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慣這時候看胡老太沒有那麼猙獰了,而反是無助的表情,他便大着膽子問道,“那他後來找你了嗎?”
胡老太點點頭,“他走了,把我的心也帶走了,只有那隻青鳥陪伴着我……我常對着那隻鳥兒說悄悄話,希望他回來找我,但是時間一天天過去了,沒有。我一開始真以爲他再也不回來了,後來他一年後又來了。”
“就在我以爲他永遠不會回來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他真的來了。不過他帶來了軍隊的人,把我家裡的人全殺了,那時只有我哥哥帶着我逃了出來,逃進了城裡。”
“那後來呢?”魚慣這時候已經不太害怕了,他看着胡老太的鬼屍問道。
“我當時很害怕,但是必須得按照哥哥他們的安排,最後不得已的情況下跟一個軍官結了婚,不久我們又返回了村裡,哥哥他們開始屠殺那些分過我們家田地的人,並且要他們加倍償還租金。”
胡老太說完可能想到自己全家都被殺了,她抹了兩滴血淚。
“後來他又跟隨他的軍隊從我們村裡退走了,沒有了聲息。我再次見到他是在兩年後的那個下午,滿天彩霞。他來找我,這次他是真來找我的,他告訴我,我們家裡的下人們他們都沒有殺,區別對待。而他正是從家裡的‘奶’媽陳媽口中得知,我是那隻青鳥的主人,於是他知道了當年是我救的他。他說他這次回來,除了要見到我之外,就是要告誡我,千萬不要再造孽,因爲他們馬上就要打回來,殺了這麼多的百姓和好人,將來都要償還的。”
魚慣大膽的問了一句,“那你和他後來結婚了嗎?”
胡老太這回搖搖頭,“沒有。當時我看他說得很認真,我只輕輕的告訴他,其他人們的事,我從來都不管。在家裡,我也只做我的活,況且我是信佛教的‘女’人,從來不殺生的……他笑了,說他會回來再娶我,時間不會太晚,要我等着,說只要我不再‘亂’信奉什麼教。”
“後來哥哥他們決定逃走了,去了臺灣,我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因爲他們根本就沒有來問過我的話。在他們看來,我跟他們走,一直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我不想走,我一直在盼望着他能回來娶我。”
說完胡老太眼淚流了下來,吸了吸鼻子。
看見胡老太難過的流下眼淚,魚慣安慰道。
“胡太太,你就別難過了,那後來呢?他來接你了嗎?”
胡老太接着陳述道,“終於在有一天晚上,我們村裡的槍聲傳了出來,我哥哥當時早早的就收拾了包袱,他想拉着我一塊走,我說好吧,但是我當時有個要求,叫他們等我一會,我說我要去把這隻青鳥給放到山裡面去。我哥哥答應我的要求,叫我快來回來,說時間緊急。之後我跑到了後山,我聽到村裡大喊我的名字,但是爲了他,我沒有再出來,而是躲到了深山的一個‘洞’‘穴’的石頭後邊。”
“那你哥哥他們走了,你沒跟着去是嗎?”魚慣疑‘惑’的問道。
“恩,哎……要是那時候跟着我哥哥去了,也許我的命運就不會是這樣孤苦零丁過一輩子了……”
胡老太說道,又流下了眼淚,“後來他們來了,他帶着領着大隊找到了我,他們把我俘虜了。”
“哎……”魚慣重重的嘆了口氣。這絕對是個可悲而諷刺的故事,如同一本泛了黃的古老書頁我聽着這故事。聽完了這個故事,我乾嚥了下吐沫,原想找幾句安慰胡老太的話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兀自楞楞的站在那裡發呆。
胡老太站在我正對面不遠的地方,停止了講述之時。這時一陣風吹了過來,她擡起手捋了捋頭髮,彷彿許多的往事隨着她的這個故事的講述而起而落,終究是悲劇的。
胡老太屏了屏心神,又繼續說道,“他們俘虜了我,說我是一名軍官的太太,是地主家生相互的‘女’兒……他來看過我,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並沒有兌現他之前對的諾言。我當時就很難過,他看我那麼難過,剛想對我說些話的時候,就被人叫走了。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來看過我,最後他們查出我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就把我從監獄裡放了出來,我就回到了家裡,但仍舊派人每天都嚴厲監視我。”
“那後來呢?你的那大房子是不是被收走了?”魚慣略爲‘激’動的問道。
胡老太點點頭,“恩,我父親留下的大房子加一隻大院子我也住了一段時間。後來新中國來了,土改政策開始了,後來那些人需要我的大房子裝化‘肥’,因爲量太大,連院子都裝滿了,我被攆了出來,他們那些人在村頭給我安排了間小屋,我就自己開始自食其力,後來我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剛適應下來沒幾年,他們又開始抓我去批鬥。”
就在這時,魚慣只覺得胡老太可憐,他忍不住又大膽的問了胡老太一句。
“那後來他沒有再來找過你嗎?你們沒能再見上面了嗎?”
