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野林,新月昏黃。一壺酒,三位美女,一位少年。
秋憶寒在接連遭受黛煙和輕舞的攻擊之後,終於循着機會,開始在言語層次上反擊黛煙。再心懷若谷的女人,被別人次次挖及傷心的事情,總會於平靜中爆發,只不過每個人爆發的方式不同了。
“姐姐的這個問題很刁鑽。”黛煙喝口酒,說道:“可能是前者,亦可能是後者,或者兩者都有。”
“感情的事情,太過飄渺虛幻,誰有說的準呢?”她頓了段,有繼續說道。
“是的。”秋憶寒低聲嘆息,道:“感情是這個世界最奇妙的東西,就像虛無縹緲的命運,無論你怎麼往前看,也看不到未來的變化,甚至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只能等着時間的遞進,走一步算一步!”
“是的。”輕舞深有同感。
三女之間的氣氛極其閨蜜,若從對方相互的稱呼來看,她們三人應該曾經是親密無間,無話不談的好閨蜜,可現在見面後,卻針鋒相對,各自爲戰,總在挑對方的刺,似乎極樂意看到對方尷尬的表情。
孤桐訕訕的站在涼亭外面,竟然覺得自己錯了。在這三個女人面前,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多餘的人,出現在錯誤的地點,插入了一場他本不該出現的聚會。
可令人奇怪的是,這約會的主人卻沒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滿,直接把他當作空氣一般,自說自話。
嘴脣蠕動了幾下後,孤桐頹然放棄,他實在找不到話口插入,因爲這三人所談論的事情,與他毫無關係,而且這種關於感情的話題,他並不擅長,沒有個性凸顯的言論。
秋憶寒忽然望着孤桐,淡淡說道:“你是否對我們三人之間的關係感到奇怪?”
“是!”孤桐匆忙點點頭。
黛煙笑的猶如夜間最美的鮮花,就像鮮花望月樓每一扇窗臺綻放的花朵一般。她好像從來都是笑嘻嘻的,很好有板着臉龐的時候,就算剛纔秋憶寒用語言攻擊她的時候,她也不曾惱怒,這是她卻忽然收斂了笑容,冷哼一聲,道:“這又什麼奇怪的,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姐妹,情同一人的閨蜜!”
“閨蜜?就我們現在勾心鬥角的情況還能叫閨蜜?”輕舞忍不住自嘲的反駁道。
“切,那是你的想法好不,起碼在小妹心中,可一直還當兩位姐姐爲最好的閨蜜。”黛煙輕笑着說道。
輕舞不耐煩的撇撇嘴,說道:“哼!不想跟你爭辯!”
黛煙掩嘴笑的更加燦爛,眼眸中閃過得意的神情,說道:“二姐莫要裝模作樣,你還不是因爲說不過我,自己沒有站在有理的那一方,才懶得跟我爭辯!”
“哼!”
輕舞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抿了一小口美酒,冷冷道:“小煙兒嘴皮子上的功夫還是這般犀利!”
黛煙嘻嘻笑着,沒有接話。
她就權當把輕舞冷嘲熱諷的話語,當作是對她的一種另類的讚揚。不過說實話,本質上嘴皮子利索,確實是一種功夫,上古就有善辯者,能夠舌戰羣儒,口燦蓮花!
秋憶寒不理兩人的口舌交鋒,默默的望着孤桐,視線竟然因爲暗淡的夜色而稍微模糊了,心海中泛起的無名漣漪像得到勁風的推波助瀾愈加跌宕起伏。
看着眼前孤桐壁紙的身影,倔強而刀削般的臉龐,以及那一身修剪得體的青色長衫,她恍惚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而想到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她平靜的心潮便忍不住泛起波濤,再也無法區域寧靜。
就算她的清心冷月訣修煉到極高的境界,也全然無用。
那個人的身影,實在讓她銘記深刻。有時候她甚至懷疑,那個人的音容笑貌並不是被她藏在心底的暗處,而是深深的刻在身軀的每一寸骨頭上,平時因爲有骨膜和肌肉的掩蓋,才能無所差距。可事實上,她這輩子都別想擺脫那個人對她的影響,甚至只要跟那個人稍微有點關係的人和事,都能引起心潮的漣漪。
那個被他銘記入骨的人,卻也是傷她最深的人。
那刺到心口決絕的一劍,不但刺透她的身軀,也將她的所有夢想和對未來的憧憬,刺成碎片,煙消雲散在無根的天地之間,再也拼湊不起來,再也抓不會!
秋憶寒輕嘆一聲,說道:“我們三人曾經是最好的閨蜜,雖然在年齡上有些差距,不過女性修士,向來駐顏有術,與外表上自然看不出,其中我是大姐,輕舞是二姐,小煙兒最爲年幼,只能是三妹了!”
