞,哪裡有人還有心情嘲笑孤桐?
孤桐這一次聽到的冷哼聲,甚至已經帶給他一種響在耳邊的感覺。
可他身邊一丈之內,並無有人。
更爲過分的是,他這一次聽到的冷哼聲,就好像戰場上的頻繁擊鼓聲一樣,一聲接着一聲,一聲接着一聲,一聲接着一聲……
紫焰騰騰的劍光轟然散去。
郭府大廳的衆人,也聽到了這一聲接一聲的冷哼,每個人的臉色都變成了像死獸的皮,包括端坐在正中大椅上的郭家二爺。
然後孤桐就看見兩個着勁衣持快刀的青年漢子,如飛將軍自天而降,落在郭府大廳的門口,如戰士佔據了戰場上某一個可以決定一戰勝負的據點般,佔據了大廳的出口。
另外一點,更是引起了孤桐的注意。
這兩個從天而降的守衛,一左一右佔據大廳門口,兩人之間留下一個可供一人而入的縫隙,然後便地垂下頭,面朝郭府的院子中,似乎在恭敬的期待着什麼人一般。
這兩個人自然不是發出冷哼的人,以他倆的修爲,並不能做到這一點。
“這是怎麼一回事?”孤桐臉上那種冷淡隨意的表情已經看不到了。
屋子裡郭府的人很多,此刻卻並沒有聽到他說話一般,都表示出一副尊敬的模樣,像門口的兩個護衛的姿態如出一轍,甚至郭家二爺和郭家大公子都站了起來,整個屋子裡坐着的人,反而只剩下小七和秀秀。
孤桐皺着眉頭向郭家二爺問道:“二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既然別人都不回答他,便向當前身份最高的郭家二爺發問,如果他也不回答的話,情況變太過糟糕的。甚至孤桐已經做好後撤的準備,如果郭家二爺都不理他,那麼他便棄孟謙與不顧,速度逃出郭府。
因爲能夠讓郭家二爺都恭敬對待的人,在偌大的郭府中,只有一人。
郭老太爺!
而郭老太爺也正是孤桐毫無信心對付的人,這樣的老一輩人物,他感覺或許紫鳶能夠有把握對付吧。不知不覺,想到紫鳶,他心口忍不住感到一疼,耳邊終於聽到郭家二爺的回答。
他忍不住心情一鬆,郭家二爺願意回答他,那麼情況還不時最糟糕。
“桐先生見諒,家父來了……”郭家二爺的笑顏裡充滿了尊敬,“家父應該是看到桐先生與谷先生比鬥,技癢了;或者對桐先生年級輕輕便初涉劍意,對先生的劍道天資感到驚喜而現身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訝然而止了。
因爲,他話中的那個人已經現身了。
一個臉龐四四方方,皮膚黝黑,穿一身烈火般的大紅袍,身材甚至比門口兩個壯漢更高大魁偉的人,揹負着雙手就像是一個白面書生在月下吟詩散步一樣,從院子正中忽然出現,便沿着那邊的碎石小徑上悠悠哉哉地走過來。
此人體形魁梧,可一頭白髮迎風而展,臉上的皺紋雖然沒有古煞般多,卻也顯得有些老態。
不過跟古煞類似的是,此人雙睛神采異常,光華隱現,背上斜插著把長刀,鋒芒鼓盪。
他好像突然出現,有好像一直都在一般。
這位紅袍老人出現的時候,空間中似乎連風都靜止了,自從這人出現以後,屋子裡衆人連呼吸聲都滿了下來,整個屋子裡噤若寒蟬,甚至連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可以清晰的聽見。孤桐吃驚的時候,卻發現門前的紅衣老人已經從實現中消失了。
這時候紅袍老人已經來到郭家二爺的位置坐了下來。
而郭家二爺便恭敬的站在此人身側,屋子裡的氣氛一下載凝重起來,空氣也變得厚重起來。
威壓猶如大山一般厚重。
紅袍老人施施然走入,施施然坐下,坐在屋子當中最豪華的那張大椅上,坐在了孤桐的對面,雖然孤桐是站着的,不過兩人已經正面相互對立着,眼光交鋒下,閃過冷冷的笑意。
老人的臉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張用純鐵精鋼打造出來的面具一樣,就算是在笑,也絕沒有一點笑的意思,反而要人看了從腳底心發軟。
他在笑。
他在看着孤桐笑:“桐先生?”他用一種很奇特,充滿了譏嘲的沙啞聲音說道,“桐先生你貴姓?”
孤桐也在笑,笑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
“桐先生卻是姓梧的,”他的笑容中完全沒有絲毫譏嘲之意,“可是郭先生呢?郭先生你貴姓?”孤桐如此反問道。
紅袍老人的笑容不變。
他的笑容就像是鐵打般刻在他的臉上,掛的那樣生硬而穩固,說道:“你知道我姓郭?你知道我是誰?”
“朝霧城郭府,郭老太爺,天下誰人不知,江湖誰人不曉。”
孤桐笑着說道。他說的很恭敬,說的很自然,笑容也很燦爛,可沒人知道他內心的焦灼。
郭老太爺,終於現身了!這讓他覺得棘手起來。
正常面對郭老太爺的應該是范姜府的范姜唯我,可現在他孤桐卻被推到了陣前,面對着可以與狼神閣三神之流一拼的人物,這種寵愛讓他如何承受的起?要知道他在傲神姬冰的劍下,唯有倉皇而逃的份。
這時候,他忽然覺得如果師兄蕭玉龍在就好了。
然而,此時此刻,蕭玉龍正在開山關的酒樓中,大吃大喝。
郭老太爺的眼睛射出了光芒,孤桐這才發現他的眼睛居然是青藍色的,像萬載寒冰一樣的青藍色,和他烈火般的紅袍形成了一種極有趣又極詭秘的可怕對比。
他盯着孤桐看了很久,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錯,老夫便是郭穆。”
郭老太爺的名字便是郭穆,現在人們提起這個名字的次數越來越少,大多時候人們都願意尊敬的稱他爲郭老太爺。這是對有身份前輩高人的一種尊稱,但是不得不承認,郭穆值得被這樣尊稱。
郭家二爺的臉上擠出了一絲微笑,站在郭老太爺的身邊說道:“父親,您老怎麼出來了……。”
郭老太爺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我在不出來,我國家子孫便要死乾淨了!”他一語雙關,一方面罵郭家二爺軟弱無能,一反面有暗罵小七,怨他竟然敢殺他郭府中的人,其中還有一個郭老太爺的直系血脈!
郭家二爺臉色一囧,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郭老太爺揮揮手,說道:“我不是來找你的,你莫要插話了……”
“你難道是來找我的?”孤桐忽然問道。
郭老太爺又盯着他看了很久,問道:“你就是梧桐?”
“我就是。”孤桐回答道。
郭老太爺盯着他,繼續問道:“青焰馬賊團的人,你殺了幾個?”
“我不知道,”孤桐說道,“那時場面太過混亂,我能逃出來便不容易了,哪裡還有空閒去數數劍下死了幾個人?”
他口中這樣說着,心中卻凜然謹慎起來,郭老太爺問及此事,必然不會無的放矢,最大的可能,便是對孤桐的身份有了懷疑。只是他細緻想來,似乎並沒有露出什麼破綻,那郭老太爺又是基於何種原因來懷疑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