胡老太一聽到這句問話,利馬渾身瑟瑟發着抖,拳頭握緊,瞬間她的臉變得恐怖無比,猙獰不堪,頃刻間就成了一個眥牙咧嘴的冤鬼。
“沒有,他沒有想真心找我,他並不是想真心找我的!魚子,你不知道嗎?他後來找過我,也是因爲他在後來的事件中也捱了批鬥,他不僅沒有兌現對我的承諾,白白要了我的身體,不顧我的死活,而且之後還要我爲他證明……”
“那個‘混’蛋是不是要你證明,你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是不是?魚慣氣的發抖,這樣的男人太無恥,居然這麼不知廉恥,欺負一個‘女’人。”
胡老太點點頭,“他要我證明他跟我一直都是清白的,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胡太老粗聲‘精’氣的的說着話,面臉氣憤與委屈,大股‘陰’嗖嗖的氣息朝魚慣面上撲來,他覺得一陣發冷。
見得她發怒變了模樣,魚慣又和開始害怕了,小便失禁了,緩緩的在‘褲’中流淌,‘褲’子剛乾了一點,又溼了。
這樣下去不行,剛緩和了氣氛,這下這老太又氣憤了,魚慣爲了平息她的這股子驚天怒氣,他拼着嚇壞了嗓子,裝作厲聲憤憤叫道:“這龜孫子是誰,還活着嗎?待我出去不收拾了他這個烏龜王八蛋!居然這樣欺負一個‘女’人!太過分了!”
魚慣裝做‘激’動的吼叫完,偷眼望過去,想知道胡老太這個鬼屍的反應到底怎樣。他心底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自己表現得夠不夠義憤填膺,有沒有表現出打抱不平的樣子。魚慣在偷偷看胡咯啊太的反應。
半晌,胡老太沉默了一會,丟了句,“他當然還在,這些年他一直都在,而且就在離我們這兒不遠的省城裡生活,他就是個王八蛋!他就叫做王利臣。”胡老太果然滿意魚慣的這番狠話。順着他的口風把那傢伙罵了一句。
“啊?是王利臣?”
聽了胡老太的話後,魚慣驚呆了,啞口無言。他怎麼都不會料道,辜負胡老太,被自己口裡所罵的男人居然就是我們省的一把手,鼎鼎大名,經常在電視裡拋頭‘露’面的某省長。
“嘿嘿,是他!可惜的是……”她‘陰’‘陰’的說,“可惜他今天就要沒命了。因爲我決不會放過他!”
魚慣點點頭,“這樣的男人只顧自己享受好的生活,辜負了你,對你不負責任,是該死!”
胡老太冷哼了一聲,“我爲他孤苦過了一生。可直到了‘陰’間我才明白,他一直就是在騙我,他根本沒有愛過我,他只不過是在利用我,我的一生,被他玩‘弄’在股掌中,所以我恨他,我恨死他了,恨他欺騙我,這樣對我,他就是一頭禽獸,一隻垃圾,他不配做省長,在外金碧輝煌,在內卻敗絮其中。我恨他,我要殺了他!我要他知道,我這一生的不幸都是因爲他而造成的。要不是他一再的欺騙我,我也不會淪落到這地步。當年就是因爲我單純被他玩濃於鼓掌之間,所以我的家人才會死絕,哥哥纔會逃掉,與我骨‘肉’分離。我孤苦的一生都是他造成的。我這次既然出來了,就一定要他的命,我白活了這麼多年,受到了這麼多的歧視。”
說到這裡,胡老太忽然白乎乎的兩手舉起,手掌心似乎捧着一隻青鳥,那青鳥的眼睛發紅,冒着血光,眼看它就要展翅飛翔。
這時,魚慣忽然膽子壯了起來,大聲對胡老太說道:“胡老太,你這樣做不值得,縱然你勾下了他的魂魄,也要被打下十八層地獄,永不得超生的,只怕下了十八層地獄,你所受的苦就是現在的百倍千倍啊!”
魚慣說完,也不知自己撞了什麼邪,竟然連滾帶爬過去,用力抓住胡老太的兩手,眼神堅定的看着她。
魚慣氣憤而‘激’動的大喊:“讓我來對付他吧,我這活人對付他更容易,而且他死了,自己也要下地獄,你犯不着陪他一起去,我今晚之前找大師測過你的八字,知道你命終時有入天道的機會,只因你在世做善事不少,你不要放過這個機會,讓我明天爲你請佛超脫吧!你要想清楚,千萬別做出自己後悔的事。在世時,你已經後悔過一次了,不要再死後再次後悔啊。”
魚慣說大師測胡老太八字的事是真的,但是入天道不是人人死後都能入的,做善事也要做到九十九件以上纔有機會,如果鬼的怨氣太大,就算做了九十九件也不能夠的,但是順利投胎做人是那完全沒有問題的,爲了消除她的報復念頭,魚慣才這樣說的,他很同情胡老太,不希望她入了魔道。
魚慣的話,對胡老太起了反應。她立住了,那隻手心展翅的小鳥,也安靜下來。她在思考,她在靜默,而我則站起來,後退一步,等她的變化。
當黎明來到時,老人墳小村的天空依舊很黑暗。
魚慣在衆人驚恐和等待中,極度疲憊的走出安放胡老太的停屍房後,屋外所有等候的人都驚呆了。
“你小子,沒死!”
這魚小子竟然沒死!
所有人手中的麻將中和酒盅,向魚慣擁過來,緊接着,贏者笑,發瘋的大笑,輸得哭泣,失聲的痛哭!
張村的田百萬破產了,那些輸掉的人也低下了頭,而魚慣不僅僅償清了賭債,老而且還發了,發財了,大發了。本來錢百萬說好的給五萬,後來在魚慣進胡老太的停屍房之前,又加了十萬。