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平正在向徐百川講(chui)述(xu)着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神龍峽對空伏擊戰已經舉國宣傳了,雖然在張安平的要求下老戴出手特意模糊了張安平的存在,但徐百川知道這件事是好(da)友(tui)策劃並全程操作的,羨慕之情就不用說了。
但他不知道張安平反諜的成功,當張安平講起他跟“獨臂大盜”高須弘記的鬥法後,徐百川只恨自己怎麼沒被第三戰區早早的打發回來。
這場張安平和高須弘記之間的鬥法,對一個特工來說,實在是太精采了,他要是能參與、關鍵時候跟張安平一道堵一堵高須弘記,那真是美死了。
可惜他來晚了,現在就剩收尾了。
簡單的接風宴結束,張安平道:“估計明天命令就下來了,到時候我帶你去‘掃垃圾’——你啊,做事得學會玩點小手段,別總想着一口氣吃成胖子,明天我親自示範,到時候學着點。”
張安平“裝腔作勢”的樣子讓老徐忍不住呸了一口。
論做事激進我差你十條街有木有!
笑罵過後,徐百川拉住了想起身的張安平:“你剛說今晚要對赫爾動手?”
赫爾就是顧問團的內奸。
“拿着中國人的血汗錢賣着中國人的利益,這種混蛋多活一秒鐘我都難受。”
徐百川主動請纓:“我負責行動吧。”
“你?”張安平詫異道:“老徐,你別開玩笑了,你要是被逮到,那就是國際笑話了!”
堂堂軍統的少將搞暗殺被人抓住,這笑話估計到下個世紀還能在網上被各種嘲弄吧?
“你大爺!”徐百川沒好氣道:“我有那麼菜麼?”
看徐百川如此,張安平也就同意了,但他叮囑道:
“殺人是一個目的,但也不能讓他把錢帶去見閻王——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我知道了。”
徐百川之所以主動請纓,主要是他憋着一肚子的鬱氣。
……
老徐辦事還是靠譜的,當晚就跟沈飛兩人通過密道潛入了內奸赫爾的家裡,用迷藥將傭人迷暈以後,兩人才秘密潛入了赫爾的臥室,將其控制了起來。
兩人採取了水刑來逼供。
赫爾雖然是德國軍人出身,但畢竟沒有受過專業的反刑訊訓練,這種傳承已久的刑訊方式幾輪之後他便扛不住了,痛痛快快的交代了自己所有的家當,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賣情報換來的錢就這麼易主,赫爾心疼的要命,最後竟然還談條件似的說:
“能不能給我留點,我可以作爲雙面間諜。”
沈飛因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緣故,滿臉堆笑的答應:“好啊——”
下一秒,針頭就刺進了赫爾的心臟,徐百川很默契的捂住了他的嘴巴,赫爾開始了劇烈的抽搐,一陣後趨於平靜——死的不能再死了。
兩人將屍體放到牀上,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現場後就再度通過密道撤離。
次日,晚起的傭人們震驚的發現了赫爾已死,在一番驚呼後成功的驚動了上面,上面非常的重視,派出了軍警聯合調查組來調查赫爾的死因。
嗯,該調查組的負責人名叫張世豪,國民政府中最有名的反諜專家。
經過張將軍在現場高達三分鐘的仔細調查,調查組得出了結論:
沒有發現外人潛入的痕跡,不像是他殺,但爲了不出現疏漏,建議由法醫對赫爾的屍體進行解剖。
張世豪將軍親自監督法醫的解剖,最終得出結論:
赫爾顧問是死於心梗。
據說法醫屍檢報告出爐前的半個小時,詳細的調查報告就已經出現在了顧問團和上峰的案頭,這樁案子遂以鐵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
張安平自然不是閒着沒事幹去當什麼調查組組長的。
主要是他擔心有較真的二傻子真認認真真的查案,然後查來查去成功的查到了軍統的身上——要是出了這種烏龍,那他必然會成爲未來網民們的笑談。
所以他親自負責了掃尾工作,一番操弄下來,徹底的做成了“鐵案”。
原以爲上面的命令很快就下來,他便能去防空司令部“大展拳腳”了,沒想到直到下午還沒有動靜。
張安平遂想去會會“小迷弟”高須弘記。
但徐百川卻不依了:
“上面命令沒下來,咱們先做準備不成嗎?”
