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也像凡夫俗子一般,認爲我愛上蕭郎全是因爲風見塵。”黛煙冷冷說道:“枉費了你師兄再三叮嚀我,若有幸碰到你絕不能讓你在封江城收到一丁點傷害。”
她極力控制住自己,才能使聲音保持平靜:“我想若以後他知道你偏駁的觀點,或許會對你失望吧!”
“師兄提前跟你有過交代?”孤桐心中感激。
“沒有。”
“沒有,可是你剛纔不是說……”孤桐不懂黛煙爲何前言不搭後語。
黛煙垂下頭,輕嘆一聲,緩緩道:“他離開之時,雖然沒有交代半句話,但只需一個眼神,我便明白他的意思,在他心中,你是他的兄弟,比我重要多了。”
孤桐勉強笑了笑,笑得那麼尷尬:“不管怎麼樣,你現在已經跟我師兄在一起了,以前的事情都是過去式了,改忘記的都忘記,好好體味現在的美好纔是最正確的。”
只不過人只要還活着,有一些回憶總是無法消除,尤其關注感情方面的。
“我也想要忘記,而且有些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忘記了。”黛煙垂着頭,輕輕說道:“可是今晚,我才明白,原來我並沒有真的忘記他,這實在對他有些不公平。”
孤桐看着這個曾經在風塵中打過無數次滾的女人,態度遠比對一個世家的淑女和貴婦更尊敬。
他明白,黛煙口中第一個“他”是指風見塵,而第二個“他”卻是蕭玉龍。
“黛煙小姐……”孤桐很誠懇的說:“只要你對我師兄是真心的,他便不會感覺不公平,因爲你真心付出了,就算日後他知道了所有往事,也決然不會怪你。”
他對蕭玉龍,有覺得的信任,相信他必然有寬廣的胸懷,因爲他是蕭玉龍。
醉劍游龍蕭玉龍!
那個扛劍而行的不羈劍客,握着酒葫蘆,昂首灌着烈酒,踏遍三山五嶽,專爲不平時,亦正亦邪,隨意自由。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因爲不靠譜的記憶來怪罪自己的女人的?
孤桐不會,蕭玉龍更加不會!
夜色如綢,朦朧而黯淡。殘月如霞,昏黃而低沉。
直到孤桐離開這紫竹林,始終都沒有看見黛煙有站起身來,離開的意思,似乎她正咀嚼着孤桐的忠告,試着理解其中深沉的愛,試着驅散心中的陰暗。
原本孤桐不想厲害的,他還想從黛煙口中,得知師兄的蹤跡,可是可她呆愣的模樣,顯然已經沒有興致再回答他的問題,她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心靈世界中。
黛煙可以在紫竹林中坐上一個晚上,因爲明日她沒有任務去做。
孤桐卻不行,這一夜終究是一個無眠的夜,首先他要先將今晚獲得的龐大信息系統的梳理一下,其次他還要尋求秋嵐的幫助,完成秋憶寒交給他的任務。
月夜無眠。
翌日。
朝陽朦朧,殘霧徐徐。
孤桐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從秋嵐方將出來的,他只記得,秋嵐將一個包袱交給他的時候,鄭重異常的交代道:“這塑形人頭,只要暴露在空氣中,只需一刻鐘便會變形,所以桐哥哥只有一刻鐘的時間,若超過時間,便小心趙無狄的暴怒反撲!”
孤桐笑了笑,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看玩笑,趙無狄雖然在封江城也算是一個人物,但是不過是強行突破到不滅境一層的境界,其戰力在孤桐眼中實在不夠看,所以他並不擔心趙無狄的反撲。
反而,對於趙無狄能夠在一刻鐘內教出藍劍鳴淵,他便稍顯忐忑了。
這時候距離朝陽還未曾升起,天色雖然亮了,但籠罩在天地間的薄霧,依舊若淺淺的水汽,掛在身側周圍,孤桐推開房門,便看到靜靜站在院子裡的秋憶寒。
秋憶寒這一天起得特別早,一早就在鮮花望月樓的院子裡等着。
她雖然不知道孤桐住在那個房間,但她選擇站定的那個位置,很顯然,孤桐無論住在三樓的那個房間,只要推開窗戶或者房門,必然第一眼會看到她。
顯然,她已經等了一陣子了。
這從她的臉色看來比平常更蒼白,而且帶着種很奇怪的表情,連鮮花望月樓的夥計在得到黛煙的安排後特別爲她準備的一張很舒服的太師椅,她都沒有坐下去。
這位平時連天塌下來都不在乎的女子,今天心裡彷彿也有件很不對勁的事,甚至已經變得開始有點煩躁起來。
無形的玄功氣勁,不知何時已經在她周身蔓延,潔白的裙衫,無風而動,隱隱鼓盪。
秋憶寒本不該如此容易動怒,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她心中全然沒有把握,似乎她碰到的事情,第一次不在她的把握之中,這種無可適從的感覺,讓她極不舒服。
幸好孤桐總算及時出來了,在看到秋憶寒身影的剎那,他便匆忙抓起箱子,一躍而下!