黛煙和輕舞也停止了爭辯,集中精神,聽秋憶寒詳說。
雖然她們知道秋憶寒嘴中會說出一段隱藏極深的過往,那是她們的經歷,但是當時的變故實在突然,他們三人都措手不及,甚至弄不清其中的緣由,只能藏下深深的疑惑,而其中秋憶寒和那個人便是最爲重要的一環。
或者,能夠從秋憶寒嘴中還原最切合事實的往事。
孤桐雖然不知道秋憶寒爲什麼要對他一個外人說出曾經的過往,但他很樂意聽她詳說。其一,他對着三位江湖奇女子的往事也是感興趣的緊;其二,隱約中,他似乎知道她們口中的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師尊風見塵!
關於風見塵的江湖軼事,作爲弟子的孤桐自然充滿好奇。
秋憶寒繼續說道:“多年前,我們一起在江湖中游蕩,那是我們三人的第一次出山,機緣巧合下碰到一起,因爲品性相投,便結爲異姓姐妹,一路上攜手共進,遊歷大川高峰,遍賞天地美景,自由隨意,無拘無束。”
說着,她眼眸中露出回憶的神情,深邃的瞳孔難得露出一種緬懷的味道,那一段生活,是她最快樂的日子,跟最要好的姐妹呆在一起,能夠在江湖中任意遊玩。
用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來形容那一段開心的歲月毫不爲過。
“就在那段令人緬懷的日子中,我們遇到一個人,一個令我們姐妹三人都驚豔的男子!”秋憶寒低聲說道,似乎說道那個男子,她的情緒便稍顯低沉。
話最少的輕舞,這是卻接話道:“我們姐妹三人當時在江湖中被稱作{玫瑰淚},因爲我們是三朵嬌豔欲滴的玫瑰,但是想要打玫瑰注意的人,卻只能留下悔恨的眼淚!”
孤桐點頭,嘆道:“三位境界都是不弱,一般人如何能夠討得便宜?”
輕舞淡淡一笑,繼續道:“儘管所有想要追求我們的人都鎩羽而歸,可是江湖中的青年俊彥依舊蜂擁而來,前赴後繼。那時候我們見過的江湖俊彥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卻沒有一人入我們法眼,除了那個人!”
說完,她雙眼射過一片迷醉的神光,望着孤桐,淡淡道:“想來你已經猜到那個人是誰了吧?”
孤桐在她異樣的眼神下,垂下頭,低聲道:“我師尊!”
“不過,就是風見塵!”
未待輕舞說話,秋憶寒便咬牙切齒的冷哼道:“我們從未遇到他那般的人物,卓爾不羣,孑然孤立!所有的青年俊彥對我們諂媚奉承,可他卻對我們視若無睹,甚至輕舞主動跟他說話的時候,都不理不問,可惡的很!”
黛煙忽然冷冷道:“可是這令姐姐感到可惡的人,最後卻成了你的戀人!”
“是的。”
秋憶寒不聞不問,繼續道:“人有時候就很古怪,主動靠過來最感覺得到的太容易,那些特立獨行的卻令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風見塵便是這麼一個令人傾心的男子!”
頓了一頓,她擡頭掃了黛煙和輕舞一眼,閃過異樣的神情,冷冷道:“雖然他最後成了我的戀人,但是我相信你們兩人也是喜歡他的,只不過因爲他首先對我表露了愛意,你們才因爲姐妹情分沒有挑明而已。”
輕舞垂下頭,不語,竟好似默認了一般。
至於黛煙,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她收斂笑容,所以她依舊淺淺的笑着,點點頭,說道:“不錯,當時我確實也喜歡過風見塵,因爲他太特殊了,從他身上,我才知道什麼事真正的劍修,以前那些劍道修士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
秋憶寒意外的望着她,驚訝道:“二妹沒有反駁,卻也有承認,這本在我預料之中,但是小煙兒你此刻的話,卻讓姐姐我吃驚不少呢!”
黛煙不以爲許,淡淡笑道:“我做過令你吃驚的事還少嗎?”
“確實不少。”秋憶寒冷冷說道。
她的表情愈加冰冷,語音也變得冰冷起來,深深的望着黛煙,說道:“小煙兒做過最令我吃驚的事情,便是設計讓我殺死了風隨行,而且還讓風見塵知道了這件事!”
風隨行是一個人,一個曾將在江湖中若彗星般崛起的天才,他修也是劍道,與風見塵的卻不同,而是另一條更加極端的路,若說風見塵是修氣劍並進的話,他便是獨修劍字,以快著稱。
曾經有人說風隨行的劍已經化在風中,如影隨形,到達了劍道速度的極致。
可惜的是,這樣一個天才般的劍道青年,卻因爲手中名叫“一線天”的神劍,被神秘人圍攻,身死劍失!至今都不知道當年出手的是何人,那把“一線天”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沒想到,當年殺風隨行的竟然是秋憶寒。
這果真是一場深思熟慮的陰謀,而且是針對秋憶寒的可怕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