他對審問一塊“碗裡的肉”沒什麼興趣,畢竟高須弘記的情報組在他看來就是有油水榨那也沒多少了。
且他始終對在三戰區的失敗耿耿於懷,現在張安平要拿重慶防空司令部開刀,他很想掛在張安平大腿上將沒做完的事做完。
不殺一堆禍國殃民的混蛋,他心裡沉澱的鬱氣難以消散!
張安平反問:“做什麼準備?”
“先蒐集一些有關的情報啊,到時候也好入手調查啊!”
張安平奇道:“這還需要蒐集?我這有一堆!”
“嗯?”
徐百川懵了,還沒調查你就有一堆?開玩笑吧!
他懷疑張安平在忽悠自己,便道:“帶我去看看,好歹讓我心裡有點底嘛。”
可這時候張安平卻勸道:
“我建議還是算了,先會會高須弘記換換心情。”
徐百川笑了:“安平,你學壞了啊!”
“你大爺——是你自己不聽老人言,到時候憋屈了別怪我!”
“憋屈?”
徐百川更好奇了,他倒要看看什麼資料能讓自己憋屈!
張安平心說我本來想讓你睡一個好覺,你小子不識好歹,一次又一次非要拒絕我的好意,那就別怪我了!
於是他帶着徐百川來到了據點中的資料庫。
他指着裡面的資料:“喏,裡面的全都是!”
“全?”
徐百川瞠目結舌,你調查都沒有開始,哪來的這麼多資料?
“自己看吧——”
張安平轉身離開——裡面的資料是監控、調查防空司令部的時候,順手蒐集到的資料,被專門存放在這裡。
如果不是因爲這麼多的各種資料,張安平真沒心思向防空司令部動手。
畢竟國軍的爛是衆所周知的事,不可否認他們中有無數的英雄在這場抵禦日寇、在這場事關中華民族存亡的戰爭中拋頭顱灑熱血,可爛就是爛!
觸目驚心的爛。
徐百川帶着不信邪的心思,一頭扎進了這滿屋子的資料中。
然後……他心中始終沒有散去的鬱氣,就直接凝氣成塊了。
他整個人都懵了。
簡單說說裡面的黑材料的大概吧。
防空司令部直屬的力量中有一支叫勞動總隊,組建之初的目的是協助重慶市民清理轟炸廢墟,一個很好的出發點。
其成員主要來自兩個方面,監獄犯人和突擊抓捕的地痞、盜賊之流。
不管怎麼看、怎麼說,這都是一個很好的創舉吧?
但結果呢?
目前勞動總隊實際人數1856人,在冊人數2133人——該總隊分爲兩個營,勞動一營,人數一千四百餘人,多爲被捕後改造的地痞和盜賊。
每次空襲後,這個營會四處出擊,蒐羅財物——說好的和重慶人民一道清理轟炸後的瘡痍、廢墟,結果他們在組建之初,就在轟炸後乘亂蒐羅財物。
剛開始還只是空襲後乘亂而爲,但現在嘛,他們已經將重慶劃分了片區,隔三差五就進行盜竊活動——哦,有時候還兼職人販子。
其中大半的收益都會上繳,以換取他們不進行勞動。
重慶的治安江河日下,你敢信最大的犯罪團伙,由始至終都披着防空部隊的皮嗎?
另外,勞動一營裡面還有一個女兵連,名爲女兵,乾的卻是齷齪行業——其中有部分人是幾女,但也有一些是被哄騙而來後遭囚禁的無辜女性!
噁心的是他們居然還對外、對內營業。
勞動二營,是一些老實本分的囚犯和政治嫌疑犯,全部被鎖鏈囚禁驅使幹活!
真正幹活的就是這些人,自遷都後成立以來,有超過五十人是被活活累死的——日本人的勞工營大概也就是這麼個樣子吧?