秋憶寒的眼光立刻釘在他手中那不大的箱子上,就問他:“這便是秋嵐準備的東西,你覺得靠譜嗎?”
“抱歉。”
孤桐面露奇怪的表情,說道:“昨晚拿到這箱子後,我便沒有打開過,所以具體效果如何,實在不清楚,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馬到功成,不然便威逼利誘吧!。”
“怎麼可能?”
秋憶寒終於花容失色,滿臉寫滿擔憂道:“怎麼回事,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事先檢查檢查一下?來我先看看秋嵐的手藝過不過關!”
說話間,輕移蓮步上來,伸手去抓孤桐手中的箱子。
孤桐吃了一驚,快步倒退一步,匆忙道:“秋小姐不可,嵐兒說東西沒有問題,不過只是有個缺陷而已,不適合暴露在空氣中,因爲……”
“莫要吞吞吐吐。”秋憶寒說:“有什麼話痛快說出來即可。”
孤桐小心的瞥了四周,見沒有人注意他們兩人,心中微安,探首上來,在秋憶寒耳邊輕語道:“嵐兒說這東西因爲是用死人頭塑形而成,暴露後半刻鐘就會變形!”
秋憶寒眉頭輕輕微蹙,低聲道:“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半刻鐘的功夫?”
孤桐笑了笑,笑容中又露出了他獨有的那種灑脫之意,點了點頭。
“半刻鐘,夠了!”
秋憶寒的眼神冰冷,冷冷的透過蒼茫的長空,望着趙家府邸的方向,冷冷的問:“我們現在就走?”
“當然。”孤桐笑着說:“想來趙無狄此刻應該正在用膳,我們速速前去,還能蹭上一頓上好的早宴,也不枉我陪秋小姐走這麼一遭。”
秋憶寒臉色平淡若水,卻又偏偏帶着笑。
“你這小子,莫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她雲淡風輕的說道:“若不是小煙兒想出這個互贏的注意,此刻你已經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所有你最好祈求秋嵐的手藝能夠瞞過趙無狄,不然我還是會殺你!”
“還不放過我啊!”
孤桐可憐兮兮的哀嘆道。
秋憶寒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並沒有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此刻不過是故作姿態而已,當下冷哼一聲,說道:“等我拿到東西,你變真正安全了,可我的戰爭將會剛剛開始!”
說道最後,她語氣慢慢低沉下去,顯然她們三女之間的爭鬥,並非她本易。
孤桐有心勸她,卻插不上嘴,畢竟這樣的事情,他一個外人,實在沒法插入其中,就算勸上兩句,張開嘴後,卻也是不知從何說起。
“你覺得趙無狄會不會想到你今天便完成任務了?”孤桐只能轉移話題。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離開鮮花望月樓,融於到封江城繁華的大街上,慢慢往趙家府邸的方向走去,他們並不急,還有一些準備工作要做。
起碼孤桐的外表就需要蓋頭換面一下,秋憶寒早在來到鮮花望月樓的時候,便想好了。
她聞孤桐問話之後,嘴角忽然泛起冷笑,說道:“趙無狄不是傻瓜,昨晚你跟幕兒那麼大的動靜,再加上小煙兒的障故弄玄虛,怎麼會讓他想不到?”
等到了趙家府邸的時候,孤桐便明白秋憶寒爲何說趙無狄早就聊到了今天她會上門了。
趙家府邸的大門緊閉着。
朝陽額頭的光芒劃過精緻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趙府裡顯得神秘而安靜。遠遠望去,那一座座深紅的房舍像嵌在土地上一樣。
坐落在樹叢中的高樓低殿,露出一個個琉璃瓦頂,恰似一座金色的島嶼。趙府內一些華麗的樓閣被趙府水池的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那飛檐上的青燕,強筋有力,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
金黃的琉璃瓦在朦朧陽光下閃耀着更加氤氳的光芒。湛藍的天空下,趙府那金黃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頂,顯得格外輝煌。
“原來趙府的人都是懶蛋,難道我們要等他們起牀不行!”
看到緊閉的大門,孤桐忍不住嘲笑道。
趙府的情況實在不同尋常,就算主人家有晚起的習慣,那些奴婢僕人應該也是聞雞起牀啊,準備早膳什麼的,可現在碩大一座趙府,巍峨的大門竟然緊閉的,裡面也是靜悄悄的。
孤桐正在抱怨的時候,秋憶寒嘴角卻泛起冷笑,徑直走上去,推門而入!
“要不要……”孤桐高喊,卻見緊閉的大門被秋憶寒輕輕的推開了,然後他便看到一院子的人,拍成兩列低垂着頭,微弓着身,如同迎着帝王歸朝一般隆重。
秋憶寒似乎早就料到這樣的場面,一點吃驚的表情都沒有,慢慢沿着人羣列隊留出的通道,往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