最最噁心的是國民政府對勞動總隊是有撥款的,也就是有專門的經費,用以發微薄的工資。
但勞動總隊的所有人,壓根就沒見過“工資”這玩意。
這是勞動總隊,一個帶着“懲戒”“勞改”性質的編制。
而另一個編制就不同了,這是專門成立的,想要進去還得連環作保——一樣是有薪水的,但薪水很低。
這個編制叫……擔架隊。
專門擡死人的擔架隊。
空襲後他們負責擡死人——本是很仁義的一個編制,可在防空司令部的操作下,擔架隊真正的活計是:
先把死人身上的財物扒的乾乾淨淨然後擡走,然後向過來收屍的家屬索要高額的擡屍費。
若沒有人收屍,那就由勞動總隊二營擡出去將其草草掩埋。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也……堪堪能接受吧。
但在這些材料中,有起碼十七份報告中總計有至少四十人親眼目睹到擔架隊將人活活捂死、砸死、掐死、砍死後瓜分財物,然後向家屬索取擡屍費!
一個拿薪水的編制,硬生生成爲了一個斂財、害命機器。
關鍵是他們斂到的財,只有極少一部分才能進自己的口袋,剩下的都得上繳,可即便如此,想要進入這個擔架隊,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還有防空洞——這也是“重災區”。
重慶的防空洞建設也是由防空司令部負責的,但最好的位置防空司令部卻封鎖了起來,採取了‘月票’制,花十塊買了當月的月票就能躲進去,要是沒月票,兩塊錢躲一次。
關鍵是防空洞本是人防工程性質的,開挖也不是靠防空司令部,但他們卻憑藉職權,將建造最好的防空洞佔據收費。
另外還有關於防空司令部下屬的救火隊。
救火救火,他們還真的是救火——火越救越大,他們的腰包也就越鼓!每次轟炸後經久不息的大火,日本人出三分力,他們出七分!
總之,防空司令部所屬的單位,全都變了性質,所謂的責任和義務,他們壓根就沒有。
他們只有兩字:
斂財!
(說明一下,以上這些內容,狗作者還沒那個本事編造出來。)
堅持要看這些資料的徐百川,強撐着看完後,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屋子,然後就不顧形象的躺在了地上,無力的看着天空。
他沒想到一個機構能爛到這種程度!
淪陷區的百姓慘,那是因爲他們在日寇的鐵蹄下求活;
可國統區、且還是陪都中的百姓,竟然也這麼慘!
徐百川無力的呼吸着,突然間他想笑,想放聲大笑。
“完了,這孩子受刺激了,我就說你先別看吧,你非要犟。”
張安平幽幽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徐百川蹭的一下翻起:
“你怎麼能忍到現在?”
張安平反問:“我怎麼就不能忍到現在?”
“這些混蛋……就該千刀萬剮!”徐百川咬牙切齒:“擱我,絕對等不到現在!”
但說完這句話後,他卻忍俊不禁的苦笑起來。
他是恨不得將這些混蛋千刀萬剮,可是,可是他在三戰區刀才抽出來,整個人就被打發回來了!
再度無力的睡倒在了地上,徐百川茫然的看着張安平說道:
“安平,你說……我們值得嗎?”
徐百川自認爲自己不是一個好人,他也殘忍過,他也冷血過。
但是,他做這一切,又何嘗不是爲了自己的理想?
修羅手段,菩薩理想。
可是,可是後方的這些混蛋們,他們在做什麼?他們在做什麼啊!
忠救軍和新四軍攜手,巨量的軍火入手,明明再咬牙堅持最後一哆嗦,這些軍火就能在以後變成殺向小日本的利器。
結果呢?
反共!反共!
皖南,親者痛仇者快;
蘇南,背刺友軍,到手的鴨子好懸飛了!
前線,將士們在屍山血海中掙扎,敵後,面對缺衣少食,面對無數的敵人,將士們想着的是:
抗戰終會勝利,那時候我墳頭搖曳的枯草,會替我看一看勝利後的世界。
可是後方在幹什麼?
面對茫然失去心念的好友,張安平輕輕的拍着他的肩膀:
“總得去做啊,不做,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而無動於衷麼?或者……同流合污嗎?”
在上饒的時候,張安平用類似的話語,讓徐百川參與了他正軍紀的計劃中;
現在,張安平又用同樣的話語來開導受刺激的他。
“可是……有用嗎?”
徐百川茫然的問。
張安平要看着遠方,慢慢堅定的道:
“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有些人,該千刀萬剮了!”
千刀萬剮!
徐百川的目光逐漸冷冽起來,他再度起身。
“你說得對,有的人確實是該千刀萬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